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罗让药慢慢的熬上,然后她起身回屋,戴了顶纱帽遮住了脸,这才朝庄子大门走去。
李婆子被打的嗷嗷直叫,拼命的躲闪,突然看到远处一抹月白色的裙裾,她眼睛一亮,那青罗小姐来了!
在穆恩侯府里,谁不知道青罗小姐胆子最小最怕事?只要青罗小姐怕了,看这些狗|奴|才和贱民还敢不敢再嚣张,李婆子激动的想着,就好像有了救一样。
“青罗小姐救我,我是大夫人院子的李婆子,你快叫他们停手,免得日后大夫人怪罪。”李婆子一边朝方青罗的方向冲,一边大喊起来,只可惜没跑两步就被刘有文家的拉了回去。
“放手!青罗小姐来了,我要跟青罗小姐说话!”李婆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可嗓门依然大的很。
方青罗很满意刘长寿带了这么多人来,纱帽遮着脸,谁也看不到她眼中已经带了淡淡的笑意。她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周身带着一种闲适又有些慵懒的味道,即使看不到脸,也让人有些挪不开目光,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顾妈妈也看直了眼,她眼底闪着泪花,以前小姐胆小怕事,总是畏首畏脚的,就连走路都没有这般昂首挺胸过,看来小姐这次出事也算是因祸得福,性子变了许多,王爷和王妃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方青罗前世是什么身份,她就算有心像前身那样畏畏缩缩的,但气质却会不经意的表现出来,再说了,她也根本不打算保持前身“软弱无能”的形象,她是她,哪怕重活一次,她也不能把自己给憋屈了。
方青罗走到大门口才停下了脚步,看向李婆子,柔声说:“我没见过你。”她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就好像病还没好,整个人没有力气一般。
李婆子一听就急了,“青罗小姐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哪?我也没得罪你,你这是变了法的找我麻烦哪?”
方青罗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掌嘴!”
一旁的芍药反应很快,冲过去狠狠的抽了李婆子一巴掌,那声响让周围人听着都觉得肉痛,芍药的手收回到袖子里也抖了抖,她哪想到下狠力气打人,手会这么痛啊。
“放肆!不知道哪跑来的野婆子,竟然辱骂郡主,你还说你是大夫人院子的人,大夫人最重规矩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奴才!”芍药胆子大,嘴里皮也利索,骂起人来也不打绊,也比顾妈妈嗓门大多了。
李婆子被打的傻了眼,她没听错吧?刚刚青罗小姐喊的掌嘴?全府里都知道青罗小姐是个软柿子,怎么这会硬气了?连低下的丫鬟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李婆子想着来气,嘴里又叫了起来:“青罗小姐你打死我算了,我奉了大夫人的令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这样把我往死里打,我也没脸活着了!王管事,你回去跟大夫人说一声,让她为我做主哪!”
王大喜嘴里发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青罗是皇上下旨放到穆恩侯府里的恩泽子,现在出了天花到封地养病,穆恩侯府多少也得做做样子,所以才派人一趟一趟的过来探望,不管穆恩侯府是不是真的希望方青罗回去,这个姿态总要做出来的。可现在看来,王大喜这趟差事是办砸了,回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呢,可那李婆子竟然还不醒悟,实在是愚不可及!
李婆子见王大喜不说话,气的大叫:“王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怕这群人吧?我们报官,他们聚众打人,让官老爷判他们下大狱!”
王大喜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他能看到周围那些庄稼汉气愤的目光,搞不好人家的锄头就打过来了,他带的那些人根本不够用。而且事情闹大了,他回去的责罚肯定更重,想到这里,王大喜狠狠的瞪了李婆子一眼,谁叫她没得到方青罗同意,就偷摸着进庄子呢?
