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嘴角终是忍不住抿起了一抹笑,握住了萧童的手,道:“这样的场面就要生要死的话,那以后还如何活下去?莫怕,你待在此处,我不会有事”,说着,明月整了整身上的长袍,打算踏上石。
然此刻,身后却传了来一声:“皇上驾到——”
愣怔,明月疑惑的转身,冷眸猛的一收。
明月脚步停顿,转身回望,朝阳似血,染满天地,那一抹明黄如一尊神佛一般由车撵远远行来,双眼一眯,人已到面前,明月嘴角的冷笑隐于面纱中,款步上前,轻声一福,柔声道:“臣妾参见皇上”,其声悦耳动听,使得御昊轩眉宇轻拧,抬前望向明月,深沉如潭的冷眸闪过一丝疑惑。
御昊轩从车撵走下,微风轻起,明黄色金丝绣龙长袍在风中抖簌,踏步至明月身前,望着明月那一身清雅淡然的打扮,以及发束上那一根白玉簪时,眼中的疑惑更深,但却只是低沉一句:“爱妃今日道是很准时”
明月秀眉一动,眸中闪过冷意,却在抬首之时化作一声柔音笑意,轻道:“皇上过奖了,臣妾这也只是尽守本分,免得落人话柄”,御昊轩话中的讽刺明月又岂会不知,但明枪对暗剑,非她所做之事。
听罢明月一番话,御昊轩剑眉动了一下,但却并未再看明月一眼,只是抬脚跨进‘坤宁宫’,然明月见机不可失,也跟着走进大殿。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于御昊轩与明月身上,可见他们刚才在殿外演的那一出众人都应该欣赏到了,皇后的凤眼微眯,清脆的声音调笑道:“暮妹妹真是好福气,大婚晨省的第一日便能在‘坤宁宫’殿外赶巧儿遇见皇上,要知道这里的宫妃晨省,皇上可都不曾来过”,说着,拿起丝帕掩嘴而笑,而下面的宫妃也跟着笑起来,惟独贤妃依旧委婉,只淡半点微笑。
明月抬首望着皇后那娇美无暇的面容,闪过了两下长睫,看似极为无助,但下一刻却漠然道:“那当真是妹妹的福气,毕竟暮雪大婚之日就何其特殊”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原本满面娇笑的淑妃暮慈也僵住了脸,然御昊轩的似乎也是一怔,神色复杂的望着如此淡然说出新婚之辱的明月,似要将她看得透彻,辨别她的‘天真之语’究竟是真是假。
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如此愚昧,大婚之夜,丈夫竟然让别的女子承恩雨露,如此大的侮辱她竟能坦然面对,若非这个女子是个傻瓜,否则,根本无人能承受如此之大的羞辱,况且是暮雪是帝都出名的才女,想当初,一纸断肠诗《暮雪》又何以将当朝三王爷迷得几乎失去心智,竟冒死向皇上求赐先帝钦点德妃。
那时,那首:‘暮雪落没迟,晓与百花知,飘然寒冬里,纷乱梅开时’可谓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直到闹出俊美三王爷不惜性命宁娶丑女之事发生,宫廷才做出补救,将邻国原本该成为皇上贵妃的倾城公主下嫁给了三王爷,才成就了‘纵使一身才华,却不抵红颜半抿笑’的传奇,使得暮雪一撅不振,几乎没有绝食丧命。
而今,今日大殿内的暮雪与京城传说中的暮出入实在太大,因此众人皆是半信半疑,甚至淑妃暮慈都瞪大的美目凝视着面戴薄纱的暮雪,生怕自己这个软弱且好欺负的姐姐被调了包,可是纵然她眼睛睁得再大,却依旧难分真假。
凝重的气愤在大殿内渐渐凝结,此刻,只听太监尖唱道:“吉时到,请德妃娘娘敬茶”
明月低首,眸光冷暗,素手纠结成拳,却在宫女将茶递到面前之时轻轻抬首,双眸一片清澈,她眼含冷笑,伸出白皙青葱素手执起茶盘,缓缓的走向最高坐的一身褐色金丝绣凤锦袍老妇,瞥了一眼那满头银发上束着翡翠玉簪,柔声道:“臣妾暮雪参见太后娘娘,愿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请太后娘娘用茶”
太后慈爱的笑了笑,双眼弯成星月,连声道:“快请起,快请起”,说着,乐呵呵的接住茶碗,刚要饮茶,却闻到了一股‘金燕莲子羹’的味道,先是一愣,随后称赞道:“好好好,不愧是帝都第一才女,这茶砌得道是深得哀家欢喜”
太后的一番话将众人再次从刚才的真家暮雪再次抛进了云里雾里,一时间,众人又是面面相视,不知所云,一盏茶能砌到太后大肆称赞的地步么?众人皆知太后是极为挑剔之人。
