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见阿黄

这药铺里大夫药童的都忙得脚不沾地,看来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时辰来谈买卖了。姐弟几个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去别的药铺来得好。这时却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人影来,满面春风,却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你们几个在铺子里站了这么久却也不排队,是来卖药的吧?”

秋月回过头来,打量了这小子两眼,这人跟铺子里的药童一个打扮,看来也是这药铺里的人了。“正是哩,我们这儿有一些土茯苓,不知贵铺收不收?”

“土茯苓?拿来给我瞧瞧。”那人听了,眸色一闪,这土茯苓可是味好药,很多药方子都有这味药的。

秋月立马地从背篓里取了一些土茯苓拿给了那人。

那人仔细瞧了一会儿,看着成色还是新挖出来阴干的,“你们几个进来吧,咱们里头谈谈价钱。”这药铺里每日都是人来人往,药都有些接济不上了,所以师傅专门派了他收购药材。

秋月一见有戏,赶紧地拉了弟弟妹妹尾随那人往后院去了。

“你这土茯苓成色还不错,也新鲜,一斤两百百文钱,这价格你们看成不成?”那人瞧了瞧秋松背后背着的那只背篓,空牢牢的,看来并没有多少货色。不过这阵子铺子里药材缺得很,也只有有多少收多少了。

秋月几人一听这话,眼前一下子都亮了。两百文钱,他们得卖三十来斤的野菜来能有这点收入啊,这银钱未免也太好赚了?秋月几个这会儿都有些恍惚,是不是自个儿听错了?不过就是些破烂树根,哪儿这么值钱?

两百文钱也让秋林眼前一亮,看来自己挖这个是挖对了。不过这价钱既然是这药铺开得,应该还能加上去的。秋林遂咬了咬牙,道:“三百文钱,这位小哥,咱们这土茯苓可是前些天才挖回来的,而且没有经过太阳暴晒,全是阴干的。小哥哥若是觉得这价钱行,咱们家里还有好些这样的药根子呢,日后全都往你们这药铺送,小哥哥觉得如何?”

秋月几个一听皆傻眼儿了,两百文的价钱已经够高的,他们得卖多少的箩筐簸箕野菜的才能赶上这价钱?而小妹还张嘴涨了一百文,这不是在漫天要价么?秋月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生怕那小哥觉得他们狮子大开口而导致这场生意谈崩。

“你这丫头倒是精,小小年纪竟也晓得讨价还钱了。这样吧,我也不亏待你们,两百三十文钱,你觉得行的话,日后有了土茯苓也往咱这地儿送,到时候还是这价钱。”令秋月意外的是那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笑开了。

秋林本来想再加成二百五十文,不过一想二百五是骂人的话,况且这价钱也真算不低了,也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生意做成了,姐弟几个又买了些大枣、枸杞贝母的药材,这些都是给娘买的,村里的孙大夫说这些东西对娘身体好。出了荣安堂药铺后,秋月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小妹,你行啊,就你这一句话,足足加了三十文钱,可够买好几斤野菜的了。就那些根根茎茎的,竟也卖得成钱,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秋禾也是啧啧称奇,“我都被那人开出的价钱给吓傻了,小妹你还敢往上面加,那人竟也没生气,真神了!”秋禾仔细打量了自家小妹好几遍,一双眸子忽闪忽闪,满脸乐呵呵的。

秋林也笑得很是开怀,她也没想到土茯苓能卖这么多钱,这二百三十文钱,省着点儿用,可够他们家好几天的开销了呢。

倘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他们一定会很开心。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片林子里还有好多药材,要是通通挖来卖给这药铺,铁定能卖不少钱。

秋林现在很庆幸前世的自己对中药材感兴趣,不然就算那些药材再值钱,她也是个睁眼瞎。秋林笑盈盈挽起了大姐的胳膊,“现在药材也卖完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吧,莫让爹娘在家久等了。而且搁在草棚里的那牛车可也是要算钱的。”

秋月赶紧将装钱的荷包贴身放着,拉了小妹的手就往镇外去,“嗯,好。咱们快些回去吧,爹娘要是知道小妹挖的这东西这么值钱,铁定高兴坏了。咱们快些回去,好让爹娘也乐呵乐呵。”

“三弟,你还不赶紧地跟上,你在后面磨磨蹭蹭什么呢?”秋月牵着秋林走了一段路,却隐约觉着有啥不对劲儿的,转过身来却瞧着秋禾在药铺门口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的,她跺了跺脚,又重新折了回来。

