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清摇了摇头,翠竹便喃喃的住了口。
“小姐,姑爷他知道吗?”
梓清愣了愣,但很快便明白翠竹的意思,浅浅的笑了笑,说道:“俯里已经吃了半个月的斋了,他又怎会不知?”
翠竹脸上泛起一抹苦涩,未几,转而强笑道:“这东狱庙的送子娘娘是泌阳国最负盛名的,小姐一定会得偿所愿。”
梓清微撩了唇角,脸上泛起一抹萧瑟的笑意。神鬼之说,本来就只是人在走投无路之时给自己的一个精神慰寂,她又岂会当真。
两人刚转过小径处,便看到婆婆钱氏跟前服侍的夏荷提了嫩黄的裙摆朝这边走来。
“夏荷姐姐。”
翠竹略略加快了步子,迎上夏荷。
“大少奶奶。”夏荷对着梓清微微的福了身。
“可是要回俯了?”
夏荷半侧了身子,低声回道:“是的,太太说天色也不早了,山里风冷,早些回俯。”
梓清点头,示意夏荷前面带路。
东狱庙的山门前,圣音师太正携了谢俯大太太钱氏的手,一路张望而来,远远的见了梓清,松了大太太的手,双手礼佛,宣了声法号。梓清连忙上前行礼,圣音师太微笑着上前搀了梓清的手,笑道:“少奶奶今日求了吉签,想必,不消多时便有喜讯传来。”
梓清微低了头,红了双颊,轻声道:“呈师太吉言,梓清在此谢过。”
钱氏亦满脸欣喜的看着梓清,对圣音师太说道:“到得那时定当好好拜谢。”
便有几个粗使婆子张罗了轿夫将轿子抬了过来,太太跟前服侍的钱妈妈笑盈盈的上前搀了钱氏,“太太,我们回吧,小心着了凉。”
离了东狱庙,两乘小轿,一辆马车拉着那些婆子丫头朝山下走去。
梓清撩起厚重的轿帘,贪婪的看着沿途的风景。成亲三年了,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才能来到大山里走一趟,真不敢想像,若真如签中所言,有了孩子,除了还愿的那年,其它时候是否还能再出来?心里不免生起一抹落寞。手也不自觉的放上了腹部,这具身体虽嫌稚嫩,可已有天葵,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呢?难道说她有不育症?
“小姐,入城了。”
翠竹将梓清撩起的轿帘轻轻的从外面扣了下来。一瞬间,梓清便觉得像看一幕皮影戏,那些繁华与热闹都成了一道模糊的风景,与她擦肩而过。
很突然,一直平稳前行的轿子忽然颠了颠,随之便响起几声尖利的哭喊声,以及杂乱的喝斥声,梓清正想问翠竹出了什么事。太太略带威严的喝斥声便传了过来。
“钱妈妈,出什么事了。”
梓清小心的撩了轿布,朝外张望,却不料她才撩了帘子,一个身影便携着一股恶臭味扑了进来,梓清下意识的便往后躲,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身影扑进来后,一把抱住了梓清的脚,跪倒在地,身子瑟瑟的颤抖着,嘴里不停的哀求。
“救救我,救救我……”
轿子外面的翠竹几乎是与此同时,猛的掀了轿帘扑了过来,扯着那个身影往外拉,嘴里不住的喝斥,“你这个疯子,快放了我们家小姐。”
无奈那个身影却是拼了死力,紧紧的抱着梓清的腿,这一拉一拽间,梓清便也跟着被扯了出来。翠竹,连忙对怔愣住的那些下人喊道:“还不快来帮忙,吓住了少奶奶,你们准备着领罚。”
跟来的婆子丫头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都围了过来,扯头发的扯头发,瓣手的瓣手,抱腿的抱腿。一时间,乱哄哄的成了一团。
“快快,快去看看少奶奶,有没有被吓着。”钱氏指了身边服侍的方妈妈上前,又指了钱妈妈说道:“你带几个人去拦了那些人,看看是怎么回事。告诉他们,若是我们家少奶奶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他们。”
两位妈妈领了命,各自前去。
这边梓清好不容易被解救出来,却是狼狈不堪,一身嫩黄的新装也乱得不成样,齐整的发也乱的落下了几缕。钱氏走了过来,连连问道:“可曾吓着。”
梓清摇了头,顺了顺慌乱的情绪,又欠了身问钱氏,“太太可曾有事?”
钱氏摆手,指着那个被婆子押着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恰在这时,抬了脸看过来。一张污渍不堪的脸,却有一双雾濛濛如秋水的眸,只一眼,梓清便陷在那样一双眸子里。想着若是洗去那一脸的脏渍,该是怎样的绝色倾城?
“太太。”钱妈妈绕过了几人,插了进来,轻声回道:“回太太,说是这姑娘的父亲好赌,欠下了赌债还不起,便将这姑娘卖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要跟他们走,我什么都能做,烧饭,洗衣,刺绣……”
梓清长长的叹了口气,所谓红颜薄命不外乎如是。
“梓清。”钱氏忽的转了身看着梓清,“我们今天请了送子娘娘,就当是为孩子积德吧?”目光怜惜的看向那个正不住磕头的身影。
梓清顺着太太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来由,心突的慌了慌。但很快她便敛了心绪,恭敬的答道:“太太做主便是了。”
钱氏微愕,“你不计较她对你的冲撞?”
梓清摇头。钱氏微喜,“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转而回头对钱妈妈说道:“去,拿些银子赎了这姑娘。”
钱氏话音方落,人群便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人人都在称赞钱俯的太太是个菩萨心肠的人。
只有翠竹担忧的看了眼自家的小姐,眸中生起浓浓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