明月听闻太后赞赏,只是微笑福身,随后接过第二盏茶呈送至太妃面前,依旧温婉,道:“臣妾暮雪参见太妃,愿祝太妃娘娘凤体万安”,说罢,再端起一盏茶奉上。
太妃杜氏一向都是随波逐流之人,她见太后日如此夸赞明月,虽不知为何夸赞,但她一辈子跟着太后的意愿人云亦云的毛病始终是改不掉,于是也装作十分赞赏的命宫女扶明月起身,口中不住道:“原来这就是帝都第一才女暮将军的三千金啊,今日我可谓是有眼福啊”
明月抿笑,轻身福身,转身后又端起一盏茶走到皇后面前,刚想福很身下跪,却听皇后不冷不热的道:“看来妹妹砌的茶当真是独一无二,今天本宫道是好好尝尝”,说着,不等明月奉上,她竟径自来取。
明月望着皇后那副含冷带媚的容颜,双睫颤动两下,恭敬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皇后毫不理会明月,打开茶碗,轻嗅了一下茶质清香,秀眉拧了拧,并不感觉又任何不同之处,于是轻抿一口,依旧不明了究竟让太后夸赞的理由在何处,她转眼瞥了一眼望着她满面慈爱之色的太后,心头一阵难以言语的不舒服。
放下茶碗,皇后又看了一眼低首乖巧得另人爱怜的明月,思绪半晌,才道:“暮德妃的茶道果然不同凡响”,说着又瞥了一眼太后,只见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心头一紧,皇后藏于凤袍大长袖中的玉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好一个暮雪,竟然套到了太后做靠山……
明月听闻皇后的一番言词,乖巧嫣笑,微微转身向淑妃敬茶,然淑妃的脸色早以难看致及,但却在御昊轩的面前却依旧挤出了一个难看致及的笑容,娇滴道:“妹妹客气了,你我姐妹一场,如今又一同侍奉皇上,哪还用拘于这些礼节?”,说着,媚笑着接过茶,优雅的喝了起来。
明月冷笑,刚想回两句,却见贤妃端着茶盘款款走来,贤妃是邢部尚书之女,进宫三年载,因性格温和,且是江南一带出名的才女,而深受皇后与太后的宠爱,也是后宫内淑妃与皇后唯一不敢得罪的女子,更是御昊轩最欣赏的女子。
“妹妹,今日妹妹晨省,论年龄是妹妹敬茶,但若是论辈份,理当姐姐为妹妹敬茶,因此今日你我同饮,也不必诸多礼节”,说完,微笑着让宫女奉上两杯茶,与明月共饮。
稍后,便是皇后念叨一番后宫女子的七初等等,之后则是四妃以下的七十二世妇向新任德妃行三跪大礼,一一奉茶,这套规矩结束后,竟已是正午,宫妃各自回寝殿,太后留明月及御昊轩在‘坤宁宫’用膳。
午膳时,御昊天一语未发,径自用膳,而太后则是跟明月拉扯家常,少许才说到暮雪三年前所做的那首《暮雪词》,言语之间,明月能感受到太后对暮雪这首哀伤之作的赞赏。
明月轻笑,昨夜萧童无意中对她说过三年前曾写下的那首词,于是便道:“太后过奖了,那只是暮雪的胡乱之作,岂能得太后如此赞赏。”
太后慈笑着伸手覆在明月的手上,碧翠戒指与手镯闪耀着昏眩的光芒,她道:“暮雪真是哀家的好媳妇,如此谦虚又礼,皇上,昨日的风波哀家就不说了,但是今日,皇上也该平息一下后宫的风波了吧?”
明月的笑顿时僵在脸上,而御昊轩也愣怔着抬首,正好与明月四目相接……
四目相接,暮雪心头猛的一怔,美目睁大,肺部突然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此刻,御昊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即瞥开了视线,神色孤傲,但是暮雪依旧从他瞥眼的刹那间捕捉到了一丝愤然与尴尬,她随即敛下睫,转眸间望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太后。
太后似乎毫无察觉二人之间的微妙,以后和蔼笑道:“暮雪觉得如何?其实皇上并不是一个喜好美色之人,呵呵”,说着,又握住了暮雪的手,甚是百般怜爱。
暮雪抚下内心的惊恐,再次抬首望向御昊轩,轻颤了一下长睫,嘴角抿起一抹笑,柔声道:“暮雪谢太后抬爱,只怕皇上……”,随即又装作生涩的望了御昊轩一眼,双手纠结,跟是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