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小姐,你怎么这么命苦呢。”

司琴瞪了杨嬷嬷一眼,“嬷嬷,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在王府没有七小姐。”

杨嬷嬷连忙抽打着自己的老脸,嚅嚅地说:“沐侧妃,这……”

沐云露停住脚步,双手狠狠绞着手帕,沉思片刻,说:“嬷嬷,你拿些银子找王府的下人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是不是真的有公干?”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

……

南宇沧和江雪来到薄园门口,跟侍卫说明来意,侍卫一口咬定南成远就在薄园。南宇沧不想与侍卫多说,呵退他们,拉着江雪直接进到正院。找了好多地方,没找到南成远,连王公公的影子也没看到。到了暖阁门口,被几个小太监拦住了,南宇沧推开小太监,带着江雪进去,看到揽云扮成南成远的样子,正跟貂蝉玩呢。

“原来是揽云姑娘让我是来侍寝。”

揽云给南宇沧行礼之后,白了她一眼,说:“是王爷想给你炫宠的机会,你应该感恩。卧房里的床铺好了,你自己去睡吧!”

“揽云,时候不早,你也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成皇叔回来。”

揽云看到南宇沧,很高兴,忙说:“不用,卧雨去睡了,一会儿她来换我。”

“也好,江雪,你去睡吧!我留下来陪揽云说话解困。”

“多谢四皇子,奴婢陪你下围棋。”

江雪耸了耸肩,问:“揽云姑娘,我可以回溢梅斋休息了吗?”

“请便。”

揽云的心思全在南宇沧身上,根本不理会江雪。她让小太监给南宇沧拿来靠枕、脚垫和皮褥。她又泡了茶,拿了些干鲜果品,找出围棋,收拾妥当,才坐下跟南宇沧说话。貂蝉摆出又帅又酷的姿势,仍被揽云冷落,很不愤,看向南宇沧的兽眼里带出敌意。它很会看势头,郁闷一会儿,就向同样被冷落的江雪抛出了“绣球”,并摆出一副尽释前嫌的姿态,与她握爪言和。

南宇沧让两个小太监送江雪回溢梅斋,貂蝉向揽云摊牌,一张毛脸看向南宇沧,郑重声明:有我没他。仍被揽云冷落后,它绝然失落,决定跟江雪回溢梅斋。几人走出薄园的院门,看到杨嬷嬷正跟一个太监在墙角嘀咕,江雪又折回来了。

“侍卫大哥,四皇子正跟王爷在暖阁下棋,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

“是。”

她声音很大,想必杨嬷嬷也听到了。沐云露对她不放心,才让杨嬷嬷来打听。她既要择清自己,又要给沐云露添堵,为下棋而不去洞房,也是笑料一桩。

接下来几天,王府上下为迎娶关桑柔一片忙碌。江雪却很轻松,洛侧妃和花侧妃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南成远接连留宿宫中伺候关太后,也顾不上理她了。沐云露大婚几天,还没见过南成远的面,对她又妒又恨。她去莹露阁请安,沐云露主仆对她很冷淡,从不让她进房伺候,她从不久留,日子过得更加轻松。

到了沐云露的回门日,江雪一早就去薄园求见南成远,请他恩准她同沐云露一起回门。南成远很痛快就答应了,并交待王公公送她们回沐家,随时听候差谴。

沐家大摆宴筵,欢迎沐云露凯旋回门。欢歌载舞、繁华热闹都与她无关,她不用去祠堂祭祖,也没去给沐乾柱和各房请安。她和暖香回青芷院同柳姨娘主仆吃了一顿团圆饭,柳姨娘除了思念女儿,一切安好,她很欣慰。吃过饭又到慕容商会转了一圈,罗掌柜等人都很尽心,铺面运转正常,她也放下了心。

关桑柔嫁进王府几天,沉默平静,仿佛换了一个人。江雪和几位都人姑娘去给她请安,刚到扶桑院门口,就被伺候的下人赶出来了。关桑柔没有证侧妃之名之前,与花侧妃和洛侧妃来往紧密,做了侧妃之后,跟她们也摆出一副不相往来的态度。与沐云露更是拨弓张弩,关系紧张,连相互请安问好都免除了。

关家亲属都放了外任,京城连家眷都没有。回门日,关桑柔只进宫给关太后请安,连午膳都未用,就匆匆回了王府。这是她过门几天,唯一一次走出扶桑院。

平静无波的日子令江雪心悸,表面越是平静,内部就隐藏着更大的波澜。关桑柔被抓伤,不会善罢甘休,此时的隐忍不过是在等待机会。南成远给了关太后台阶,关太后摆出不追纠、不责怪的态度,关桑柔忍耐却是恰恰相反的表现。

“小路子,几天不见你干爷爷了,他在忙什么?你这当孙子的知道吗?”

