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君臣正在奋力革新之际,中原的战局丝毫不见停歇,一面晋汴仍在晋阳城下僵持,另一面幽州兵和横海军已然骗下恒州,在克复全境之后,不再前行,重新整顿军队,为迎接朱老贼可能发起的反击早作预防。
话说恒州一事,比盗开定州安喜城更是滑稽,非但没费一兵一卒,还赚得王仙师前往安东修真养老。
那日,杨再海,四棍将等人并未入城,仅将兵马驻扎在恒州城下。没多久,王镕就差人送来军粮,并邀请杨再海等人赴宴。因为早有准备,也不怕王镕弄鬼,几人商量后,杨再海,信成国二人带领着三十亲卫入城,留下四棍将把守营盘。
走在恒州的大街上,烟雾缭绕,数不清有多少药铺卫列两旁,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刺的杨信二人直揉鼻子,观察道路上站立观瞧的恒州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目光呆滞,不是身穿道袍,就是手中拎着药包,与传闻中的清平景象大相径庭,对于城中突然出现这么多没见过的军兵好像漠不关心。杨信二人心中纷纷在想,不知这王老道修仙炼丹用了多少药材,招收多少门徒,仙法功力如何。
片刻之后,就到达了赵王府(王镕世袭常山王,又为赵正,如李克用,朱温等人一般,因其统辖四州中有赵州,也称为赵王。)。王府正门异常气派,雕梁画栋,显尽王家累世积功。
王镕亲自在府门外等候,见到杨再海等人到来,立刻引领身后陪侍趋步上前,早早地笑道:“杨将军真乃信人,军马刚刚安顿,即来赴宴。”
“赵王过奖了,赵王的邀请小将怎敢拒绝呢。”
“将军说笑了。哦,快快里面请。”说完王镕拉着杨再海的手,装似亲热地进了王府。
那边信成国向王镕随从中的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微微点了下头,就又看向别处,从容地随着大队前行。
宴厅内,分宾主落座。观同席的恒州诸人,形态各异,有的喜上眉梢,有的愁眉苦脸。不知道他们高兴什么,又愁的什么。
“上宴。”一个嗫生嗫气的声音说道。杨再海转头观看,见是个面白无须的侍者,长的倒是清秀。那人觉察到有人瞧他,笑了一下,这一笑真是醉人,比那秦楼歌女的含颦一笑更是撩人。但是又马上想到这人是个男的,身上立起鸡皮疙瘩,感觉极其别扭。但是心中也未奇怪,是时各个藩镇王府里出现宦官伶人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据说王镕最宠信的宦官叫做石希蒙,常与之同榻而眠,想来就是此人。
侍女们鱼次而入,端上一盘盘菜肴。等放到桌上仔细一看,杨信二人直倒苦水。一桌素菜,不见一点荤腥,这王大仙求真也太彻底了吧,又不是请的和尚老道,怎么连一点肉都没有啊。杨信二人食欲大退,再瞧在座的恒州诸人除了王镕,其他人亦大多眉头紧皱,估计也是很受伤啊。
“将军远来,素宴一桌,了表酬劳。”王镕端起茶碗,率先说道。“将军莫怪,小王近年诚心修道,早已断了荤腥,闻不得酒气,因而以茶代酒,还请将军万勿介怀。”
“王爷折杀小将了,王爷能够修身养性,不起纷争,这也是大功德啊。”杨再海回到。他说的也是实情,王镕能够做到保境安民,不擅起刀兵,确实不容易,不过现在乱世,他所辖四州又是河北的要害之地,自己不去争,别人就会来抢。
现在人家都请了,怎好不吃,杨再海艰难的拿起筷子,看着席上菜肴,不知向哪里投箸好,哎,苦啊,好不容易夹起一条青菜,放到嘴中咀嚼,真,真他妈的难吃,没想到王镕家的厨子也是从茅山上下来的,做菜都用菜油,一点滋味都没有。
杨再海吃的苦不堪言,还必须和王镕继续虚情假意,说了没两句,就被王镕拐到如何修身养性的话题上。这可是王大仙的专业,碰到知音,说的格外起劲,吐沫横飞,一时间风云变色,宴厅内漫天花雨(王镕的吐沫!)。
信成国抓了当,告罪如厕。同一时间,恒州方也有一人出席,正是先前同信成国‘眉目传情’的那个。
“昆仑,一切可准备妥当?”
“万事具备。”那个叫昆仑的回道。
“李大人那里,你可有通禀?”
“去过,李大人说就等大军前来呢。”
“酒席上怎么不见李大人?”
“前几日,李大人与周式周大人两人联袂面见王镕,说其归附安东,却被王镕匹夫打了出来,不许他俩再入府衙。”
“原来如此”
“不过你等进城之前,我去找过李大人,李大人说今日还会入府觐见王镕,估计也快到了。哎,若不是王镕惑与左道,不识时务,怎会到今天的地步。”
“昆仑不必如此,如今颖王崛起辽东,四方豪杰慕名而投,贤弟能够献上恒州,居功至伟,以君之能他日定能名扬天下。”说道这里信成国故意顿了一下,察言观色,继续说道:“我也知君不是卖主求荣之人,这又怎是卖主求荣呢?墨君如,在幽州时我已说的何等透彻,你还没醒悟么?你没见到恒州百姓被王镕求道升仙的谎言折磨成什么样么?没见到幽州的孩童在上私塾,而恒州的孩子却要上山采药么?没见到成德军被晋军,汴军胁迫时的窝囊样么?没见到。。。”
“好了,将军莫要再说,此事君如心中晓得。”墨君如拦住信成国,说道:“你说,什么时候动手?”
“酒宴过后,今夜子时。”
注:太平广记》引《刘氏耳目记》云:真定墨君和,幼名三旺。眉目棱岸,肌肤若铁,年十五六。赵王镕初即位,曾见之,悦而问曰:“此中何得昆仑兒也?”问其姓,与形质相应,即呼为墨昆仑,因以皁衣赐之。赵王召墨生以千金赏之,兼赐上第一区,良田万亩,仍恕其十死,奏授光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