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怎么了?”张萃看着一脸震惊的陈娇,含笑问道。
“姐姐,姐夫,你们……”陈娇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让妹妹见笑了。我们夫妇有时候也会关心下朝廷局势,不过都是为了自家生计罢了。”张萃掩口而笑,“都是些纸上谈兵,妹妹听过就忘了吧。”
“不、不、不,姐姐、姐夫目光如炬,小妹甘拜下风。”陈娇急忙摆手,但心中对这对夫妇的好奇已经升到了最高点。这对夫妇,男才女貌,待人接物皆给人以春风化雨的感觉,如此光风霁月的一对璧人,如果真像他们自己说的,只是一介商贾小民,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这样,你总算少了件忧心的事,我们好好准备准备,过几日就回东阳吧。”李希看眼前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就打算离开。
“等一下,夫君。”张萃娇羞地拉住李希的手,说道,“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是什么?”
张萃没有回答,只是将李希的手拉了过来,轻轻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难道……”李希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有了。”张萃点了点头,肯定了李希的猜测。
“真的?太好了!”李希的表情已经转为狂喜,他立刻抱起张萃,带着她转了一圈。
“慢点,慢点,小心孩子。”张萃推着李希,接着横了他一眼,“给妹妹看笑话呢。”
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的陈娇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立刻就走到张萃身旁,真心实意地说道:“恭喜姐姐,姐夫!”无论她心中对这对夫妇还有着多少的疑问,但是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出宫的这段日子,多亏有了李氏夫妇的庇佑,她才能衣食无忧,而且至今还没有被追查的痕迹。
“谢谢妹妹!”李希笑答道。陈娇略带诧异地想,李希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之好,不然也不会对着她还笑吟吟的。
“萃萃,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能急着赶路了。”李希忽然想道,“我得去安排一下,在你生下孩子之前,我们就在彭城暂住吧。省得路上劳碌奔波。”
“我也是这个意思。”张萃点了点头。
“不过……”李希像是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
“萃萃,这一次,你可得听为夫的。从前因为你的坚持,府中才一直没有下人,可如今你有了身孕,而娇……皎儿妹妹她又不是能伺候人的人。我看,我还是去找外面买一两个奴婢回来,也方便照顾你们二人。”李希正视着张萃,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萃听到找人伺候二字,脸色已然有些不豫,刚想开口回绝,却发现李希竟然难得地在给陈娇打眼色,希冀她能来劝服自己。
陈娇自然是收到了李希的眼色,立刻上前说道:“姐姐,姐夫说得没错。你有了身子,可得找人好好照顾着,妹妹我不会照顾人,万一冲撞了你,伤了孩子,那就不好了。”
和他们夫妻相处了一月余,对于张萃的某些秉性,陈娇自然是清楚的。这位家财万贯的少奶奶很奇怪地一直坚持着自己下厨,这一路上,除了帮忙驱车的庄昕之外,他们夫妻二人身旁竟然再无第二个贴身侍婢。
张萃凝神看了看陈娇,又斜眼看了看李希,忽然笑道:“倒是我疏忽了,我如今有了身孕,照料自己虽然说没问题,但是哪里又有闲暇照顾妹妹呢。妹妹这么矜贵的人儿,可是不能做那些粗活累活的,是该找个使唤的人才是。”
被张萃这么一说,陈娇的脸不觉噌地红了起来。虽然在长门宫那些日子,她已经很用心地在学习如何在这个古代生活,诸如穿衣,用餐之类的没少学,可一旦到了真正开始用的时候,却还是少不了手忙脚乱的。别的先不说,但是这头发,就已经够让她头疼了。未婚女子不盘髻,却不等于不梳头发,至少未婚少女是要梳双环髻的。
记得他们共处的第三日,张萃委婉地提醒为苦恼纠结的长发而苦恼的她,说道:“妹妹秀发披肩自然是美的,不过女子出行还是最好梳一个双环髻,也少了那许许多多的烦恼。”
陈娇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双环髻啊,第二日竟然生生对着铜镜发呆发愣,一直到张萃来催她出行,才欲哭无泪地求告道:“姐姐,你替我梳个双环髻吧。”
这事之后,她就真正地被张萃当作了千金大小姐来对待,不,陈娇相信假如张萃懂得现代词汇的话,她其实是被当作弱智低能儿来对待。这下,张萃忽然提及自己如何如何矜贵,饶是陈娇的脸皮在这一月之中厚了不少,还是感到有些吃不消。
陈娇只顾着自己低头脸红,自然没注意到身高原高于她们二人的李希脸上的为难之色,而张萃则是刻意不去看自己的夫君,只将一番心思都放到了陈娇身上。
“左右妹妹在家里也是无事。”张萃进一步开口说道,“既然夫君有心去寻一二奴婢照料我和妹妹,不如就让妹妹待我挑人吧。这样,妹妹也可自去寻一个可心的人儿来。”
“啊?”陈娇听到张萃这么说,不禁有些傻了,她终于抬起头来,却只看到李希黝黑的双眼,以及他神秘莫测的面容。
“听说这两日,城东的市场,新来了一批不错的奴婢。药铺的乔掌柜也琢磨着去挑一两个伶俐的童儿,不如,晚间天凉些的时候,夫君你带着妹妹和乔掌柜一起去吧。”张萃说道。