小路子十五六岁,长得很憨厚,却是古灵精怪,江雪觉得他比玉香更可信。闲瑕之余经常同他聊天,他和他干爹,还有他王公公的情况,江雪也摸到了大概。

“知道,还有几天,太后就要过六十大寿,王爷掌管过寿用的银子,大事小情哪能都麻烦王爷?我干爷爷当然要帮着王爷管银库了。”

江雪笑了笑,说:“你干爷爷可有福了,银钱过手,能不发财吗?我在沐家有个丫头,她亲戚在慕容商会做管事,经常听她说起你干爷爷。有机会我把你引荐给她,他们要求你干爷爷办事,能不尊你为路公公、让你当过路财神吗?”

“嘿嘿……多谢沐主子,回头我告诉我干爷爷。”

“先别急着告诉他,等我帮你引荐上再说,别让你干爷爷骂你毛躁。”

“是,沐主子。”

从小路子口中得知自沐云露进门,就一直没有洞房,关桑柔也一样。南成远正为太后六十大寿忙碌,自迎娶沐云露之后,就没踏进后院半步。江雪暗笑,他远离后院,是不想为三大家族、几派势力在王府内院的斗争中当靶子。骄奢桀骜的成亲王也有拿捏不准、躲为上的时候,传扬出去,又要为众人平添笑料了。

接连两天,都有灰雀飞来,带过请她回慕容居的纸条。她想去慕容居一趟,因没有进出王府的腰牌,门口侍卫盘查很严,她根本走不出大门。她想了好多办法,编了很多理由,试了几次,也行不通,很着急。

第三天,灰雀带来一张黄色纸条,请她速到慕容居。这是紧急信号,遇到罗掌柜等人不能解决的事情,才送出黄纸,她知道慕容商会出事了。她匆忙收拾了一下,决定借口柳姨娘病重,去求南成远恩准她出府探望。

她带着暖香走到迂廊拐脚处,就看到王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迎面走来。几人看到她们,二话不说,拿出绳子便绑,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王公公几人都一言不发。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跟他们根本讲不清道理,只能等见到南成远再说。她正想去见南成远呢,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来迎接她,这也算心有灵犀。

南成远不顾忌她是沐家的陪嫁,也不给南宇沧面子,这只能说明事情很严重。慕容商会正有急事,王府又有了麻烦,真是祸不单行。

寒日低悬,冽风冰冷。

薄园大门敞开,站在院门口,可以一眼看进正院的前厅。门口的侍卫面色森凉,伺候的太监和丫头也都敛眉静气,一副大事临头的模样。

一条长绳套住双手,绑了梅花扣,一端绑着她,一端绑着暖香。若不是慕容商会有事,她心急如焚,她会把被绑到薄园、笑对众怨妇和一匹种马当成一场戏看。不会问,今天这突发事件肯定是因陷害而起。被人陷害之后,要对质、辩白,通过蛛丝马迹看破阴谋,反败为胜,这是所有陷害戏剧的过程,今天也不例外。

王府后院的事一般由洛侧妃和花侧妃共同执理,事情闹大才会惊动南成远。关桑柔嫁进王府后,气氛平静得令人惊诧,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内里早已风起云涌。关桑柔不会善罢甘休在她意料之中,她也不会把关桑柔的阴谋放在心上。

南成远靠坐在前厅中央的软椅上,身前摆着一张红木几案。左边坐着花侧妃和洛侧妃,两人坐姿端正,面无喜怒。右边是沐云露和关桑柔,沐云露面带娇羞,显得很拘谨,关桑柔脸遮面纱,仇恨的目光象两把尖刀。她们每一个身后都站着众多姑娘和都人,侧妃分帮结派,这些侍妾都各有所依、不甘落后。好在南成远头顶没有明镜高悬几个大字,否则王府的前厅就是公堂。

小太监把她们押来前厅,想按着她们跪下,被江雪狠瞪一眼,一把甩开。她清傲的目光扫过前厅众人,微微冷笑,冲南成远弯了弯膝盖,算做施礼。

“小女正有事来求王爷开恩,不成想王爷也有事要求小女。”

“求你?”

南成远微微一怔,随即冷冽笑容慢慢在他脸上绽放,开出一朵妖媚黑暗的花。

“本王确实有事求沐姑娘。”南成远收敛笑容,转动着几案上一只大号青花瓷碗,目光寒凛阴狡,“碰巧沐姑娘有事要求本王,还是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