方青罗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的说:“好啊,我也正想报官,有人冒充侯府名号来我庄子图谋不轨,也不知道都少了些什么东西。”
她的语气淡淡的,但王大喜却心头一紧,急忙朝方青罗作揖,说:“青罗小姐莫生气,是这婆子不懂事,我这就带她回去,交给大夫人责罚。”
“慢着!”顾妈妈在一旁喝道,把王大喜给震住了。顾妈妈就算这些年过的窝囊了些,但她毕竟是郡主的乳娘,这份气度是原来就该有的。
“你们可以走,但这婆子辱骂郡主,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按规矩该掌嘴二十。”顾妈妈朝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会意,大步朝李婆子走去。
李婆子已经被三名庄稼媳妇给押住了,想跑都不行,她心里不服,还要狡辩,却听到方青罗冷冷的说:“你不服尽可报官,只不过进了官府,就不是掌嘴可以完结的,辱骂郡主最少也得打二十大板。”
这下子李婆子也怕了,咬着牙把要骂的话吞了回去,芍药的巴掌一声声的打了过来,很快李婆子的脸就肿成了包子,打完后王大喜急忙让人拖了李婆子,匆匆的离开了后山村。
见侯府的人狼狈的离开,方青罗藏在纱帽里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她朝众人行礼,说:“今天谢谢大家帮忙,不然我们主仆真要被人欺负了去。”
刘长寿急忙还礼,说:“郡主你太客气了,我们在你的封地居住,就该听令于你,再说郡主你心地慈善,我们怎能看你被歹人算计?”
“是啊,郡主你救了我家小蛋的命,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以后有事尽管差遣我们老李家,我们绝对不说二话。”李二根拍着胸脯说道。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一时间方青罗也有些感慨,这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真诚和关心,她不得不被被这些淳朴的乡民所感动,这些真诚的情感是她多年未曾看到的。
“谢谢、谢谢你们。”方青罗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乡里人还有农活要做,村长刘长寿发了话,大家也都散了去,还有人给方青罗送了篮子野菜,又有人拿了几颗鸡蛋,说是东西不值钱,让她尝个新鲜。
待人都走后,方青罗和顾妈妈、芍药回了屋子,顾妈妈一进屋就双手合十,激动的说:“王爷、王妃有灵,看到小姐不被人欺负了,一定会高兴的!”
芍药也很激动,她性子跳脱,一直很气愤自家主子被穆恩侯府的人欺负,“太好了,小姐你真的变了好多,我们以后不用再被人欺负了!”
方青罗笑了笑,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这次差点被他们害死了,一直忍也没个好日子过,还不如不再畏缩,让自己活的痛快些。”
顾妈妈擦了擦眼角,“对,小姐你想通了就好,以后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方青罗能感到顾妈妈眼中浓浓的慈爱之色,她拍了拍顾妈妈的手说:“妈妈,你放心,我现在开窍了,以后一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不再任人欺负。”
三人正高兴着,外面传来叫门声,是刘有文家的。
“郡主,村里金老汉的手被镰刀割了,杨大夫又去其他村出诊了,大伙就说请你去救救金老汉。”刘有文家的越说声音越小,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方青罗是高高在上的郡主,那种血淋淋的场面让她去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总不能看着金老汉的手废掉吧?
“好,我跟你走一趟。”方青罗在屋里应了一声,然后手脚麻利的收拾出了几样草药和干净的棉布,拿起纱帽朝大门走去。
其实这个朝代民风开放,倒没太多男女大防方面的讲究,女子抛头露脸也没有什么不妥,方青罗戴纱帽是怕穆恩侯府的人没走利索,她不想现在让穆恩侯府的人知道她好的这么利索了。
“边走边说,他是如何伤的,伤得厉害不,你跟我讲一下。”方青罗脚下没停,戴了纱帽一边走一边问道,顾妈妈和芍药也紧紧的跟上了她。
刘有文家的是跑来的,这会还有些喘,她一边走一边喘着气说:“村里金家老两口没有孩子,金婆子身子不好常年卧病在床,金老汉平日里一个人种地、做家事挺不容易的,今个儿就是在地里干活头发晕了,结果一镰刀把左手割了,我看了下,伤的可厉害了,怕是都伤到了骨头。”
刘有文家的说的有些唏嘘,她快速的瞄了方青罗一眼,担心方青罗会害怕,可惜方青罗的纱帽挡了脸,她看不到方青罗的表情。
“流了好多血,旁边人帮着包了布止血,可血根本止不住,还抹了麦秸灰也不行。本来这事不该打扰郡主的,可大家伙都担心金老汉的手保不住,那他家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刘有文家的继续说道。
方青罗理解刘有文家的担心,她点点头说:“我带了些止血的草药,过去看了再说。”她对上刘有文家期盼的双眼,忍不住正色说:“我会尽全力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