厅中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陈娇大气不敢喘地等待着他们夫妻交涉的结果。这时候,就是她神经再粗,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好,就这么办吧。”不曾想,李希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下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向外面走去,说道,“我先去让庄昕准备好马车。”
张萃遥遥地望着李希的背影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而对陈娇笑道:“妹妹,挑奴婢也是件累人的活,你现在还是先回房歇着吧。”
陈娇哪里敢说不呢,立刻如小老鼠一般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房中,心道,奇了怪了,这么恩爱的夫妻俩,怎么就斗上了呢?正想着,眼睛竟然看到软榻对面案上的铜镜,看着自己如今的容貌,忽然想道,难道是因为本姑娘貌美如花,所以这位便宜姐夫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就这么一想,陈娇立刻笑了起来,心道,这怎么可能呢。左看右看,姐姐也比我如今这皮囊美上许多啊。不过,听说男人一贯都是拿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忽然这么一句话冒上心头后,陈娇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不至于吧。那不是逼我走人么。”陈娇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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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那般荒诞的猜测之后,陈娇再看到李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可是在张萃的笑脸面前,她有说不出口不和李希去那个城东市场,那样似乎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便只能愁眉苦脸地去了。
虽然已经是傍晚,不过城东这边的交易市场上的人潮却没有少去多少,依然是汹涌澎湃。而有了上次逛街的惨痛教训后,这一次陈娇额外戴了一面轻纱。从车上下来之后,李希沉默地跟在陈娇的身后,看着一袭朱红罗曲裾长袍的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他不是没有发现陈娇从下午开始的不对劲,想必是自己和妻子的那番谈话给了她不少的压力与胡思乱想吧。只是,有些事情,是否真的可以摊开来说呢……
陈娇只觉得李希在背后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为了摆脱这种不自在,她开始在沿途的小商小贩处停留,赏玩物品。这些小商贩们眼光锐利非常,只看陈娇的衣着便立刻猜出了她身份不凡,立刻纷纷对她扯开了嗓子。
“姑娘,我这的胭脂水粉很不错啊!”
“姑娘,买我这里的头饰吧,很漂亮的。”
小贩们满是乡音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陈娇面上虽然轻松地在这个铺子里停停,那个铺子里看看,底下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湿了一大片。临出门前,她可是从房里取了不少首饰放在袖子里,准备着随时开溜的,假如李希再这么神神秘秘下去,这李家,她可真是不敢待了。
陈娇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前方的道路却被人堵塞了,她回过神,却发现前面所有人都围成了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她回过头看了看李希,发现他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想必也是没想到会被人拦在路中央吧。只见李希疾步向前,自然而然地拉住陈娇的手,想带着她穿过这个包围圈。只是,在李希伸手拉人的时候,却不免碰触到了陈娇私藏在袖子里的首饰,那种明显的金属触感,陈娇完全不敢奢望李希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她讪讪地抬眼看了看李希,却发现他竟然毫不在意,仿佛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小九九,一个劲地带着她向前走。
事实证明,中国人凑热闹的性子是上下五千年来都不变的。纵然有身强力壮的李希和庄昕同时护航,陈娇依然觉得有些窒息,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到圈子的中央,革命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潮聚集,陈娇怀疑,除非这位姐夫真的像武侠剧里的大侠们那样,用轻功一跃而起,不然要离开这里,怕是有些难度。不过到了这中央,陈娇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包围圈的来历了。
“你这个小偷!”
“我不是小偷!”
“你就是!”
“我不是!”
“我明明看到了,就是你!”
“不是我,你血口喷人!”
