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养羲宫东皇从沉睡中醒来。对他来说,睡眠是可有可无的,只是为了陪羲和而已。轻轻挪开羲和手臂,看着她熟睡中露出的甜蜜,不由轻叹一声,眼神更显坚定,遂召来侍女服侍穿戴好天帝锦袍,起身便朝天外天娲皇宫去了。
三十三天外的世界,似是从不被岁月流逝所影响,依旧青蒙蒙一片。东皇千年不来这娲皇宫,如今修为进展之下,却是对这圣人的威势有了更深的感触。
“东皇天尊,娘娘有请。”娲皇宫门口,金宁遥遥地做了个万福。
“倒是有劳金宁仙子了!”东皇拱手应道。倒把金宁吓了一跳,这素以傲慢跋扈着称的,怎么才千年不见就变得如此和善了,怕是有鬼。
东皇进了娲皇宫正殿,见女娲正端坐云床,径直跪下,口呼道:“女娲圣人娘娘在上,受东皇一拜。东皇行事鲁莽,以致羁押千年,此时才能来看望娘娘,多有罪过。”
“东皇,我等同为妖族皇者,我虽为圣人,你亦是天庭至尊,洪荒大主。不必如此讲理,快快起来便是。金宁看座!”女娲口里说着不用,脸上却不无得意,“只叹帝俊兄弟福缘浅薄,不能长享天帝尊位,倒是可惜。五庄观前,我虽为圣人,却是多有羁绊,以至无能为力。”
“娘娘贵为妖族之领袖,一向为了妖族之事殚精竭虑,多方奔走,何须自责。五庄观之事,却是帝俊师兄高义之举,逝者长矣矣,还是眼前妖族之千万族人更重要些。”东皇面色如常地说道。
东皇的话却是极对女娲胃口,本来她还怕这厮口出狂言,辱骂一番,丢了自己面皮,却是不想他被抓去填了千年海眼后,居然变得如此识趣。
“师弟此言甚是,想我女娲虽成圣,但妖族之根本还是会全力照拂的。”女娲笑意妍妍地说道。
东皇神色闪过一丝异色,急忙起身再次拜倒,呼道:
“东皇代千万妖族,谢过娘娘恩情,此番倒是正有事求于娘娘。自帝俊师兄去世后,我族却是空前弱小,还望娘娘指出一条明路,日后巫妖之争也好行事。”
女娲早已算到东皇此番前来,必是为了日后巫妖之争,早有了算计:“巫妖之争也是天地一大因果,你既为天帝之尊,想来也该明晓天时。巫妖本是两败之局,虽有人多番坏两族之气运,然而天道之数,本非绝对。故而如若算计得当,胜出一方,便是日后若干年之主角。”
女娲自云床起身,缓踱莲步,半响似是下了决心道:“日后巫妖相争,如若危及妖族之根本,我必出手。”
东皇闻言大喜,心想即使日后争斗失败,妖族也能保存根本了。
“东皇谢过娘娘金口大恩。只是某些大神通者,怕是会眼红妖族兴盛,不会袖手旁观…”
“也罢,你之所虑,我如何不知,此事却是麻烦。尤其老子大师兄那里,怕是多有是非。”女娲想到百年三族大战,就不由恨意莫名,虽然也说不得究竟是谁的错,但至少和妖族作对的,绝对有老子的份儿。
“娘娘息怒,倒是东皇多有忤逆圣人之举,为妖族惹下无名之灾。”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东皇如此一说,倒是让女娲更添了些好感。
“你也不必自责,是福还是祸,躲着是没用的…”女娲也感觉有点头痛,老子与元始二人,行为一致,日后关键时刻怕是麻烦不小。话没说完,却是心念一动,唤来金宁:
“西方教圣人来了,你且去宫外迎候。”
金宁出去不久,果然带着一道人进来,正是那七宝妙树扫尘俗,一叶菩提化万千的西方二教主之一的准提道人。
“娘娘有礼了。”准提道人一进宫便轻微弯腰行礼,倒是给了女娲老大个意外,圣人之间最重尊卑,紫霄宫自己排位在他之后,如此行礼,倒是令她好生欢喜。
“准提师兄如此讲理,师妹如何敢受,却是过了,金宁看座。”女娲感觉自九幽之事后,心情却是难得如此之好。
“洪荒之势,妖族为主角,娘娘既是妖族皇者,亦是造人之功德大圣,准提行礼,自是当得。”准提一脸赞誉之色,目露慈善地望着女娲。
“多谢准提师兄圣人金口夸赞,妖族为洪荒主角之时,必有谢。”东皇虽掐算不出端倪,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准提是巴结女娲来了。
女娲面带笑意,也不知作何想,叹息一声道:
“准提师兄却是善人,圣人中少有识天数之人。此番来却是所为何事?
准提一听,心里不由一笑,看你二人如何唱戏,我也就直说便是:“此番准提前来,却是欲与娘娘以及东皇天尊结下一番善缘。西方佛法讲究渡人渡己,此行一者是为宣扬西方有大德,不忍妖族如此被辱,欲帮手一番;二者吗,却是…”
东皇与女娲对视一眼,有了共识。
“师兄,你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女娲为混元圣人,当然知道准提是怀着什么狼子之心的,只是她屡屡不顺意,也不顾那么多计较,在她看来,周成能屡屡逆天,她女娲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为妖族搏一搏。
“我佛门有大法三千,皆可证寂灭道果,免劫消灾;有极乐世界,可度世间亿万人,不沾因果。只叹天命偏颇,佛门地处贫瘠之地,传教之事,多有不顺。日后妖族为那主角之时,还望…”准提说话也是毫无顾忌,他早已干扰了天机,也不怕别人知晓。
东皇一眼望向女娲,女娲却是深思一番后微微向他点头,东皇也就狠下了心:“东皇立誓于天地大道之前,如若日后巫妖争斗,西方教有助于我等,便是奉佛法为洪荒正道之时。”
准提一听,差点没被吓一跳,他本想能传道就好了,怎敢奢望去争那洪荒大教之正统,那就真个要动了老子底线了。
“这个,这个大教之正统却是…却是不敢当。”
东皇一听,以为准提是借口推辞,日后好有台阶下。心里却是怕他日后不尽力,一眼望向女娲求助。
女娲一蹙眉,瞬间有了主意:“准提师兄莫不是要行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事?若是没了诚意,还是请回吧。唉!可叹周成师兄虽然昏聩,但也不是随便一个圣人就有那般骨气的。”女娲倒是打得好主意,不做就不做,要干就来票大的,不把你绑牢了,日后终归是麻烦。
准提心里也是左右难定,虽然如此一来利益重大,但是危险也大,左思右想不能决断之下,乍听女娲一说周成,心里却是有了定计。
“也罢,准提以西方教大教气运为本,立下重誓,日后必当与妖族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女娲大喜之下,自云床起身,拊掌而笑:
“准提师兄如此大义,师妹我也略送薄礼,以作彩头。”
话毕,玉掌一摊,却是显出一混沌色石珠,抬手一抛,落入下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