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书里的不死传说(1)

【引子】

20世纪50年代末的某个夏天,中国西北巴丹吉林沙漠深处,烈日当空,黄沙漫漫,无情的沙尘暴刚刚将一座沙丘改变了位置,原本被沙丘覆盖的地面上,显露出座座高大的骨架,那可怖的骨架,连带着附着其上已经脱去水分的皮毛,仍然伫立在沙地里,久久不肯倒下。它的高大,向世人证明着它生前曾经健硕的身躯;它的不倒,象征着它顽强的性格。又一阵狂风吹过,沙漠深处传来了刺耳的诡异声响,在这诡异的声响过后,那座座高大的骨架,终于缓缓倒下……这不是人类的骸骨,它的高大和顽强只属于这片沙漠的主人——双峰驼。就在狂风裹挟着另一座沙丘,将要把这些骸骨再度掩埋时,远处,一架苏制米-4直升机低空飞来,由远及近。直升机久久地徘徊在这片沙地上空,最后直接悬停在了双峰驼倒下的地方。

五分钟后,飞行员开始向总部报告:“总部!我是黄蜂,我们发现了中苏联合科考队的骆驼遗骸和装备,但没有发现科考队成员……”

两天后,另一架直升机在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发现了一个昏死过去的中国人。

五天后,边防部队在中蒙边界,发现了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苏联人。

八天后,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三部,部长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档案:“空军、当地驻军及边防部队,经过多日搜索,除了发现两名幸存者和科考队装备外,未发现其他中苏联合科考队成员。鉴于失踪人员已无生还可能,我部已决定放弃救援,但令人奇怪的是,两名幸存者被发现时,竟远离科考队失踪核心区域达数百公里……”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100年。

十天后,莫斯科,克格勃,克格勃主席亚·尼·谢列平正站在窗前,盯着克格勃大楼前的捷尔任斯基像出神,窗台上放着一份他刚看完的档案:“鉴于失踪人员已无生还可能,中方于前日放弃救援。科考队神秘失踪,不排除敌对阵营情报人员的破坏……”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200年。

半个月后,台北,国情局,局长张炎元的办公桌上有一份档案:“中共与苏俄联合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神秘失踪,‘狼毒花’不知所踪。据悉,日前曾有人在美国旧金山发现‘狼毒花’行踪……”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200年。

一个月后,兰利,中央情报局,中情局局长艾伦·杜勒斯手拿一份档案,眉头紧锁:“中苏联合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腹地神秘失踪,这支科考队非常可疑,名义上是地质考察,但除了地质专家,却拥有多名中苏两国顶尖的生物、考古、历史、气象、人类学、医学和军工方面的专家。更令人不安的是,科考队还有多名军人和情报人员,这么高水准的科考队突然神秘失踪,令人困惑,台湾方面可能与此有关,亦不排除地外文明的劫持……”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永远。

【第一节 拍卖疑云】

1

盛夏时节,一场迟到的春季艺术品拍卖会,正在北京东三环一座五星级大酒店内举行。主办方华宝国际拍卖公司,从199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实行开始,每年举办的春拍,早已成为全国影响最大的拍卖会,华宝国际也一跃成为世界一流的拍卖公司。

齐宁,华宝国际首席拍卖师,名嘴,名眼。说他名嘴,是因为他在拍卖场上妙语连珠,辩才无碍,总能最大限度地煽动买家的情绪;说他名眼,是因为他眼光犀利,有着极高的古玩鉴赏水平。

下午六点,一位年轻的拍卖师从拍卖台上退下来,走到齐宁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齐老师,该您上场了。”齐宁点点头,却皱了皱眉,走向拍卖台。

春季拍卖会为期十天,每天都有一件压轴拍品,放在最后拍卖。只有拍卖压轴拍品时,齐宁才上场去主持。今天是拍卖会的最后一天,这最后一件拍卖品,理应是整个春拍中最珍贵的一件,真正的压轴品。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齐宁现在的兴致并不高。