以上没营养的对话正是一切的源头,陈娇撇过头一看,对话双方是一位年轻的书生和一位满脸横肉的屠夫,书生的衣服被屠夫死死拽住,脸胀得通红。
“怎么回事啊?”陈娇觉得这对组合实在有些奇怪,忍不住问身旁的路人甲。
“好像是那个书生偷了屠夫的什么东西。”路人甲热心地为她解释。很快的陈娇就从周围好事的路人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这位书生到彭城已经数日,一直在彭城里里外外地跑着,到处找人问老故事。昨天,听这个屠夫说了一个楚元王的故事,当时屠夫还夸口说,自己珍藏着当年元王殿下为他祖父代写的一份家书。
“我昨天刚和你说过,元王殿下当年给我爷爷写的一份家书,今天它就不见了。一定是你这个贼子晚上偷的。”屠夫忿忿不平的说,“各位,你们给我评评理,到底是不是他偷的。”
“一定是他偷的。”
“不会吧,看他斯斯文文的。”
“那也不一定,人不可貌相啊!”
各种各样的议论嗡嗡作响,陈娇看着站在场中十分惶急的书生不禁觉得他很是可怜。接着,她又忽然听到屠夫的一声惊叫,“你们看,你们看,就是这个,刚刚从他怀里掉出来的。”
陈娇抬眼一看,果然看到地上又一片竹简,屠夫大惊小怪的拾起它,指着脸更红的书生,得意洋洋。陈娇有些奇怪,心道,难道他真的是个小偷。
“小姐,那个屠夫诬陷他。”庄昕不知何时到了陈娇的身边,偷偷在她耳边说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诧异的看着庄昕。
“他乘着大家刚才在讨论的时候,从怀中拿出偷塞到书生怀里的。不过因为手法巧妙,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庄昕将自己刚才所见告诉陈娇。
“我看你也是个斯文人,说不定只是一时贪心,如果我把你扭到官府,也是毁了你的前途。这样吧,你陪给我一串三铢钱,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屠夫此时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嘴脸。
什么啊!听完这句陈娇心里就叫开了,根本就是诈骗嘛。
“你,你……”书生似乎很是气愤,但是,却限于身份,骂不出什么。
“好了,好了,就这样。便宜你了!”屠夫说完,便将左手伸出,摆明了要钱。
“等一下!”陈娇仗着自己有庄昕和李希这两位保镖在,便大胆地上前去阻拦。
“干什么?”屠夫看到陈娇先是为她的容貌愣了一愣,稍后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回问。
“我觉得这位公子没有偷你的东西,所以想说几句公道话。”陈娇向那位书生点了点头,看到他立时很是激动,脸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一句话,终于有人出来为我证明清白了。
陈娇慢吞吞的拾起地上的竹简,对着屠夫说,“这家书是元王殿下为你的祖父写的?”
“不错!”
“不知道你的祖父是什么人啊?有这种荣幸让元王为他亲笔写家书?”
“元王殿下亲切过人,我祖父当年是他的亲兵,他怜惜我祖父远离家乡数年,所以为他写了一份家书。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屠夫仿佛是背书一般将这段台词背出,想来是练习过数遍了。
“是吗?那你认识字?”
“不,不认识。”屠夫警觉道。
“那你怎么一看到这个,就知道是你家的家书啊?”陈娇故作奇怪的看着他,“他一个书生带着一片竹简很正常啊,你是怎么断定这就是你家的家书的啊?”
“这个,我别的字不认识,家书里的几个字我认识。”屠夫的额头开始流汗。
“哦。”陈娇将竹简在他面前摊开,问道,“来,你告诉我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陈娇从右边指下来,“你念,你念。”
“吾妻亲启,吾现为元王亲兵,元王待下甚好,毋忧。喜于南阳寄。交代笔。”
“哈哈!”那位原本默默无言的书生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屠夫满脸恼怒。
“你根本不认识这上面的字,我把竹简拿反了,你还照念不误,当然好笑了!”陈娇也是一脸讥笑。
“什么?”
“你不认识字,却能认出这就是你家的家书,你是怎么办到的?是不是这上面有什么特殊标记啊?”
“对,对,是有个标记。”屠夫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是什么样的标记啊?”
“是……是……”
“还是我来帮你说吧。这家书根本就不是这位公子偷的。或者你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元王写的家书。一切都是你诬陷这位公子,想要从他这里敲诈钱财。”
“你胡说,小娃娃,你再说我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屠夫顿时凶性大发。
“你敢碰我家小姐一根寒毛,你就死定了。”在他将自己的威胁付诸行动之前,庄昕已经一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官府里一定有元王殿下亲卫的记载。如果现在把你扭送官府,一定可以查出你的祖父到底是不是元王亲卫吧?要是让楚王爷知道你在外面造谣生事,诋毁他家先王的名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吧?”躲在庄昕身后,陈娇甜甜地对着他笑了笑,看着屠夫变得灰白的脸,说道,“不过呢,这位大哥,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呢,当作没看到这事,你呢,也别再找这位公子的麻烦了。如何啊?”
