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松的眼神抖了两抖,嘴咧咧道:“还真是阿黄!”他赶忙地拖了小妹往荣安堂铺子大门口赶过去。
眼前的阿黄那棕黄色的皮毛上还印着些泥巴印子和灰尘,腹部处甚至被利器划开了一道口子,正淌着血。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大街上,黑幽幽的眼微微眯着,浑身因为疼痛发出吱吱的呻吟声,看起来难受之极。
秋松秋林的心都在这一刻被紧紧地揪了起来,怎么才这会儿功夫,阿黄就弄得满身是伤?秋松拉着秋林蹲下身子,细细摩挲着阿黄那棕黄色的皮毛,晶莹的泪花已经在眸子里闪动,隐隐就要落下。这回阿黄可是受伤不轻啊,比上次救秋林那次伤得差不了几分。这狗好端端的,是招谁惹谁了,竟然惹来别人的这样一顿毒打?秋松死死拽紧了拳头,却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
秋林趴在一边见阿黄气息奄奄也被吓坏了,“怎……怎么会这样?”看到阿黄腹部汩汩地流到地上,汇成了一滩鲜血,秋林的心被揪得好难受,阿黄不过才跑开了一会儿,怎么就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
“两个小鬼,你们两个可是这死狗的主人,你们这怎么当狗主子的,竟任由它到处乱跑!结果跑进了咱们大小姐的闺房,是不是想找死啊!”那刚刚将阿黄扔出来的两个药童倚在门边骂骂咧咧着。
秋林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蹦地一声终于掉了下来。秋林将牙齿咬得咯嘣响,拳头也拽得死死的,不过就是因为误闯了刚才那女子的闺房,得来的却是这样一顿毒打!
偏生那两个毫无同情心的药童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语气言辞之中饱含着浓浓的鄙视和厌恶,他们凭什么!!
秋林忽的站起身来,她不过六岁大点儿,又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个头矮矮瘦瘦。这样瘦巴巴的秋林落在那两个药童眼里,又是一阵哄笑声,这是打哪儿来的穷要饭的,身上的衣服都不知缝缝补补了多少回,还好意思穿出来,也不觉着羞人?
可见这小姑娘脸色不善,眼里更有莫名的怨毒,那两药童皆有些慌,对眼儿之后终也稳住了心神。不过一个毛都还没张齐的臭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想干嘛,是你家胡乱闯咱家大小姐闺房的。你当咱们大小姐的闺房是你家菜市场,随便进进出出的啊!”稳住心神之后,左边儿上那药童跟上膛似的,嘴一溜蹦出一大通话。看来也是欺善怕恶惯了的。
秋林没理会他,目光阴森地盯着那在阳光底下闪闪发着亮光的荣安堂门匾,目光发紧一直盯着。
咦,这人被骂了也没个啥反应,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自家药铺门前的那块匾额,这是个啥意思?这人呆了还是傻了?
正在两人疑惑拿捏不定门前这小丫头究竟要做啥之时,那小丫头片子却忽的笑开,笑容甜甜落了满脸。那笑容纯粹的好似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这会儿那门边儿上站着的两药童才发现这小丫头有一双很漂亮的月牙眼,笑的时候月牙眼就会不自觉地向下弯着,瞧起来很是好看。嘴一咧,兔白的牙齿就露了出来。这样的女娃子,叫人想恨也恨不起来。
只不过,在这样的当口,这小女娃子笑个啥,莫非还真是傻掉了?
“没想到堂堂荣安堂也不过是个与狗斤斤计较的鼠辈,小女子我如今算是见识了!”那小女娃子依旧笑着,可是从那张漂亮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会扎人的针一样,刺得那两个药童直觉得心肝儿疼。这小女娃子,年纪小小却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看来还真是欠管教啊!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们荣安堂岂是任由你在此处撒野的地儿,还不快滚蛋,小心连你也一起揍!”两个药童同时朝秋林挥了挥拳头,咬牙切齿地就想挥拳过来。
秋松见那两个药童果真挥拳过来,吓得喉头一紧,赶紧拉住了自家小妹。“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儿,算什么本事?”
这会儿荣安堂大门口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当他们瞧见荣安堂里头的两药童竟然挥拳朝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儿挥拳,皆是对此议论纷纷。这荣安堂可是号称救死扶伤的啊,可是这会儿却纵容两个药童在大门口欺负一个小女孩儿,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秋林就不信荣安堂会这样不顾及自己的声誉纵容底下的药童殴打手无寸铁的女娃,所以她丝毫没有担心害怕,反而笑嘻嘻道:“咱们家的狗只不过是误闯了贵铺,用得着这样拳打脚踢,将它打得奄奄一息?既然荣安堂这样跟一条狗过意不去,那不是跟狗斤斤计较的鼠辈又是什么?而且,你们两个荣安堂的药童如此为难一个六岁女孩儿,这不是欺软怕硬又是什么?这样的行径简直是猪狗不如,你们觉得我骂错了么?”
