我们就这样过着,第二日太阳还是要从东山升起,划过城市的天空,然后再慢慢落下。它不可能停止,更不会倒流。可能的只是我们抑制住情感、抑制住泪水等着它慢慢逝去,也带走仅有的光阴。
我们太过于多愁善感的头脑磨平了赚钱的意志,我们失败,因为感情使我们智商为零;我们消沉,因为失败使我们伤心绝望,因此也只能用感情来敷衍脆弱的自己。如此往复,我们只得整日在感情的深潭中挣扎。有人为我们惊讶;有人为我们惋惜;也有人说:“如果几年前见到他,我相信他一定是个不负重望的人,然而一切都已成过去,我只看到了他的平平淡淡和碌碌无为,上班、下班、做饭、吃饭、然后和朋友聊会儿天、谈点心事、或是打一夜麻将,转而睡去、再待天明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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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握信纸的手瑟瑟地有些发抖,看着窗外深夜的城市,仿佛早已经忘记时间在慢慢的流逝中已经过去了三四年,那是怎样彷徨的一段时光,原以为它会随时间而消逝,但事与愿违,时间除了在苦难中奋斗不止的生命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带走。
“或许吧!这么晚了,我应该给欣俞打电话,不知道她过得好不?有没有找到顺心的工作呃?”可信纸上跳动的字迹,像大海上漂浮幻影,我不知道她已经乘着这些字迹漂向何方。我一遍遍寻找,但字里行间没有答案,只好埋下头,继续着蒙儿的心迹向那黑暗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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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看见我一个人进门,慌忙迎上来问我欣俞是不是不能来了,我点点头说她今后都不再来上班。全单位的同事都为她叹息不止,经理说招聘是来不及的,问我能否尽快找到一个理想的替补,我想到她的苦苦哀求和自己对她的承诺,便把你介绍过来了,条件是所有同事都必须保守她在公司工作过的秘密,于是我们只对你说前一个员工是男同事。
下班后我回家,欣俞的男朋友在我家里,硬要她出去,她敌不过我的劝和他出去了,我便借机去找你。
我和你见面之前,只是想着怎样来替欣俞报仇——虽然从电话里我是微笑着。当我在路灯下见你闪烁而过的泪水和你那一脸的沧桑,也想到她,毕竟人生有太多无奈,正如我对命运的无奈一样,我就只想知道你究竟爱不爱她了,或许通过和你的聊天,对你的恨意少了许多。后来你送我回去,欣俞说她在楼上,透过映着细雨中城市灯火的窗玻璃,看见你送我到家门口,然后我把伞还你。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下,她看着,没有感到泪水。
你到我们单位的第二天,她说要搬到她男友的姨妈家去住,那天刚好是星期六,我不放心,害怕欣俞是在骗我,便帮着一起搬。他姨妈住在一个很远的小县城,是个当地的下岗职工,胖胖的,只在脑后扎了一根粗粗的发辫,倒是很像伏盖妈妈的木刻插图(巴尔扎克小说《高老头》里的房主,也叫龚弗冷。),但在细心的帮助收拾整理,好客而大方热情之中,一点也看不出龚弗冷的斤斤计较来。我因此感到放心了许多。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迫不急待地在他姨妈家见面,觉得像分别了好几个世纪,欢聚的快乐使我们都不敢提到从前。第二日欣俞送我回来时告诉我,她和她男友过得很好,也很幸福。从前的事,她已经随着那雨中消失在路灯下的背影一起忘记了的,欣俞只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好女孩儿,别再浪费时间了。于是后来我一直给你和那邻居制造机会,希望你能放手去追,可是你居然再没有勇气和情感面对面了,为那没有了结的承诺,你就要永远逃避吗?
那日我去美国,在你还未到机场之前,她便来送我了,匆匆离去的原因是她不想和你见面。虽然事是如此,但她的眼神使我窥探到那心灵深处不灭的烈火在腾烧。
临了,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最后向你道一声祝福,一声永别,拿出勇气来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最后,请代我向所有同事,向偷偷帮我们拍摄,而后争得我们同意才把它制成光碟的,于我们有过很大帮助的“挚情咖啡”问好。
你的,爱你的人!
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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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怎样读完了这封信,只在每一个字里都浸着迷糊的眼泪和对心酸往事的回忆。我叹息,自己因柔弱所犯的过失就像幢幢人影在指引,也在斥责着我。夜已过去,阳光从窗外迸射进来,晨曦的红辉映照出秋季的朦胧。然而,消失的夜悄悄地掠走了我内心的光芒,我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待灵魂深处的黎明和阳光。
内心的沉痛无法覆灭,激动难能平静下来,思考便是绝不可能。然而人要生存,还必须害怕沉沦。必须注意心境的变化,太过于低潮之中无从解脱,一不留意就会沉沦下去的。因此我们一定得不断思考,哪怕仅剩微少的理智,也可以循着它走,仰或没了理智,受着感情的驱使,内心狂热的拔动,也能踱过很容易沉沦的某段时期,只要没有沉沦,既便踩在死尸般伤痛的躯体上爬行,终还是看得到明天的希望。困难是我们的,迷惘已然如此。马吕斯(雨果《悲惨世界》里的男主人翁)所在内战场思考人类的战争,我则从无声的内战场穿过,思考内心的战争——因贪婪、愚顿、内心邪恶、柔弱……,只要我们敢于审视自己,就必然与这许许多多非正义而战,不管这持久之战的结果如何?我们始终能够不断完善自己,或者适应社会、或者不再害怕贫苦。也将振作起来走自己的路,作自己的选择,正如蒙儿所说的:“拿出勇气来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把蒙儿告诉我的一切重新夹回书里,偶然间看见第二封信,便拿出来打开:
我不知找到你是对是错,也不管别人如何说,虽然我很需要她,也很想将她心中的你抹掉,但最终没能做到,原来我只是她感情奇托的工具罢了!我用尽办法也无法挽回我们的爱,事实上你们才是最适合的。我不怪她,也不恨你,只愿你们能够好好的,不失我所期望。
够了,我不想再和你说什么,请自重。
晓松
“她走了,回家了吗?还是到了哪儿?”我反复默默地念着,想起一张纸币上似乎含泪而写的话:
这是种奇妙的感觉,
爱跟在我们决定以前,永远不要面对面。
这样的爱才能无限蔓延,
为什么有人在……
为什么有人却碰到爱情就像疯了
为什么有人能共开心,可以……
为什么有人一开始就想太多……
如果能多一天在你身边
也许我会变得快乐一点
如果我能多一天去体会
……
爱只有一次,失去后便……
<第一卷完>谌志坤
2002年7月
修改时间:2004年秋
2006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