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0年之后的一声问候

爱,是宽容,一生一世的宽容。只要她过得好就足够了,正如一首歌中所唱:很爱很爱你,所以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那时我在军校读书,她是学校通信连的女兵班长,很美,像带着露珠的荷。虽同在一个大院,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清规戒律,活生生地隔出两个世界。

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女兵们在对我们这群天之骄子感到好奇的同时,也一定在这群汉子们异样的眼光下感受了到些什么。我们本是没有机会接触的,可偏偏上苍要捉弄人。

学校成立了一个艺术团,艺术团里有一个舞蹈队。这个舞蹈队一共只有8个人,就是由她们4个女兵和我们4个学员组成的。

那时,我们4个男生突然接到进艺术团的通知时,都有点吃惊,一点艺术细胞也没有,让我们搞艺术?上面说,这是工作的需要,也是命令。

对我们来说,从上面传下来的都是命令,说实话,我们对有些命令常常有点抵触心理,因为大多是义务劳动。但这一次却是先悲后喜。

那天我板着脸,拉着声调,一本正经地对另外3个男生说:“这一次——我们——接到了一个——与往日不同的——命令!”他们哈哈大笑,还直夸我用词准确呢!

开第一次碰头会的时候,学校的宣传干事,一位漂亮的女上尉,把有关文件精神传达完了之后,扔下一句“你们先熟悉一下吧”就走了。

其实,我们对她们早就算“认识”了,整个学校就屈指可数的那几个女兵。我的名字她们还算知道,学校的广播里几乎每天都要报一遍:学员三队刘宇报道……

尤其是那个女兵班长,一见面就是“你就是刘宇呀?”那一天,那个世界上最漂亮、最英勇、新一代最可爱的女兵班长就成了我锁定的目标。

上面给我们安排的节目是舞蹈《热血颂》、《红红的五月》、合唱《山丹花开红艳艳》。因为白天我们要上课,排练的时间只能安排在晚上和周末。

说是排练,其实也就是我们4个男生欣赏她们4个女生的表演。因为我们都没受过专业训练,动作难度太大,善良的女兵们接受了我们的建议,砍掉了许多需要我们演出的部分。

在排练期间,我开启了所有的智慧,费尽心机向她大献殷勤,她就是首长,我就是勤务兵。递条子、写情书、威逼、利诱……什么招都用了。

我喜欢她悄悄地收下我的纸条时红红的脸色和羞涩的眼神,喜欢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故作矜持的神态和表演时那股投入的精神……

我想就是下凡的嫦娥也要被打动了。可她表面始终冷冰冰的,似乎是铁石心肠,无动与衷,我问她:“你是不是当代刘胡兰啊?”她也只是微微一笑,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但无论怎样,我永远都忘不掉她教我跳舞时,放在我手里的那双柔弱无力、软绵绵、汗涔涔的小手和快得如狂奔的小鹿的心跳声。

记得一天晚上,我们去少管所演出时,我又悄悄给她塞纸条子,她终于对我说:“我有男朋友了,已经6年了,可能是不好分开了,要是能分的话,早就分了。”

她在家时是幼儿教师,来部队既是圆梦,也是逃避。他的男友从国外进修了两年刚回来,等到她退伍,他们就结婚,这一切从入伍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是定局了。

她父母身体不好,他对她的父母一直很照顾,她的父母早已不把他当外人看了,早把他当做了半个儿子。她知道她不能不顾及她父母的感受。

她对我说:“他对我太好了,好得过了头的那种,虽然不能够接受,但不能够不感动……我们之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无论怎么样我不想离开我的父母……”

她讲了很多很多。我无言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到底是该进还是该退?那天我在舞台上出了错,但那些依旧可爱的失足少年们还是给了我们热烈的掌声。

之后她休了一次假,一次好长的假。后来从她的一个朋友那里知道,那次休假她发生了很多事,甚至于……但无论怎么样,也不该想不开呀。

当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学校,走了。她对这事始终耿耿于怀。我向她解释过无数次这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她怎么也不信。

有什么信与不信的呢?人在无奈的时候,还有什么好选择的呢?无论怎样去选择,如果都没有好的结果,那还是把所有的苦难留给一个人吧,只要能给他喜欢的人带来快乐。

我们就用电话联系着,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电波里她的声音是如此动人!她说,她喜欢我,是真的喜欢我。她说她退伍后要来我这里,不想再去考虑那么多了。

我是如此的快乐,如此的快乐!但是考虑再三,最后我还是对她说,还是算了吧,这会伤害很多人的。是啊,这会伤害很多人的。

真心地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得到她。爱一个人,无论怎样,都要尽可能使她幸福快乐,哪怕那种幸福是矛盾的,只要你觉得应该这么做,你就去做!你没有理由去抱怨什么。

爱,是宽容,一生一世的宽容。只要她过得好就足够了,正如一首歌中所唱:很爱很爱你,所以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我们说好了,从此之后,谁也不许想谁;我们说好了,从此之后,谁也不许去找谁;我们说好了,从此之后,都要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我们谁都没有给谁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

就这样,我们彼此之间整整10年杳无音讯。这10年中每当夜深人静时,我的脑海里总是一幕幕闪动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影,耳边响起的是电话另一边带着电流杂音的她的哭声。

10年中,我常常想着她过得好不好。曾经霸道地对她说过,将来我会悄悄地去看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如果好我就走开,如果不好我们就一起走,但我始终没有勇气去!

在一次次的煎熬中走过了10年!10年了,内心一直都是在矛盾中挣扎的,抑制了无数次的冲动。不能去的,不能去的,一去她的生活就乱了!

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在一个网站胡乱敲下了几句要对她说的话,并留下了一个号码——曾经从一大堆号码中选出来的,怀念她的号码。

明知道的,这如同大海中的一缕烟波,在浩瀚之中是如此的渺茫。但我总觉得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这个号码的几个数字,就是《热血颂》里面的一串音符啊!

之后我就把这事淡忘了。可又怎么可能忘却呢?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哽咽的声音:“是你么?”

10年了!积蓄了10年的思念、10年的牵挂、10年的苦痛,顷刻之间让人措手不及地爆发,努力了很久,终于没有止住那两行坚强的泪水。第一次因她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