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交易

“难道吴王帐下的其它将官对于田覠没有什么看法么?”去诸忠凯适时的提出了新的疑问。

真是孺子可教也,大和尚用嘉许的眼光看了看去诸忠凯,继而说道:“王子问的好,想吴王如此谦和忍让,现在都已经容忍不下,那些与田覠同帐为官的将校们如何受的了。如大将李神福,徐温等人早就不满田覠的胡作非为,只是碍于吴王,因而未与田覠计较;连吴王世子杨渥,杨隆演等后进对田覠也多有怨言。

自从田覠怒返宣州后,扬州这边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里是暗流涌动,月余来杨渥,李神福,徐温等人频频聚首,虽不知其中细节,但想来定是在算计田德臣。

刻下李神福,刘存等将正领着手下兵丁,日夜勤练,军中传说:李神福常以田覠军富,吴王军贫;田覠军霸,吴王军懦;田覠军强,吴王军弱之言激励兵卒。”

“哦,我等游历扬州时,曾听闻有一首童谣,好似是‘小人甜(田),甜(田)小人,吃人家的饭,砸人家的锅。’,现在思之,估计这是他们想出的计策吧。”杜荀鹤这时说道。

“确实如此,正是吴王幕僚严可求的计策,严可求确是足智多谋,又极有心计,此人原是徐温的宾客,后来才做的吴王的谋士,甚得吴王倚重。吴王凡有大事,皆要严可求为他谋划。这些天严可求请得吴王同意,指派台濛、王茂章、王颢、李遇等人分守四地,钳制田覠。

从局势来看,田覠与吴王一战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时日问题。”

正说道这里,有人来报吴王世子杨渥,将军徐温,校尉秦彦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杨渥去而复返,又带来了徐温,秦裴,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贯休与东瀛子二人也明白其中道理,这时站了起来告辞。杜荀鹤也未作挽留,言明日后回拜再叙,着下人领着贯休二人从后门去了。

之后杜荀鹤才吩咐有请杨渥,与去诸忠凯随着仆役身后一起向外迎架。

等了不到片刻,杨渥等人就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屋前。两边人互相见礼,寒暄数语自不必说。

边说边走,进了厅堂,杜荀鹤恭让杨渥上座。

“还请世子上座。”

“诶,杜先生现在这宅子的主人,当然是主人家上座了。”

“王子身份尊贵,再说下官只是外来的使臣,暂住与此,要说主人吗,王子才是,哪有喧宾夺主之理,还是王子上座。”

。。。。。。。

反反复复,退让半天,最后还是渐渐向前移动地杨渥坐在了上位。

余下人这才依次坐下。

杜荀鹤问道:“不知世子深夜来访还有何事?”

“哎,这还不是应徐将军。。。”

杨渥还没有说完,就被徐温拦腰截断,诚恳道:“还不是为了这个蠢材。”一指下首的秦裴。“适才安顿好先生等人,返回王府后,王爷又将下官与这个混帐叫去,痛斥了一番,责令在下来给杜大人赔礼,这才拉了世子一起押着罪人秦裴,二次前来。秦裴,还不过来!”

秦裴的脸现在肿起老高,靑一块紫一块的,都是被五鹿康宗揍的,本来事不是他挑的,错都在康宗,反过来自己却被记一大过,罚了半年俸。心里本就已经窝囊至极,现在又被拉来给人家赔礼,别说有多别扭了。

只见秦裴面部尴尬,强颜欢笑抱拳躬身说道:“适才酒席宴上,下官酒后失德,冒犯了贵使的下人,还请大人多多海涵。”

“将军不必如此,打架之事全是本官下属之过,本官正待明日亲自再与吴王赔礼致歉,没想到吴王先差王子来了。正好,忠凯,快去把五鹿康宗找来,给秦将军赔礼。”说着,杜荀鹤向去诸忠凯使了个眼色。

去诸忠凯即刻会意,起身道:“请王子与二位将军稍等,小王现在就去找康宗。”说完打了个礼,即寻康宗去了。

不多时,忠凯领着睡眼惺惺的浑小子康宗回来,打着哈欠就进来了。

杜荀鹤拿起茶碗,“啪”地在桌上一拍,喝道:“康宗,还不过来给秦将军赔礼。”

“呃!”突遭惊诧,五鹿康宗一愣,没反应过来。还是去诸忠凯在他旁边一捅他,用奚语严厉地喝令。

康宗这才别别扭扭地向杨渥施了一礼,又转向秦裴,略微弯身还没施礼呢,看到秦裴的猪头,噗哧一声笑将出来。

“不得无礼。”杜荀鹤喝道。

五鹿康宗听到呵斥,忙收了笑,又怕看到秦裴的脸而忍受不得,干脆把闭上双眼,扳着脸皮闷声说道:“呵,刚才对不住了,哦,不罪者不知,还请包。。。,包。。。,呃。怎么说来着?”右手摩挲着下巴,有迷糊起来。

原本有些文采的两句被他说得希奇古怪,杨渥刚到咽喉的温茶几乎喷了出来,幸亏定力深厚,趁着其他人关注那个河北莽汉的当儿,强挺着又吞了下去,再看看边上的徐温仿佛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张老脸因憋着笑意已涨得通红。

刚刚教过的话,转眼就忘了,没把去诸忠凯气死,不知者不罪竟然说成了不罪者不知。再华丽的词句对着这个呆子莫不如一顿上等佳肴来得实在。

“万望世子不要怪罪,康宗是个浑人,不会言辞,小王这里替他赔罪了,秦将军多包涵。”

