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雪（1）

贞观十一年，寒冬，宫里的梅海里的花开的最靓，梅花伴雪，分外妖娆。我看的入神，也在雪与花中起舞。“元华，不要湿了裙子。”我的乳母在旁边叫道。我是那么地淘气，任凭腥红色的石榴裙被雪水侵湿了。乳母爱怜地看着我：“都十四岁了，还像在家那般顽皮。”

远处飘来一片丝竹声，一位小男孩在吹箫。那个男孩与我年龄相仿，目若寒星，眉若春水，一脸的英俊。我的舞停了，他的萧也停了。

“你是新入宫的吧。”他问我。

“我进宫快三个月了。你呢？”

“我可以是这里的老人了。”

“呸，你老吗？原来是个小太监！”他并不生气，笑了。

“刚才，你吹得什么曲子？十分的好听。”

“这是我自己谱曲的《白雪》。”

“《白雪》的确韵味不俗。飞雪原是有情意，化作春水更护花。”

“你会吟诗！”

“在家时曾在书馆里学过《诗经》。”

“你会打雪仗吗？”

“当然会了。”

“好，等我一会儿。”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一会儿工夫，他领着几个小太监与小宫女来了。那日，是我玩的很快乐的一天。

“晋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让老奴好找。”太监王伏胜走过来。

“他是晋王殿下！”我心惊叫。我急忙跪下。“真扫兴。”他拉起我来。

“殿下，到传膳的时候了，您得回去用膳了。这可是宫里的规矩。”王伏胜说。自从长孙皇后驾崩后，皇帝李世民十分爱惜李治，把他留在身边抚养，就让自己的贴身太监王伏胜去侍奉李治，而没有按照宫规遣送出去。李治泱泱不乐地走了。

转眼间，就到了新年。第一次在宫里过年，我很想家了，想念我的父亲武士彟与母亲杨牡丹。我的父亲武士彟原是一个山西并州的木材商人，“才器详敏，少有大节，及长，深沉多大略，每读书，见扶主立忠之事，未尝不三复研寻，尝以慷慨扬名为志”。隋朝末年，由于隋炀帝杨广的残暴统治，并州和全国一样，到处爆发了农民起义。就在这样的形势下，“深沉行人略”的父亲，弃商从戎，在太原做—名队正。大业十一年（615），隋炀帝派遣世袭贵族唐公李渊为并州、河东抚慰大使，剿灭今山西境内的毋端儿、历山飞等农民起义军。李渊初到并州，“行写于汾、晋”，就和“家富于财，颇好交结”的父亲建立了联系，并经常“休止其家”，受到很好的款待。第二年，李渊做了太原留守（太原地区最高长官），就委任父亲为行军司铠参军。后来，父亲累迁工部尚书。我的母亲是隋朝贵族杨达的女儿。父亲的原配妻子相里氏死后，遗下两个儿子。母亲在唐高宗李渊的介绍下，做了父亲的继室，生育了我们姐妹三人。当时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呢！这种幸福一直延续到贞观九年（公元635年），我那是只有十二岁，平静的生活即被打破了。那一年唐高祖李渊驾崩，父亲闻讯放声大哭，最后竟吐血而死。我们与母亲成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一叶孤舟漂浮在滔滔江水中。它载着我们父亲的遗体从荆州要出发回到山西并州去。江水拍打着冷岸，嶙峋的礁石，卷起千堆雪。

“母亲，我们是要回并州吗？”武元华倚在母亲的身旁，像一只胆怯的小猫倚在老猫的身边寻求着那份温暖。她的姐姐元顺倚在一旁沉沉的睡着了。妹妹元欣只有三岁还懵懂不知愁事，抱着一个娃娃玩得开心。

“那里是你父亲的老家，落叶要归根的。”

“娘亲，今后我们要怎么生活呢？”武元华担心的问道，这正问到了母亲的心事。

“不是还有你们的两个哥哥可以依靠吗！”武杨氏安慰着元华。

“可是他们平常就与咱们不和！他们怎能善待我们吗？”母亲听了只能垂着泪水。在那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年代里，作为女人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况且，杨氏没有生下自己的儿子，回到并州，她们母子的日子更是难过。

“娘亲，别怕！元华可以保护你的！”元华鼓起勇气对母亲说。回到并州，安葬完父亲。我的两位异母兄长霸占了家里的所有值钱的财产，我的母亲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母亲，他们为什么这般对待我们呢？我要去找他们评理去。”武元华愤怒的说。

“元华不要这样，他们可以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却不能为此失了颜面，让你们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母亲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