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苏南

素问,是白蒹葭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素问身为她的贴身大丫鬟,跟她形影不离,要骗过凌母几人容易,要瞒过一直在她身边精通医术的素问很难。

虽然很难,但是真的打发了两个小丫头趁素问忙碌的机会偷偷逃走的机会还是有的,但是她逃走之后的身份路引也是个极大的问题。

白蒹葭反反复复的推演了不知道多少算计,其中最大的问题是……

依白蒹葭对素问的理解,就算自己真的瞒过素问诈死脱身成功,让素问知道自己的死,依素问的性子,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白蒹葭导致一尸两命,十有八九会引咎自刎陪葬。

他的父兄,虽然宠爱她,但是白蒹葭也要考虑父兄的立场,就像她重生之后就不会因为自己事情耽误白抒怀的仕途一样,这些事情,她可以告诉素问,但是她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父兄,虽然父兄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但不会像素问一样决绝。

看着素问如春花初绽的笑容,白蒹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白蒹葭醒来之后,只考虑了一个时辰就已经决定自己不会再想在凌家呆下去了,所以她很快就决定了装病离开凌府,但是离开凌府容易,她一个孕妇,真的要毫无破绽的彻底离开凌家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一旦生下了凌慎之,甚至她有孕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她要带着凌慎之离开凌府都不可能了,毕竟就算是再穷困的农家,也会将男孩儿视为命根子。

但是要她跟重生之前一样,孝顺凌母到凌母病死,然后多方筹划远嫁了凌纤纤和费明珠,本来以为可以过几天舒心日子。结果还是落得慎儿身死,自己伤痛之下触柱身亡的下场,如今好不容易重生,要眼睁睁的看着凌慎之因为背负凌家嫡子的身份而死在战场,白蒹葭是决然不肯的。

她并不在意凌绝尘,虽然十几年的夫妻,外人也说是举案齐眉,但是她却明白实际上,他和凌绝尘之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他重视她背后的白家尊重她是掌家正妻,很少过问家里的事情,她则敬重他是为国而战的将军,虽是举案齐眉,到底没什么恩爱缱绻,甚至说白了,凌绝尘一年到头在京都居住不超过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们往往一天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甚至更直接的说一些,白蒹葭和凌绝尘一年所说的话,还没有白蒹葭和凌慎之一天所说的话多。

感情淡漠,可想而知。

在马车上的时候,白蒹葭就决定了要诈死脱身的方法,多方考虑之后,白蒹葭最后还是告诉了素问。

她拥有的时间很短,不会超过四个月。

只要她的肚子藏不住了,总会有些风言风语出去,那样就算是凌母在不喜欢她,也会将她接回去。

只要生下了凌慎之,她照样是有嫡长子傍身的正室夫人,尊荣至极,但是她想带着凌慎之离开凌府,不在步入上辈子的后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他们现在,就是要在那些风言风语还没有开始之前,从这个地方脱身。

白蒹葭看着素问的笑颜,心里知道这诈死脱身之计算是成了八九成,也不由自主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极轻松的笑了。

弦月如钩,碧波如镜,笑靥如花。

她虽然看错了凌绝尘,但是好的是她没有看错素问。

只要素问愿意帮她,她有信心事情会处理的很漂亮。

漂亮到——如果她和素问不说,所有人都会以为白蒹葭天花而亡。

素问的微笑只是一刹那,瞬间又恢复了她冷淡自持的模样;她偏头想了想,看着白蒹葭道;“至少要一个月,其中半个月我为你调养身子,至少等你身子稳妥了,再考虑诈死之事,孕事初期最是不稳,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在外头也不好调养。”

白蒹葭点了点头道;“依你说的。”她看了素问一眼,心心念念这么久,一时放下心来,刚才喝的安胎药里也有些安眠的药草,此时药力上来就觉得有些困倦,揉了揉眼睛,就看见素问把外间暖阁的窗户打开了些许,回头道;“毕竟这地方风大,夜里寒凉湿气又重,我当时就觉得这地方太清静了没有杏花林那边好,不过这房间还好,行事也方便些。小姐你可想好去那里了?”

白蒹葭微微一笑,将书卷放在书案上压住,打了个呵欠,慢慢说道;“听说苏南那一带气候温热,很适合居住,又是鱼米之乡,人杰地灵的,小时候我从书上读到就总想去看看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只是……如今得了机会,倒想去看看。”她那样的身份,别说去苏南了,就算是离开京都,也不过是去寺庙里祈福罢了,前世她活了近三十年,大半辈子都消磨在了凌府中。

素问看她接口的极快,不由笑道;“你倒是都打算好了。不过苏南的确是个好地方,既适合小姐你养病,也适合小少爷读书。”

白蒹葭躺在床上也不管素问能不能看到就点了点头,道;“素问你有什么好地方么?”,只觉得倦意越来越重,慢慢的眼皮已经合上了。

眼看白蒹葭已经困得不成样子,素问道;“只是如今姑爷正在南方驻守,向风城离苏南不十来日的路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白蒹葭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我们在苏南寻个小地方住下来就是。再说我们去苏南,慢慢走也要两三个月,那时候他早就回京都了,以后人海茫茫的,那里那么容易撞见。”再说她就算到了苏南,也自然是要安稳养胎深居浅出的,而年底向风城大捷之后,凌绝尘就离开了南方被调往了北方,如果她筹算没错的话,等她生完凌慎之,凌绝尘早就回京都去了,然后后面十几年都没回过南方,虽然会和凌绝尘共处南方大概几个月,但是几个月后可是天南地北再不相见,安全的很。

她向往苏南已久,可不愿意为了凌绝尘这么一个人就轻易放弃,将白蒹葭已经疲倦不堪眼睛都闭上了,素问遂不再言语,守了一阵子,才关了窗户,为白蒹葭掖了掖被角,收了药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