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天气很冷，寒凉的风，纷飞的雪花飘飘然。
城东走马街的店铺门前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
段天扬一身青衣走上街头，过往的马车在路上撵出道道印子，翻起的积雪露出泥污。
惨然一笑，那道道泥污就像他此刻心情，翻起的积雪如同难言的伤疤。
身上的伤疤可以用药物治疗，心里的创伤怎么去抚慰。
如果此生没有走上修武一途，恐怕现在早已结婚生子，哪用的上在这江湖中经风历雨。
他想起了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想起了远在天山的师妹。
如果自己的修为无法恢复，仿若废物，师妹是否还会像从前一样爱慕自己。
他想到了很多，人与人之间究竟要靠什么去维系。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以及朱门前的两座石狮子，无不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和财力。
静静的站在门前，抬起的手放在门环上，下了很大决心才扣响。
他的消息是从掌柜那里打听到的，鬼医凤九。
稍时，门一开，露出一娇俏的小脸蛋，寒气袭来，那脸蛋便愈加发红，像是树上的红苹果惹人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小女孩看看门前站着的人，好奇问道:“得了什么病？”
段天扬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怎么？你能治嘛。”
小女孩一摇头，摇掉男人的手，皱了皱眉头，说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是有什么毛病，每次都要摸别人的头，这样是很不礼貌的。”
段天扬很喜欢眼前的小女孩，也许上了年纪的人都会特别喜欢孩子。
所以，他笑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不解，半晌才说道:“喜欢？那你是不是要和我睡觉？”
小孩的心性是纯良的，是简单的，没有那么复杂，更理解不了那么许多。
所以，才特别招人稀罕。
她继续说道:“我爸爸喜欢妈妈，他们晚上就睡在一起。”
段天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这就是你的理解吗？”
小女孩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难道不对吗？”
这个时候忽听有声音传来:“灵儿，和谁在说话呢？”
这声音软糯糯，像是蜜饯听来甜丝丝，暖洋洋。
小姑娘头也不回，立即回道:“妈妈，是来看病的人。”
言罢，凤彦灵打开半扇门，说:“快进来吧，大哥哥，我爸爸可是远近闻名，保证给你治好。”
她的脸上带着对爸爸的爱慕之情。
段天扬迈步往里走，一抬头正瞧见房檐下的妇人。
这妇人年纪约有三十出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盘在头顶，凤头金簪随着寒风起伏，飘飞的雪花，落在那长长的睫毛上，眼睛里也蒙上一层雾气。
鹅蛋形的脸蛋藏在披风里，洁白的绒毛围着圆润的下巴。
她红唇轻张:“敢问小哥是哪里人？”
段天扬似是不敢注意她的目光，眼睛向旁边一撇，说道:“小可来自天山派。”
她顿时惊讶起来，眼睛也放出光芒，说道:“这么说你是XJ人咯。”
段天扬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夫人误会了，小可虽出身天山派，却是实打实的汉人。”
妇人表情略有失望，说道:“还以为遇到老乡了呢。”
继续说道:“快些过来吧，我丈夫刚刚起来。”
他抱起跟前的凤彦灵，快步走过天井当院。
忽然，起风了。
风扬起青衫，马彦只觉得他瘦极了。
衣摆飞舞，细长的双腿并不让人觉得有多少力量。
她的目光上移，心中一惊，好瘦的腰肢，那简直不是男人该拥有的。
忽忽然，马彦凭空想起了——沈郎腰瘦不胜衣的句子。
从这样的情况来看，他简直不像是习武之人，倒像是文弱可欺的读书人。
就这样马彦思绪万千，一会想到这里，一会想到那里。
段天扬来到近前也是丝毫没有觉察。
“妈妈，爸爸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马彦的思绪被女儿的声音拉回现实。
马彦伸手接过女儿，两人双手不免有些接触，她只觉得那双手异常凉就像是屋檐下的冰棱攥入手中。
段天扬心中一惊，那手上的皮肤滑若凝脂，又偷眼打量。
这时，马彦抱着女儿，一双手也露出来，只见十指就像是剥过的葱一样修长，嫩白。
马彦轻声道:“你爸爸说今天会有人来看病。”
小姑娘意外中带着惊喜:“呀，爸爸这都能算出来。”
言罢，趴在妈妈肩头看着身后段天扬，继续说道:“听到没，我可是没有骗你的。”
段天扬看着她娇俏的小脸，笑着说道:“即是被你骗了又有什么打紧呢。”
凤彦灵登时不乐意道:“你还真是奇怪，别人骗你也无所谓吗？我就不行，要是知道有人骗，非气死不可。”
马彦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不由得想到，他说这话不假思索，随口而发，端是可怕，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情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俗的容貌，多情的话语，最是杀人。
好简洁的大厅，堂正中央是一副松鹤延年图。
图画下方是一张八仙桌，桌子靠墙摆放，两边的椅子正中刻的是王羲之书成换白鹅的故事。
这故事人尽皆知，更是一桩美谈。
这时，传来脚步声，正在打量大厅的段天扬回头看去。
正门走进来一中年汉子，汉子五柳须髯，他的竟是阴阳脸，看来面目可憎，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开口就让人生出三分讨厌:“我的规矩你是懂得，素闻天山派凤舞九天妙绝武林。想治顽疾不难，留下秘籍。”
段天扬脸色骤变，虽然临来时掌柜就交代过，但是他万没想要求竟如此苛刻。
要知道门派之所以在江湖中独树一帜，正是因为其本身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将本门功夫外传。
凤九看他脸色已猜出心意，随即说道:“彦儿，送客。”
马彦还未开口，胡彦灵说道:“爸爸，你看都没看，怎就提条件。”
二人相继坐下，凤九右手搭上脉搏，瞬间眉头紧皱，阴阳脸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想到了什么？
还有什么是鬼医不能治的，不会治的？
凤九站起身来，抬手抚着胡须。
“怎么？老公。”马彦轻声问道。
段天扬顿时心凉半截，虽说自己不会把凤舞九天的绝技传出去，但还是对于治疗抱有希望的。
他面上带着失望，就在即将告辞的时候。
凤九忽然开口道:“你所中的截脉手法叫做玄阴绝脉。”
他慢慢抚摸着胡须，:“想要治愈并不是难事儿。”
随即话锋一转:“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段天扬当然不可能什么条件都答应。
所以他郑重的说道:“那要看是什么条件了？”
凤九目光深沉:“我要你有朝一日再见到向你下手之人时，能杀掉她。”
凤九本以为提这个要求再简单不过，谁会向仇人下不了手。
眼见段天扬陷入沉思。
马彦忍不住劝道:“仇人而已，有什么可考虑的。”
段天扬苦涩一笑说道:“她是玄阶初期高手。”
他只是这么一说，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陷入死亡之中。
张雯琪已不是玄阶初期，这是非常重要的。
凤九说道:“我又不是要你立刻去杀她，你可以待修为提升之后。”
马彦不由得为之气极，讥讽道:“堂堂七尺男儿不思报仇，畏首畏尾，成什么样子？”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要脸的男儿，最受不得讥笑。
段天扬沉声道:“行，我答应了。”
凤彦灵亦开心笑道:“这就对了嘛，坏人是不值得同情的，更何况把你害得这样惨。”
唉……他虽然这时心里恨极，可换了另一种环境手中的剑还真不一定斩得下。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