“对,对,包涵,包涵,嘿嘿。”

“嘟,你个混帐东西,不得胡闹,还不退了出去。”杜荀鹤一看差不多了,若让五鹿康宗在这里发浑,不知要闹到何时。

康宗也懒得待在这里,似是这两日被人责备惯了,未有何反应,草草地打了个辑,摇摇摆摆的走出屋外。

“呵,康宗就是这个样子,世子,二位将军莫要见怪。”

遇到这种“憨包”,神人也无招,杨渥苦笑道:“哪里,哪里,既然这样,这事就算翻过去了,秦裴,你以后不得胡为,知道吗。”徐温也报以微笑。

秦裴赶忙回应:“末将不敢。”心里却嘟囔着:今日就且放过,日后你若犯在我手,定要给些颜色。

实则这几人来意就与赔罪无多大关系,无非一个借口而已,是以回答的也极是痛快。

“杜大人,这次贵团远道而来,声势浩大,不知道要和我们做些什么买卖呢?”

杨渥这句干脆的话,令杜荀鹤一时愣住,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世子说话竟是这般直白。虽说河北使团南下的意图极其明显,但一些官面上的套词还是要和吴王说的,象这般当着徐、秦二人的面说了出去,多少有些与礼不和。

看着杜荀鹤错愕的表情,徐温即刻接道:“还望大人莫要见怪,下官与小王爷虽地位有异,却感情至深,亲如叔侄。兼之小王爷仅是好奇,才有此一问。若大人认为不便告之,不说就是。”说得虽是客气,可看他逼视过来的目光,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听到杨渥在旁的“正是,正是。” 杜荀鹤何等的聪明,心中也有了些想法,稍稍一顿,反而爽快道:“哦,这个嘛,在颖王殿下写给吴王的信中本就言明,殿下与吴王当年于长安一别,已数年未见,现如今又是俗务缠身,只得差我等前来代为拜见。至于通商仅在其次,不过前几日收到殿下书信,其中提到河北道及渤海突遭暴雪,牛马牲口冻死无数,百姓粮少衣薄,因而急需粮食和御寒衣物。其它的嘛,就要由那些偏爱孔方兄的商人们决定喽。”

“哦,呵呵。”“这样啊。”

秦裴在旁问道:“小将听人说,安东重铠坚实异常,刀斧不入,一直无缘得见,却不知是否确有其事?”这句话引得杨渥精神一振,追问:“正是,杜大人可否让小王一开眼界呢?”

杜荀鹤晓得这时才是切入正题,爽快地回道:“不瞒世子,下官这里确实带了几套铠甲,忠凯,拿你那副铠甲出来让王子瞧瞧。”

“是。”去诸忠凯不消片刻就换了一身闪亮的重铠回来,走起路来浑厚有力,铠甲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烦请秦将军上来一试吧。”去诸忠凯开口说道。“不过可要手下留情啊。”

“哈哈哈,去诸王子真会开玩笑。”徐温笑着说。“秦裴,你去试试吧,小心点,不要伤着去诸王子。”

“是。”秦裴抽出佩剑,只是试探的用剑敲敲铠甲,除了发出“叮叮”的声音,不见一丝痕迹。有了白日里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敢造次。

反而是去诸忠凯颇感不快,鼓励道:“诶,秦将军尽管用力。”

秦裴这才带着四分力气向铠甲砍去,只听“当”的一声,金光迸射,把一把精钢宝剑蹦了出去,仅在铠甲上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

“好铠甲。”“果然是上等好甲。” 杨渥,徐温齐声称赞。

忠凯笑着答道:“过誉了,小弟见世子与我身材相当,如果世子不嫌弃,小弟就将这副铠甲送于王子,还望成全。”

说话时去诸忠凯将铠甲退了下来,送到杨渥跟前。

“这如何敢当,使不得,使不得。”杨渥嘴里推让着,却一脸的贪相,双眼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那副重铠,一刻也不离开。

“王子何必谦让,小弟本是个文官,这套铠甲终归是用不上的,有道是宝剑赠英雄,还请王子笑纳。” 忠凯的两句美言,即拉近了关系,又勾得杨渥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渐渐伸向面前的宝贝。

“呵呵,那,那就多谢去诸兄弟了。”杨渥得了宝甲,那是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

放下这边的好戏不说,另一边徐温问的更是直接,“敢问杜大人,此等铠甲在河北军中是否人人必备?也可以进行交易么?”

“这个嘛,铠甲嘛。”杜荀鹤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嘛,本来是包括在内的,但是。。。”

“有何难处么?”

“倒不是什么难处,只是这要有我们殿下的首肯,下官就是说了也是不算的,不过若是。。。”说在这儿,杜荀鹤看了看杨渥。

杨渥也是明白人,这些宝贝巴不得多多益善,那些粮食又何足挂齿,是以马上拍这胸脯说道:“只要大人能够说动颖王,贵方所求的粮食衣物包在小王身上。”

“好,世子真是豪爽。下官与去诸王子必会联系我家殿下,言明个中利害。”杜荀鹤立刻回答说。“不过还有个难处。”

“杜大人请说。”

“这种重铠异常难造,耗费甚巨,因而很难立时大量供应,所以还请世子定下个数目,这样下官也好安排。”

杨渥听了这话,转过去同徐温商量了片刻。

“一千五百副,可否?”

大鱼上钩了,杜荀鹤回答的可就不那么吞吞吐吐了,急忙接道:“好,一言为定。下官一定全力促成此事。明日就嘱咐人回去禀告我家殿下,就请世子静候佳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