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凉,他红颜知己可真不少啊!
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连身下这柔软的床铺都觉得生硬了几分。
又听那如儿欢快道:“可我从未见教主待圣女这般紧张过。之前你没见到,”她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我将那女子换下来的血绷带端出去时,教主那眼神似乎想要吃了人般,抬脚就把跟前那石桌给踢碎了!”
蓝衣少女显然是头次听说这种事,很是吃惊的模样:“果真?教主向来内敛,即便发怒也从来不出手泄恨……这女子到底……”
那蓝衣少女大概是下意识的往我这边望了一眼,恰恰跟我的目光相对,她脸色倏地变得惨白,期期艾艾地喊:“姑娘,你醒啦……”
如儿也似被吓了一大跳,面色苍白的看过来,嘴唇翕动,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我没想着如今我能把两个如花少女吓成这个模样,可见我现下里形象定是极为磕碜人。
我有些惆怅,生硬的挤出个微笑,有些艰难的张嘴道:“可以给我倒杯水吗?谢谢……”
双唇上似乎被上了药,说出口的话怪异无比,别别扭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太重,我听着自己这把虚弱无力又干哑难听的声音颇像死了没埋般,自己都觉得很是渗人。
那蓝衣少女连忙从红泥小炉上温着的茶盅里给我倒了小杯的水,恭恭敬敬的拿了汤匙喂我。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显然现下里明智的举动就是乖乖张嘴。
我向来很明智,所以我极为顺从的张口喝了水。
我不担心她们是什么来害我的,要害早害了,何必等到现在。
水温温的,润过干渴的喉咙,舒服的要命。
蓝衣少女恭敬的对我道:“姑娘方醒,水不宜多喝。”
我点了点头,有些艰难道:“你们教主……在吗?”
蓝衣少女望向如儿,那如儿回过神来般跳了起来:“我去禀告教主。”
蓝衣少女收回视线,恭谨中带了几分戒备道:“姑娘,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了。教主吩咐过我们,待姑娘醒来便去回禀他……外面小炉子上是给您温着的白粥,您要不要吃点?”
我费力的摇了摇头:“不了……”
蓝衣少女欲言又止,温顺的垂了头。
我莫名有些忐忑起来,郁凉恢复记忆后,除去他救我,我正意识不清那段,这算得上是头次面对面吧?
我虽然看不见我如今被包扎成了什么样子,但想来也绝不会多美观。我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有些犹豫的哑着喉咙问蓝衣少女:“你能……用被子……把我,盖起来吗?”
蓝衣少女显然怔住了。
额,我这个要求很难吗?
我艰难的试着跟她商量:“要不,光盖脸?”
蓝衣少女望向我的目光明显变了。
这种目光我很熟悉,每当师兄们怀疑娇蛮的应蓉蓉脑子有问题时,便是用这般带点同情带点可惜带点喟叹的眼神望着她。
我干脆闭了嘴,闭了眼。
没多时,珠帘叮咚作响,似有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带着一身屋外的寒气在我床前站定。
我睁开眼,便看到了来人。
果然是郁凉。
蓝衣少女拉着跟在后面气喘吁吁跑来的如儿行了礼便告退,郁凉随意摆摆手让她们先下去。我望着那俩少女的背影出了门,还体贴的将门阖上,我才把视线移回来。
有近二十天没见着他了,他变化却是极大。虽然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气质却有了些不小的变化。往日他只随意把头发了拢在脑后,如今他却将头发束起,显得整个人原本淡漠随意的气质都有些杀伐果断起来。
“郁凉哥……”我嘶哑着刚开了个头,就被郁凉皱着眉头制止了。
好吧,我扁扁嘴,我知道我此时声音难听,不讲话污人耳朵了。
“我才走了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兴师问罪的口气,郁凉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我便想起他走之前没跟我告别那事,又想起林昭天说的倾城,心里的小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你把我丢在扬州,自己跑回去会美人了,然后现在又怨我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想,很有些无理取闹。我却遏制不住越来越委屈的心情,眼泪就有些像放了闸般,一颗接一颗的滚了下来。
郁凉极难得的露出了慌乱的表情,他迈步过来坐到我床边,似乎是想给我拭泪,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表情颇有些生硬:“很疼吗?”
我哽咽着,不说话。
郁凉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满满的杀气逐渐弥漫开来。
我被这阴冷的杀气突然惊醒,眼前的郁凉,是魔教教主。
是江湖中人人欲诛而后快的武林公敌。
可是为什么,我可以毫无抵触之心的,就在他眼前落了泪呢?看到他,为什么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呢?
这绝不是一个侠女该对魔教教主有的态度……
可是,他不仅是魔教教主,还是我的郁凉哥,我的阿青。我与他来日方长,这些问题,只要有心,定不是横隔在我与他之间的横沟。
不知为何,想到“来日方长”这个词,总觉得满心的欢喜像小泡泡一样溢了上来,按都按不下。
“郁凉哥……”我哽咽着,还是开了口。
郁凉便抬头望了过来,眼眸幽深。
我嗫嚅道:“我……饿了……”
郁凉:“……”
……我发誓,我在郁凉眼里看到了针对我的杀气!
……好吧,就算我流泪到饿之间转变可能有些跳跃性,但是哥哥你没必要这么凶狠吧……
林昭天进来的时候,我正倚在郁凉怀里喝粥。
他大概没想到会撞上这么个场景,撩窗帘的手生生的僵住了,用一副眼睛要掉下来的神情瞪着我俩。
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脸有些烧,忙低声道:“好了……”
可见,我虽然颇为不拘小节,但总概来说,我还是一位羞涩的姑娘。
郁凉却一副懒得介意的模样,放下小碗,看向林昭天,淡淡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