秋林这会儿有恃无恐,骂人的话说得越发嘴溜,噼里啪啦说出了这一大通话。反正当着众人的面,荣安堂的人不至于不顾及他家声誉真的来揍她。虽说自己不能够为阿黄报仇,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药铺骂得猪狗不如,也算是给阿黄出了口恶气了。
“你……”那两药童听了,纷纷气得跳脚,可是周遭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倘若他俩真当着众人的面打人,这不是寒大伙儿的心么?想到这里,那两药童捏紧的拳头在不自不觉中已放了下来。
量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秋林这会儿占了上风,也没在逞强。毕竟再闹下去,讨不到好的铁定是无权无势的自己,她的本意也只是为给阿黄出口恶气而已。况且阿黄伤势那么重,还得赶紧去找家药铺给它治治才成啊。
“二哥,咱们先去找家医馆给阿黄治治,待会儿在回来找大姐和三哥吧。”现如今,阿黄的伤势要紧。
秋松重重地点了点头,抱起了血流不止的阿黄就往大街上去。有好心的大婶儿凑过来给他们指路。“可怜的,你们兄妹俩往那边去,那里有个叫郑大夫的,快去吧。”
兄妹俩道了谢,也赶紧撒腿丫子往那大婶儿给他们指得那条街跑去。跑了一会儿便听见荣安堂药童那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哎哟,看什么看,别都围在咱大门口堵着,咱们还得开门做生意呢!”
秋松秋林这会儿抱着阿黄往郑大夫那儿去,秋月拉着秋禾怏怏而回到了荣安堂大门口,顺着街道一路寻去,可是半点儿阿黄的影子也没瞧着。姐弟俩皆是唉声叹气,这阿黄怎的这么能跑,究竟跑哪儿去了?
看着荣安堂前人头攒动,一向爱凑热闹的秋禾好奇心使然,忍不住拉了旁儿一位大叔的衣袖,“大叔,刚才听见你们这里吵吵闹闹的,可是出了甚事儿?”
那大叔回头见是个八岁大点儿的娃儿,呵呵笑道:“刚刚荣安堂里头的人打了一条大黄狗,那大黄狗的狗主人跟荣安堂的两药童吵了一架,骂他们荣安堂猪狗不如。这小丫头片子可真够用勇气的。这荣安堂也真是的,想不到这里头竟鱼龙混杂,进了这么些没心没肺的无情冷血人,还当什么药童,太冷血无情了!”
这荣安堂也真是的,只不过是一条狗闯进去了,撵出来也就罢了,用得着这样狠狠地打么?
那大叔说的津津有味,丝毫没发现那问话的男娃脸色变得一惊一乍。
“那兄妹俩,女孩儿是不是六岁大点儿,男孩儿十岁左右,女孩儿穿着黄色衣衫,男孩儿穿着蓝色上衣?”秋禾再次逮着那大叔的衣衫,急切问道。
“是啊是啊,怎么了?”那大叔疑惑了,这小娃怎的紧张成这副模样,难道那两兄妹跟他有关系?
秋月左顾右盼仍旧不见阿黄的身影,偏过头来却瞧见秋禾在跟一个陌生大叔说话。秋月的眉头忍不住扒拉下来,凑过去一把逮住秋禾,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跟陌生人答话,你倒跟他有说有笑起来!要是遇见拍花子的,有你好受的!”
秋禾打掉秋月的手,不满地叫嚷起来:“大姐,是二哥和小妹啊,这位大叔,您知不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
那大叔一听,便晓得自己猜得没错了。又忍不住卖弄道:“那大黄狗伤得那般重,铁定要找大夫治才行。那兄妹俩往那条街去了,那街上有家医馆,你们过去找找也就是了。”
秋月将信将疑,而秋禾却一个劲儿跟那大叔点头哈腰,“多谢大叔了,大姐咱们这就过去。”秋禾拉了大姐就风风火火往那大叔所指的那条街而去。
秋月刚没有听见前半段,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你跑个啥劲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刚才那人究竟跟三弟说了什么?
秋禾急得跳脚:“阿黄让荣安堂里的人打了,二哥和小妹正送阿黄去医馆里治伤。咱们快些赶过去跟他们汇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