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你终于肯出仕,为国尽力了。”公孙弘满意地看着眼前穿着郎官官服的李希,脸上笑容满面。
“小侄还没有恭喜公孙先生荣升御史大夫一职呢。”李希举起酒杯敬道。
“呵呵,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已经老了。”公孙弘看着李希和他身边的桑弘羊,笑道。
“公孙先生老当益壮,何须如此自谦?”桑弘羊也举杯敬道。
三人各自客气了一番,待到酒桌上的食物被席卷得差不多了,公孙弘方开口道:“不知道两位此来,有何事?”
“我们是想知道,公孙先生对今日早朝所议燕王定国之事,到底有何看法?”沉吟了一下,李希开口道。
“上议已明,燕王行此禽兽行,当诛。”公孙弘说道。
李希和桑弘羊对视一眼后,桑弘羊开口道:“公孙先生,如今诸侯势大,直接诛灭燕王,恐怕,会引起群情汹涌啊。”
“燕王虽然和各国关系偏远,但是,陛下先前已经下过一次推恩令了,如今又拿态度含糊不清的燕王下手,用意未免太过明显。”李希也说道,“过犹不及,只怕,会有反弹啊。”
“此事,我私下也和陛下谈过,只是……”公孙弘听到这里,面色也是一沉。
“只是如何?”李希追问道,以他和桑弘羊如今的身份还远远不能对刘彻决策产生影响,所以两人才会退而求其次,来找公孙弘。
“主父偃,他坚持要在此时行事。因为,卫将军班师过燕之时,恰可让燕王束手就擒。”公孙弘苦笑道。
“还有一事,不知道公孙先生是否知道?”李希听到这里,眉头微皱,仿佛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什么?”
“宫中传言,太后欲为修成君之女择婿,目前已经派了人去齐国探问齐王之意。”桑弘羊道。
“这又有何干系?”
“问题在于,主父偃似乎也对陛下表示,他有意相齐。”李希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公孙弘也是脸色大变,说道,“莫非他想毕其功于一役?怎么会,主父偃怎么会如此糊涂?”他站起身,左右走动,显得十分焦急。
“我等也认为,以主父偃的个性,这次自请离京,决不寻常,恐怕,齐国将有大变。”李希说道,“燕国若出事,尚有安抚之法。但是齐国人众殷富,一朝有事,只怕天下诸侯都将为之沸腾。”
“难怪,难怪……”公孙弘有些颓废地坐下来,抚着额头说道。
“难怪什么?”桑弘羊追问道。
“我也曾以操之过急在陛下面前责问于主父偃,他说,如果情势真的如此不堪,尚有公子献头一策,他愿效晁错之行。”公孙弘想起那时主父偃的决绝,不由得为之动容。
“什么?”这下连李希都大吃一惊,主父偃居然已经存了死志。晁错,景帝之师,当年吴楚七国之乱就是他强硬的削藩政策下的副产品,最后景帝将他作为替罪羊斩于东市,以安诸侯,主父偃说他欲效晁错之行,等于是说,一旦诸侯有事,皇帝大可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他头上,杀之了事。
“何操之甚急啊?”公孙弘虽然一贯和主父偃不对盘,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不忍见他如此行事。
一时三人都默默无语,对于主父偃的决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希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去见主父偃一次,为他们的多年交情做一个交待。
……
塞外高阙
“将军。”苏建走近卫青身边,说道,“已下高阙,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卫青将目光从鲜血横流的草原上收回,淡淡地说道:“休息一日,留一万人马于李息将军,立刻整军,我们沿黄河南下,直取陇西。我要让白羊王、楼烦王成为丧家之犬!”