“好!好!”屠夫哪里还能说个不字。
看着屠夫落荒而逃,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那位刚才被冤枉的书生走到陈娇身边,拱手谢道,“多谢姑娘相救。”
“小事一桩。不用多礼。”陈娇不怎么在意地挥了挥手,忙走到李希的身边,讨好地拉着他的衣角说道,“姐夫,我们快走吧,晚了人家说不定关门了。”
“姑娘,等等。在下司马迁,请问姑娘芳名?”司马迁在她身后连声呼叫。
“司马迁!”
“司马迁!”
“司马迁!”
这个名字在陈娇的耳朵中形成了三重回音。她以让人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身,冲到司马迁身边,对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
“你叫司马迁?今年几岁?”陈娇怀疑地看着他,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只有十几岁的小男孩,怎么看都不像那个伟人司马迁。他太孩子气了,甚至还没有一点男人的感觉。
“在下就是司马迁,年16了,姑娘。”司马迁恭敬有礼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陈娇奇怪的想,记得文学史上说,司马迁是20岁时才开始从长安出发,游历四方的。
“家父来此拜访楚王殿下,迁随父亲至此。”虽然觉得陈娇的问题很奇怪,但是出于对恩人的感谢,他一丝不苟地回答,毫不隐瞒。
“我说呢。”陈娇小声地嘟囔。来到彭城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完全见识到了楚国学风之盛,很多文人雅士都会来拜访楚王道,切磋学问。可以说楚王是诸侯王中仅次于于淮南王的博学多才之人。司马迁的父亲来此拜访他,倒也不奇怪。
“姑娘,请问姑娘芳名?”司马迁再一次询问道。
“啊!”陈娇心道,怎么能告诉你,你家可是当官的,万一被汉武帝知道了,我也就不用玩了。于是,她讪讪地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公子不必执着于此啦!”
“但是……”司马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陈娇被李希拦在了身后。
“这位公子,在下和舍妹另有要事,先告辞了。”李希冷冷地甩下一句,便将陈娇飞速带离,陈娇觉得自己几乎是被李希半挟着走路的。那速度和她自己的走路速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他们很快就甩掉了少年司马迁,步入了令陈娇感到有些心颤的奴隶市场。管事的十分殷勤地为他们上了茶点,在知道李希是想找两个手脚伶俐的婢女之后,拍着胸膛保证自己这里出品的奴婢质量,然后一呼啦拉出一群面黄肌瘦得让陈娇不忍看的小女孩,让李希等人挑选。
“公子,这些都是从河南郡来的逃荒灾民,全都是自愿卖身为奴的,手脚都还灵便,你买回去,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的。”管事的谄笑着介绍道。
虽然早在汉高祖五年夏五月颁布的诏书中就规定:商贾不得够买饥民作为奴婢,已买作奴婢的要无偿释放。但是所有的政令总是难免被底下人阳奉阴违的下场,所以这种公然的买卖奴隶的行为依然屡禁不止。
李希冷淡地扫了一眼那些女孩子,便转身对陈娇说道:“皎儿,你去挑两个吧。”
陈娇来之前并没有想过会遭遇眼前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灾民饥民那都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词和事物。她在那十几个女孩子面前绕了一圈,看到每一个人都对自己露出了祈求的眼神,便觉得有些不忍选择。
李希立刻看出了她的为难,便起身随意指了其中两个女孩,对那人贩子说道:“就这两个吧。你派人帮她们收拾妥当了,送到市口的那辆马车上。”
说完,便又拉着陈娇的手,向外走去。陈娇转头看着那些宛如被遗弃的小狗一般的眼神,心里感到有些刺痛。
“你救不了所有人,照顾好自己就是了。这个世道本就是如此的。无须自责。”李希注意到她的神色黯然,难得温和地开口劝道。
回程路上,被挑中的两个女孩子畏惧地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显得十分乖巧。陈娇看她们也不过十三四岁上下,却如此可怜,温言安慰了她们几句。谈话中,知道这两个孩子,一个名叫阿玉,十四岁,一个名叫阿奴,十三岁,逃荒路上早已经父母双亡,才不得不卖身为奴的。
这一次奴隶市场之行的黯然结尾,仿佛是扫去了陈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见的那些光明,让她第一次体悟到,这个世界和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毕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