“下面是第……第1038件拍品,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从国外流回,非定向拍卖。”齐宁的介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然后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拍卖厅很大,有488个买家座位。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场春拍,现在拍卖的又是最后的压轴拍品,拍卖厅里挤满了人,很多找不到座位的买家,只能站着。这么多人的场合,总难免会有些嘈杂。但就在刚才齐宁上台的时候,嘈杂声便渐渐止住了。而当齐宁宣布开始竞价的时候,大厅里已完全静了下来。

五六百人一齐缄口不语。他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而是来自世界各地三教九流的人,其中大部分人,因为自己颇有资产,早已习惯了不守纪律,但现在他们不仅闭了嘴,似乎连手机都静音或者关机了。大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没人说话,自然也没有人开价竞拍。

齐宁眉头皱得更深,再次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还是没人开价,也没人说话。台下的买家,有的看着齐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的左右张望着,看有没有人开价;有目光对触而过的,无论双方认不认识,都会发出无声的会心一笑。

齐宁脸色尴尬,深吸了口气,第三次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还是无人应声。这时候,台下的买家都不再东张西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齐宁身上,看他如何收场。那目光里有讥笑,也有同情。堂堂华宝国际的首席拍卖师,在全国举足轻重的春拍会上,主持拍卖最压轴的拍品,居然没人出价。这是何其滑稽、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齐宁脸色涨得通红,正要扔下拍卖锤,转身下台。就在这时,台下突然有人举牌,同时大声说:“我出价……”

举牌喊价的,是坐在第三排中间偏左一点的中年人,这一嗓子把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他得意扬扬地把手里的牌子转着方向,给周围的人示意,大声道:“我出价10万!”

起拍价80万的玉插屏,他只出价10万,这明显是捣乱、恶搞。

齐宁显然认识这个人,保持着礼貌说:“对不起刘先生,您的出价低于起拍价,所以无效。”

那刘姓的中年人哂笑道:“哦,我是看你在台上吆喝,也没人理你,怪难为情的,才想帮你解围。原来还是我做错了,这最珍贵的压轴品,看来华宝国际是要自己留着,根本不准备拍卖出去的。”在说到“最珍贵的压轴品”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引来一阵哄笑。

齐宁勉强应付着说:“拿出来拍卖,当然是准备拍卖出去的。”

刘姓的中年人语调转厉,大声质问:“准备拍卖出去,为什么起拍价这么高?它真值80万?够资格做压轴品吗?!”

齐宁说不出话来。

刘姓的中年人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道:“二十几位古董专家都说它是低等次品,汪老先生更断定它只值10万,难道他们的眼光还能都有问题?你们用低等次品作为压轴拍品,只值10万却起拍就要80万,是想倚仗华宝国际的名声,欺瞒买家、诈骗钱财吗?还是故意用低等次品压轴,制造噱头,欺骗大家的感情,吸引大家的眼球?无论你们的目的是哪个,这种行为都是极度恶劣的。作为拍卖业内人士,我刘华东鄙视你们!华宝国际再大、再知名,也不能肆意玩弄各位买家!而你齐宁,名嘴名眼,鉴赏能力一流,还能看不出物非所值?难道你这顶尖拍卖师眼里只有钱,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了!”

这番话越说越严厉,从批评拍品到批判华宝国际,最后转到对齐宁的个人攻击上,说得齐宁双手扶案,脸色苍白,难堪到了极点,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台下买家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跟着起哄,有的冷笑,有的鄙夷,有的怒骂,有的三五成群,交流着对华宝国际、对齐宁的鄙夷……整个拍卖会,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2

唐风受金陵大学校长委托,为金陵大学新建的博物馆收集藏品,从春拍会的第七天开始参加竞拍。现在他坐在买家座位的前排上,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当周围混乱到了极点,刘华东扬扬得意,齐宁全身颤抖得几乎要倒在台上时,唐风终于忍不住,举起手里的牌子,同时大声喊道:“我出80万!”

由于唐风坐在前排,又是放声大喊,虽然周围环境很混乱,齐宁还是注意到了他,顿时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指着他,连声大叫:“这位先生出价80万!这位先生出价80万!”

这下子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唐风的举动,场中蓦地又静了下来。刘华东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站起身来,指着唐风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华宝国际的托儿,一定是!”