“是,将军!”苏建低声应道。他知道,每到战场上,眼前这个平日十分温和的男子,就会改变,他永远能够果断地做出决定,永远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即使这个正确需要很多人的鲜血牺牲,也许这就是为将者。
“对了,那些俘虏,全部杀掉。”卫青叫住即将离去的苏建,吩咐道。
“……”苏建愣了愣,才答应道,“是。”
“我们现在没时间照看那么多俘虏,留着他们,李息将军看守高阙的压力就太大了。”卫青看到自己的属下有些迟疑,知道不解释清楚,他恐怕很难认真执行。
“是,将军。”
等到苏建走远,卫青向伤兵营走去,一一安慰每一个伤兵,亲切得让他们激动不已。安抚完伤兵们,卫青独自走到了长河边,遥望着对岸,目光直透地平线,渴望直看到那一头的长安。
三姐,你现在好吗?没有了陈皇后的威胁,你和据儿应该没事了吧。这一战打得很顺呢,等我班师回朝,就再也不会有说我们卫家是依靠裙带关系,才能进入军中了。
……
“纪小少爷,这些牛羊怎么处理啊?”高利望着那些被商贾们驱赶而来的牛羊,伤脑子啊。
“这样吧,”纪稹想了想,说道,“龙门客栈那边不是有一种方法把这些牛羊都密封在陶罐里吗?虽然这样会使肉质变得不新鲜,不过,如果运到关内各国贩卖,应该还能获利。这些虽然是战利品,不过,只要把收获的五成上交,应该就可以了。朝廷新胜,奖赏将士也需要一笔钱财。”
“不过,这样只靠城里的人,是不能很快把这么多牛羊都处理掉的,恐怕要分流到龙门客栈那里。”
“嗯,就交给他们做吧。”
“那么,我们现在要开始计划派哪些人到关内去了。”
“是啊,这么多牛羊,制成陶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化掉的。我们要多派几支商队,多去几个地方。”纪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但是一心扑在自己的计划上的高利并没有看到。
在辽东城,不善于管理政务的李广虽然名义上是一郡之主,但是实际上很多政务都被高利和纪稹所代理。尤其最近,李广关注的焦点是卫青所主导的对匈奴的战争,对于城内的事情几乎到了漠不关心的地步,让纪稹有了更多的机会从容行事。
纪稹看着事情在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着,不由得抬起头,看着蓝天,心中道:姐姐,你在长安还好吗?龙门客栈的人应该来得及接应你吧。
……
温室殿
“你说母后出宫了?”刘彻有些错愕地望着卫子夫,手中的书简不觉掉落。
“是的。臣妾刚才到长乐宫给太后请安,结果太后和余常侍都不在那里。”卫子夫答道,神色也很是惶恐,“臣妾已经问过太医令了,他说,母后之前召见过他,确定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才出行的。只是,宫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朕知道了。”刘彻略略思索便明白了母亲的去向,他立刻站起身,打算外出。
“陛下,你要去哪里?”卫子夫亦步亦趋地跟在刘彻身后说道,“一会儿,你不是还要召见主父大人,为他送行吗?”
听到这里,刘彻停下脚步,转身道:“子夫,你代朕见他吧。”
“什么?”卫子夫一愣,刘彻极少给她和朝廷公卿相处的机会,这次竟然焦急地下了这种命令。
“你代朕告诉他,好自为之。”刘彻眼神阴冷得让卫子夫发毛,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和自己说的,还是和主父偃说的。
“朕先走,你就这么和他说,他会知道的。”刘彻话一说完,便风风火火地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卫子夫。
站在宣室殿的门口,看着刘彻远去,卫子夫一脸的惊异不定许久,终于她咬了咬牙,回身对伺候在一边的依依说道:“依依,你去请李敢将军到椒房殿,就说本宫有事问他。”
“是。”依依第一次看到卫子夫如此神色,心中一跳,竟然不敢看她的脸色。
当刘彻策马赶到平阳侯府之时,正好看到王娡在余信的搀扶下,步下台阶。刘彻自马上跃下,冲着台阶上的王娡喊道:“母后!”
“彻儿,你来了。”王娡看着犹自喘气不止的儿子,微微一笑。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通知一声就……”刘彻几乎是在大吼。
“彻儿,冷静点。这不像你。”王娡脸色未变,看着儿子,轻轻吐出一句话,立刻止住了马上就要爆发的刘彻。等到刘彻把涌到嘴边的言辞都吞了回去,呼吸和表情都渐渐趋于平缓,她才又开口说道,“你不放心母后吗?还是不放心阿娇?”