秋禾却忽的跳到秋月跟前来,惊诧道:“大姐,阿黄不见了,刚才还在的,咋个不转身就不见……狗影了。”秋禾瞪大眼睛,扫过药铺里的卡卡角角,又溜圆了眼到处张望,却始终没有瞧见自家大黄狗的身影。

好端端的,这狗究竟跑哪儿去了?秋禾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啥,阿黄不见了?”秋月一晃神,左右瞧了瞧,果然不见家里大黄狗的身影,她迷迷糊糊拿手挠了脑袋,“这阿黄今儿是怎么了,真是反常得很?”秋月嘴里唠唠叨叨,心头已升腾起不耐烦的情绪。都说了不带这狗来镇上,小妹偏不听,现在可好了,阿黄不见了!

秋林感受到来自大姐眼里射来的怒气,在来之前,她是跟大姐打了包票的,可是没想到这狗还真能跑,这会儿子果然不见踪影。

现在大姐怪罪到她头上也是情有可原的,秋林低垂下脑袋,心头暗骂这阿黄究竟死哪儿去了,真是爱给自己惹麻烦!“大姐,咱们还是到处找找吧。它向来听话,应该不会跑远的。”

话虽这样说,但秋林心头也没底,这狗也太任性了吧,肯定是觉得这大街上好玩,见什么都新鲜,打哪儿去玩了。

这镇上可比村子里乱多了,这狗这样撒腿子乱跑,要是遇上那些个无赖混混的,哪儿有它好果子吃的?

脑子里迷迷糊糊想到了这些,秋林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

“哼,三弟,咱们俩去那边找找!”秋月冷哼了声,拉了秋禾就往左边的大街而去,她拉着秋禾过去的时候,瞧也不瞧秋林一眼,显然是在跟秋林置气了。

秋林泄气地瞧着大姐远去的身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哪里晓得这阿黄这样不听招呼,竟然敢乱跑。下一次打死她也不敢将它往镇上领了。秋林陷入一片懊恼之中。

秋松见小妹嘟着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好了,你大姐她就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就别伤心了。”秋松如今十来岁大,比秋林足足高了一个脑袋,这会儿他微微低下了脑袋,一脸和煦地对秋林微笑着。

秋林抬起了头,瞧着二哥脸上和煦的笑容,好似笼罩在自己心尖的烦闷和不安忽然间就被驱散了。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二哥平日里话不多,多数的时候秋林瞧见的都是二哥忙碌的身影。

秋松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沉稳如松,坚定不移。

可是二哥不过才十岁出头的年纪,比三哥也只大了两岁而已。娘病了的这阵子,家里挑水砍柴的活儿可都是他的。

据三哥说,在爹双腿还未断之前,二哥可是在村子里的私学念书的。

爹出事之后,娘的身子又不好,家里家外的事情可都落到了大姐二哥头上,二哥可是个文弱书生啊,可是二哥却毫无怨言,担起了家里的担子,忙里忙外地为这个家着想。秋林的心头既是心酸又是心疼。

“小妹你点了头可就别再伤心了,咱们还是快去找阿黄吧。”秋松见秋林不说话,还以为她还在为大姐对她的态度而伤心了,秋松拉了小妹的手,与大姐他们背道而驰。

“我呸,这哪里来的死狗,啥地方也敢乱闯,下次你再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忽然间,只见那人满为患的荣安堂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女声,很快划破了秋松秋林的耳膜。一听见这个“狗”字,两人很有默契地回了头。

这一回头,果然瞧见两个荣安堂里头的药童抬着一条大土黄狗,“趴”一声掷在了荣安堂的大门口。两人正是疑惑间,却突地瞧见从那人满为患的荣安堂中挤出一个身穿粉衫的俏丽女子,模样娇俏,年纪不大,那张精致的脸上却写着无比的憎恶和鄙弃,生生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

那小丫头很有架势地叉腰,指着那大黄狗的鼻子骂:“你个死东西,啥地儿你也敢乱闯,给我死开点儿,你们两个在这儿盯着,这狗要是还敢闯进来,你们就把他剁了吃了!”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幕,那小丫头像是吓得不轻地抖了抖双肩,然后狠狠剜了那目光发愣的大黄狗,扭着纤纤细腰,消失在兄妹俩的面前。

秋林从那女子身上撤回了眼神,进而投在那被大伙儿扔出来的大黄狗,那狗……秋林忽的瞠大双眼,使劲儿拽了拽二哥的衣袖,激动地语无伦次,“二哥,阿黄,阿黄,那狗是阿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