齐宁这时已经恢复镇定,严肃地说:“刘先生,请注意您自己的言辞,您这么毫无证据地诽谤,我们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诉。”

刘华东显然也是个圆滑的人,刚才只是一时失态,当即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唐风,说道,“小伙子,你确定要出80万买这件东西?”

唐风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听出刘华东是另一家拍卖公司的人,对他这种趁机煽动买家打压对手的行为有些反感。此时闻言,斜了他一眼,说:“你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啊?不确定我举牌干什么?”

刘华东被抢白,低声咒骂一句,讪讪地坐了下来。

唐风听不清他骂的啥,但想来无外乎“白痴”“傻冒”之类的话,再看周围买家投来的目光,也差不多都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他不为所动,心想:你们觉得我傻冒,我还觉得你们傻冒呢!

把手里的牌子对着齐宁举了举,齐宁在台上喊道:“这位先生出价80万,还有人出更高价吗?”这话一出,又引起一阵哄笑,但齐宁只能硬着头皮,按程序走下去,“80万第一次……80万第二次……80万第……后面那位女士,出价85万!”

厅内买家哄然。唐风早就做好了齐宁落锤定音的准备,闻言大惊,向后看去,见举牌竞价的人居然是个金发女郎。估计她来得比较晚,连座位都没有,就站在后排,右手举着牌子,中指上戴着一枚外形奇特的祖母绿戒指,很是显眼。

原本没人要的一件拍品,在自己开价之后,居然就有人出来抢了。唐风失笑地摇摇头,把牌子放下来。他刚才出价,只是一时性起,当然不会再争下去了。

“这位女士出价85万,还有没有更高价的?”

“好,这位老先生出价90万!”又有人出来竞价了,这次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举牌的手臂,苍白、枯瘦、僵直。

金发女郎和白发老头似乎都对这件玉插屏志在必得,互不相让。在齐宁的主持下,竞价一路攀升。这次春拍的最后压轴品,从起拍价80万无人问津,很快就被抬到了900万的高价。

台下的买家,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到现在已经全部安静下来,看着金发女郎和白发老头激烈地竞价。

当金发女郎报出900万的价格后,白发老头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举起牌子喊道:“1000万!”像这样直接加价100万,显然是想彻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果然,金发女郎不再像之前那样立即抬价,而是犹豫起来。

齐宁发挥他名嘴的特长,不失时机地问道:“这位女士,那位老先生出价1000万,您还有更高的价吗?”

金发女郎低头不语。

齐宁在台上开始倒计时,“1000万第一次……1000万第二次……”

这时候,唐风看到金发女郎打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取出手机拨了电话。齐宁在台上道:“您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等您!不过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金发女郎拨通了电话,用流利的英语讲起话来,她的语速极快,唐风坐在前排,离得较远,所以听不清她在讲什么。这时又听到齐宁的催促:“如果您不出价,这件玉插屏,就是那位老先生的了!”

金发女郎挂断电话,又举起手中的牌子,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喊道:“我出……”还没等她喊出价来,唐风就听到“叮”的一声,他知道那是拍卖锤敲落的声音,但是金发女郎明明已经举起了牌子,以齐宁身为华宝国际首席拍卖师的眼力和反应,不可能照顾不到。

唐风转头看向台上的齐宁,只见齐宁眼神复杂地从一个方向收回目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唐风看到大厅左侧的小门晃动了两下。

齐宁在台上宣布了玉插屏的归属。

金发女郎气愤之下,汉语说得更糟,索性用英语冲齐宁讲起来,指责齐宁为什么明明看到她举牌,还要落锤。齐宁用流利的英语回答,解释说已经给她时间了,再等下去,对其他买家就不公平。金发女郎争辩说,她已经举牌了,而且在她举牌前,齐宁还没有提示“最后一次”呢!

有些人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开始跟着起哄,指责齐宁不公平。但大多数人对此已经不感兴趣了,一下午的拍卖,把大家搞得精疲力竭,众人纷纷起身离座,往大厅外涌去,站在后排的金发女郎很快被淹没在离厅的人群中。

唐风见齐宁要下台走人,叫住了他,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齐宁面露不解之色。

唐风朝大厅左侧的小门看了一眼,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齐宁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说:“不……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对不起,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我要走了!”说着,急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