“朕……”刘彻一时语塞,一路上他狂奔而来的时候,脑中根本无暇思考这些,如今骤然被母亲一问,竟然连自己也答不出来。
“彻儿,经历过余明之死,很多事情,母后看透了。”王娡一眼就看出了刘彻的迷惘,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阿娇,有她自己的命运。她和母后终究不同。”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刘彻的身前,指着他的胸口,说道,“但愿,你能早一日明白,自己的心。”
刘彻轻轻抓住王娡的手,说道:“娘,告诉我,阿娇的命运。”
王娡听到这句话,抬头望着刘彻,发现那许久未见的脆弱竟然会重现在如今的他的脸上。她心中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为娘不知道,从她离开长门宫的那天,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母后不会把余明的那份书简给你,也不愿你从阿娇那里得到它。因为,母后不能让你和母后一样,一生被那样的东西所愚弄。”王娡说完,从刘彻身边走过,缓缓向自己方才乘坐的马车走去。
马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刘彻终于慢慢向台阶上走去,来到余明的墓前,他不意外地在那里看到一抹白影,他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没有出声,眼神死死盯着墓碑,眼神清冷。
陈娇傻傻地看着墓碑,脑中不断回想着刚才从王娡那里知道的那些事情。就算知道历史的走向,终究还是会被愚弄吗?陈娇心中如是想着。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始终有着一丝逃避的心理,不愿意面对自己已经成为阿娇的事实。如今,人又回到了大汉皇家为她构筑的牢笼中,结果,终究还是没能逃掉。
难道命运真的是不可更改的?陈娇双手紧握,狠狠地一咬牙,心中说道,不,她和他一样,不一样。而且辽东城的出现就表示历史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即使必须重新回来面对汉武帝,自己也不一定要回到长门宫的。
想到这里,陈娇深吸一口气,精神放松下来之后,才发现刚才开始的高度紧张使得她全身疲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陈娇真的觉得自己累了,很不雅地伸了个大懒腰,转身打算回去。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刘彻正一脸阴沉地望着自己,手顿时僵在半空,白色的袖子随风飘着。
两人愣愣地对视了好一会儿,陈娇忙收回手,跪了下来,可惜冲力太大害得她几乎要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狼狈地收回前倾的上半身,她说道:“见过陛下。”
过了许久,面前人还是没有反应,陈娇小心地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刘彻正看着自己,虽然他嘴角微翘,似乎在笑的样子,但是陈娇却分明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强烈的悲伤感。
“阿娇,”刘彻伸手扶起她,看着一直半低着头的陈娇,终于半带着轻叹说道,“你从前是不会给朕行如此大礼的。”语音寂寥。
陈娇整个人僵直在刘彻怀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对她来说,刘彻是一个太陌生的存在,而阿娇和刘彻,又似乎不该是那么陌生的。熟悉的陌生人,这是现在的他们。陈娇心中想着。
“太后,和你说了什么?”刘彻看她沉默不语,便继续问道。
“没有,太后只是和我聊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陈娇微微推开刘彻,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说道,“陛下,陛下可还记得,当日阿娇说过的话?昨日种种昨日死。”这最后一句话,果然让刘彻乖乖松开了手。
“你……”刘彻看着眼前这个直视着自己眼睛的阿娇,有一种感觉仿佛是从前的那个阿娇又回来了,除了阿娇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另有一个女子有如此的勇气,这样看着自己。
“陛下,我不记得你。”陈娇直视着刘彻说道。刚才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想明白,自己曾经在刘彻面前说过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而当时化名王通的刘彻并没有惩罚自己,那么这种陌生人的相处模式,并不会触犯到刘彻的逆鳞,而自己也无需再想该以什么方式面对这个陌生的夫君。
“你想说什么?”刘彻仿佛已经平静了下来,没有因为陈娇的这句话而勃然大怒。
“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并不是一回事。我希望,陛下能够明白。”陈娇斟酌着字句说道,“从前的阿娇,很傻,她跟不上你的脚步。现在的阿娇,不见得比那时候聪明,但是……”说到这里,陈娇停下来,看着刘彻,清澈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诉刘彻她的未尽之意,她已经不想再那么辛辛苦苦地去追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
刘彻忽然心中一痛,仿佛自己失去了一样很珍贵的东西。
……
“臣李敢叩见娘娘!”李敢被人匆匆从北宫唤来,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这位卫皇后可不同于陈皇后,是从来不主动召见外臣的,这次召见不知有什么事情。
“李将军请起。”卫子夫右手轻抬,示意他起身。
“谢娘娘!”
“李将军,你身为期门郎,陛下出行,一切安全应该是由你来负责的吧。”卫子夫面沉入水的问道。
“是的,娘娘。”李敢应道。
“那么,本宫问你,陛下近几日的行踪,你是否清楚?”卫子夫说道。
“臣……”李敢听到这种询问,顿时额上冒汗。
“本宫别无他意,只是关心陛下而已。”卫子夫站起身走到李敢身边,说道,“李将军,仲卿曾经和本宫说过,李将军和令尊,勇武异常,都是我大汉的国之栋梁。如今,陛下有意漠北,实是你父子大展身手之时。”
“娘娘,臣不敢当。”李敢马上听出了卫子夫言中的利诱之意,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位隐居深宫的皇后忽然如此关心陛下的行踪,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非同寻常之事。如今,卫皇后的态度,让李敢莫名的想起他的前任,如今身在长门宫中的陈皇后。莫非,又是一场纠葛不清的宫中争宠。
卫子夫看着低头垂面不敢直视自己的李敢,眼睛微微一转,对着一旁的依依说道:“依依,据儿现在应该醒了。你去替本宫抱来。”
依依应声而去,睡得正香甜的刘据被人抱来送到卫子夫手中。卫子夫抱着孩子,进一步靠近李敢,问道:“李将军,现在可以告诉本宫,陛下最近都去了哪些地方了吗?”
