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拓拔思柬早点放我们走,才说只有三个月时间,又要去丰州,因为那里最远。既然现在身份已经挑明了,当然不能再去丰州了,谁会傻的横穿广阔的沙漠。
我们改道东北,沿着长城走,先过胜州,再直去单于都护府。这样我们既能保证在河东道之外,又能少走沙漠。
胜州处于中受降城与振武之间,振武就是单于督护府,因为有振武军驻扎在那里,所以也称单于督护府为振武。宪宗元和年间,在振武军东西屯田,屯田的规模颇为弘大,东起云州,西逾振武,极于中受降城,都凡六百余里,跨越长城两侧。只要到了胜州,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大约在离开夏州一个月后我们顺利到达了长城外重镇单于都护府。城里绿柳成荫,丝毫不似北疆诸城的沙多风强,就是夏州也要差上一些。单于府居民成分复杂,契丹人,党项人,吐蕃人,汉人,回鹘人,不过最多的是室韦人,总之几乎所有的大唐北部或西北的民族在这里都能看到,彼此友善,根本没有因为民族不同而相互倾轧的现象,真乃世外桃源啊。我们在客栈里租一个跨院,反正李彝超有的是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两天。
呵呵,在休整的几天里,充分发挥了我学贯中西的才能。餐饮住宿,购物观光都是由我出面,我精通多种语言在这里得心应手。大哥崔承佑早就适应了我的神通广大,李彝超三人对我却是崇拜非常,我的才能他们在夏州已经听说过,可今日亲见更是大呼奇人。
其间我吩咐崔承佑分别给老师崔致远和拓拔思柬写了信,给老师的那封是询问辽东那边的形势,并告之如无意外我们会在两个月内到达安东都护府,回信之人可在幽州的新罗馆等我们;给拓拔思柬的就是告诉他,他的宝贝儿子没事。
这一天我和李彝超又一起上街闲逛,身边就带了李政一个随从。崔承佑在客栈里看书,而李革继续在客栈的伙房里学作菜。今天刚好有集会,附近十里八乡的人来了很多。我和李彝超都喜欢热闹,遇上集会,当然非常高兴了。东奔西跑的,玩的真是尽兴,不过李政就惨了,一个大人跟着两个孩子到处乱跑,别人看了都在笑。
晌午时,我们玩的疲惫,进了个茶馆休息。茶馆不大,只七八张桌子,我们要了靠门口的那张桌。一壶茶,几碟果什,边喝边聊上午的趣事。这时外面一片嘈杂,有人高声喝骂,还有女人的哭声。茶馆内众人纷纷站起向外观看。
此时街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连不少摊贩都丢下生意翘脚观看。街中正走着两队人,腰间都以粗绳连着,一队是妇女和小孩,不少人边走边哭,另一队则都是男性,脚上大多都带着铁镣。在这些人边上有队士兵不时挥舞着鞭子,大骂他们走的慢。
“哎,又是这些苦命的人。”小二边换茶水边叹气。
我转过头问道:“哦?小二哥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这些都是要发往西受降城或丰州的罪犯。”
“恩?罪犯中怎么有女人小孩?”
“小哥问的那些女人都要被分到各地勾栏作官娼;小孩一般是被卖作奴仆,要是被西域商人买去那就惨了,多半就是奴隶。”
“哎,人生坎坷莫过于此。”
“往年经过这里送到边疆戍边的罪犯也就一两批,但最近几年却越趋频繁,不过已经不都是恶人了,因这里离河东道最近,所以送来的多是被晋军抄家的平民百姓,。”小二小声地说
“什么?”我们三人齐声惊呼。素闻李克用不善经营,经常缺钱少粮,没想到竟然恶劣至抄家补充后备。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
垂泪对宫娥。”
我怒不可遏,大唐曾何等强盛,号天朝上国,四海俯首;想不到今日连一个节度使这样肆意妄为都束手无策,可叹可悲啊。
我们三人心里很是郁闷,哪里还有心情喝茶,转道回了客栈,和崔承佑说起今日的事,他也徒呼奈何。匆匆收拾一番,第二日清早策马出城了。
开始几日我心里还是烦躁,渐渐地我也想通了,天下不幸的事我只遇到一二件而已,既然无能为力,何必自寻烦恼,况且自己还麻烦缠身,得过且过算了(阿Q精神闪光芒)。
吃着李革学的新菜样,时而和李彝超耍闹一下,路上倒也不无聊。不过这样悠闲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因为再向东北都是茫茫的大草原,根本就没有地方给我们补充给养,我们只有进关去云州,再坐船去幽州。虽然云州还是属于河东道,不过自从大顺元年,李克用打败了讨伐他的联军后,他的北方已经没了危险,现在晋军的主力都在太原以南,李克用在云州的影响已然不大,走云州,只要我们保持低调,应该是没什么风险。
在长城边上,我们的队伍再次壮大——竟然是李彝超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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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单于都护府:唐玄宗开元二年,朝廷欲设立单于都护府,将原来的安北都护府移到了中受降城,玄宗天宝四年又在单于都护府置下设了金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