刘据此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睛,直望着李敢。李敢看着刘据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心中矛盾,作为大汉朝的将军,他必须完全忠于皇帝,从这个角度来说自然是不能透露皇帝的行踪的。但是,眼前人是目下还深受宠爱的卫皇后,而她的儿子是皇帝唯一的皇子,卫青勇武精明,前程大有可期之处,卫家姻亲,陈掌,公孙贺皆深受皇帝宠信。卫家,得罪不得。
“回娘娘,陛下近几次出宫,臣并未获准随行。臣最后一次随陛下出宫,是去茂陵邑拜访彭城煤行的陈皎。”李敢终于说道。
“陈皎。”卫子夫重复道,脑中忽然想起那一日,卓文君在殿中所奏的曲子,所说的话。
陈皎?那首直入她心的《汉宫秋月》的作者?用彭城煤行白手起家的神秘女子?
陈皎?她是谁?卫子夫陷入沉思之中,这时,无人理会的刘据忽然大哭起来,瞬间将卫子夫唤醒,她微微一笑,伸手轻拍着儿子的背,说道:“李将军今日的坦白,来日必有所报。”随即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是!”李敢沉声应道,离开椒房殿之后,他才敢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方才那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他几乎被这位看似柔弱的皇后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暗暗忧心道,看卫皇后刚才那样子,平静了这许多年的内宫,似乎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争斗了。
而此际的卫子夫,神色淡然地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你派个人去詹事府,就说诸邑公主想请去病入宫玩,请詹事夫人带去病来。”
“是,娘娘。”
……
“长门宫,你不想回去?”刘彻的声音涩涩的。
“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桂殿长愁不记春,黄金四屋起秋尘。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陈娇淡淡念道,“陛下觉得,那样的日子,我应该回去继续过吗?”
“阿娇,你这是怨我吗?”刘彻微微向前踏了一步,想要靠近陈娇。
陈娇立刻警觉地退了一步,随即刘彻脸上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反应太过了。她勉强镇定道:“陛下,我说过,今非昔比,我和从前不一样了。这首诗,只是我在整理从前的东西时发现的,也许是从前的那个阿娇在长门宫的感觉。”
“你出宫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把什么都忘了?”刘彻放下半悬在空中的手说道。
“陛下是天下之主,难道查不出来吗?”陈娇反问道。她可没有自信自己可以在这个千古一帝面前扯谎而不被识破。
“你说得没错。朕,一定会查出来。”刘彻双手一握,转身离去。
陈娇看着刘彻离去,大大喘了一口气,总算暂时是不用回长门宫了。和这样的皇帝面对面联系,实在是天下第一大累事。
……
长安城东南灞桥。
主父偃在朝中一贯没有什么人缘,此番离京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来送行,他仅带着几个家人,单身赴任。眼看灞桥将近,主父偃眯起眼睛,不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的柳树下有一抹白色的人影。
“李贤弟,别来无恙。”主父偃看着李希笑道。
“主父兄。”李希看着主父偃神色复杂。
“从前贤弟潜于民间,你我二人难以把酒言欢。如今你我同朝为官,没想到也难有叙旧的机会。”主父偃淡淡笑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父兄,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李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富贵不回乡如衣锦夜行。如今,我主父偃功成名显数载,也该回乡了。不是吗?”主父偃哈哈大笑,毫不在意。
“主父兄,何必如此。”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主父偃止住笑声说道,“更何况,主父偃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今也不过是借国事报私仇罢了。”
“如果,主父兄自认是求仁得仁,希无话可说。”李希叹道。
“陈皇后和陛下如何?”主父偃问道。
“他们,陛下已经将她接到平阳侯府之中了。”李希说道。
“是吗?看来,今日陛下忽然让卫皇后代替接见我,不是没有理由啊。”主父偃正色道,“贤弟,当今陛下,定然会有重用你的那一天。届时,陈皇后如果得宠,那将会是你最好的晋身之阶。”
“如今,说这些都还太早了。”李希摇了摇头。
“是啊。都还太早。世事艰难,珍重!”
“你也是,珍重。”
主父偃的马车从柳树下缓缓离去,独留下李希遥遥望着那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的马车。好半会儿,他才转过身,望着长安城内高起宫阙,心中也是一阵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