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抬桶,我去借车。”陈王氏交待一句,就要出屋。
唐朝以农为本,极为重视农业生产,经过贞观之治之后,唐朝国力强盛,民间殷实,农民有牛已经很普遍了。在当时,拥有一头牛和我们现在拥有一台拖拉机差不多,那是富裕的象征,陈老实这个赤贫之家哪里买得起。每到用牛的时候就得向别人借。
陈老实有点迟疑:“你到哪里去借?借了又得给人家还工。就这么点路,背也能背去,还要甚车呢?”
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在农村那些没有牛的人户和有牛人户“换工”耕地,而不是用人来拉犁。在耕牛稀缺的情况下用人拉犁那是没办法的事,在耕牛普遍的情况下用人来拉犁更多的是存在于想象中和小说家的笔下。
乡下人质朴,需要帮忙说一声,不会不来。要真到了用人犁地的程度,只能说明做人太失败了,失败得没有人愿意和你打交道。陈老实穷,但做人不失败,他会木活,乡亲们都愿意和他“换工”。
所谓换工就是张三给陈老实耕三天地,那么陈老实就要给张三做三天木活,这还是张三够意思,没有算“牛工”。
人有人工,牛有牛工,至于牛工算多少这要看主人家的态度了,有一头牛顶一个人工的算法,也有顶半个人工的算法,遇到好人家不算牛工,算个人工就是了。
陈晚荣在另一个世界就是农村出身,对农村的事儿很是了解,陈晚荣本人就是个人穷志不短的人,陈老实这种不愿求人的心态暗合他的心意:“娘,不用借了,我背就是了。”陈晚荣以前的家境也是不好,从八岁起就在帮父母干活,背点东西不在话下,只当体育煅炼。
醉翁之意不在酒最能说明陈晚荣的目的,就这个赤贫之家要想过上好日子,靠陈老实的木工手艺是不可能实现的,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专长就是化工,今儿趁送桶的机会出去转转,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机会不等人,应该由我去寻找,这才是一个有志青年该做的事!
陈王氏怜爱的打量着陈晚荣,很是不放心:“晚荣,你才好,这不苦了你?”
“娘,我又不是没背过。”陈晚荣对她的关爱很是感动,热血上腾,不要说背点东西,就是再苦再累的事情也不在乎。
陈王氏仍是为有点不放心,叮嘱道:“晚荣,那你得小心点。背不动就少背点。”
陈晚荣应一声,走到左边屋里,屋里很凌乱,砍下的木块满屋都是。地上放着两个木桶,摞在一起有半人高,木板足有一寸厚,很结实,差不多有一百斤。
陈晚荣抓住木桶上的棕绳抬起来,和陈老实合力把木桶抬出屋去。
把木桶横放,用草绳拴了,打横背起来。背圆形东西,立着背会左右晃荡,很硌背,打横背就舒服多了,多年农村生活积累的经验又一次发挥了作用。
陈老实催起来:“早去早回。马上要下种了,家里的活儿比地上的灰还多。不准乱逛啊!”
家长派头不小,陈晚荣哪会和他计较,为了让他高兴,顺着他的话应承:“知道啦,爹。”
“把桶钱支了,买两斤肉。再荣今儿要回来,给他好好补补身子。钱要省着,不准乱花,再荣的学费就指望这点钱了。”陈老实交待事务了。
哪个做爹的不关心儿子呢?何况还是就读于县学馆的聪明儿子,陈老实一想到宝贝儿子就要回来了,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唐朝的教育分为官学和私学两种,私学就是我们熟知的私塾,那些屡考不中的落第读书人开的私塾馆。
官学当然是朝廷开办的学馆,唐太宗继位后扩大了国学,开办了县馆,招收聪明良家子弟就读。当时的县馆和我们现在的重点中学差不多,能够考进重点中学在“全民教育”时代都是很荣耀的事儿,更别说在读书人很受人尊敬的唐朝更是得到祖宗福荫的庇护,是光宗耀祖的大事,陈老实往往以此自傲。
唐朝实行的是十天休息一天的休假制度,陈再荣就读于宁县学馆,因离家远,陈老实在县里租了一间房子由陈再荣寄读。明天就是休息天,和我们现在的“周未大逃亡”相似,陈再荣今儿可以回家蹭吃蹭喝了。
同样是在一个锅里吃饭,陈王氏说出的话就温馨多了:“晚荣,天很冷,少逛会,不要给冻着了。”
陈晚荣应一声,抖抖肩,感觉百来斤的东西也不重,迈开步子出发了。
背东西的经历已经多年没有过了,陈晚荣仿佛回到了从前与父母一起背着东西爬坡下坎,心里暖暖的,一点也没感觉到负担,脚下生风,好象踏着风火轮,走得异常轻快,一会儿功夫就走了老大一程。
陈老实冲陈王氏道:“还看?又不是出远门。”径自回屋去了,屋里又传出砰砰的响声。
“看看不行么?你就知道催。”陈王氏不理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陈晚荣。
行了老远一程,陈晚荣回头一瞧,只见陈王氏还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心里一暖,以前他每次离家,爸妈都要看着他,直到不见人影才会回去。冲陈王氏挥挥手,陈王氏冲陈晚荣挥手,“早点回来”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到这声音,陈晚荣只觉无比亲切,鼻子发酸,挥手叫道:“知道啦,娘!”
二月份正是为春耕做准备的时节,虽然今儿的天气特别冷,田里还是有不少农人在忙活,翻地、清理草根,忙得热火朝天。
约莫一顿饭时分就上了官道,官道是坌土为基,铺上石子,路面平整,走在上面很舒适,圆滑的石子硌着脚板,好象在做“足底”,比行走在水泥路上还要舒服。
官道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向长安方向涌去,其繁忙程度和现代社会的高速公路差不多。唐太宗继位以后,励精图治,唐朝的国力空前强盛,这就是著名的“贞观之治”。长安作为帝国的首都是唐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异常繁华。
长安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达到百万人口的城市,唐朝更是长安的黄金时期,有六个君士但丁堡大,比稍晚的阿拉伯帝国首都巴格达大六倍多。不仅仅是当时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也是当时世界是上最为繁华的城市,因为当时的中国支撑着整个世界,据历史学家测算当时唐朝的国民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十八。
相应的,长安的消耗惊人,粮食、肉类、蔬菜这些日常生活用品都得从长安附近的城镇采购,官道上才能如此热闹。
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强盛的王朝之一,盛唐气象千年以后我们仍是津津乐道,陈晚荣身处唐朝,早就感到唐朝不一样的大气,官道上的热闹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陈晚荣却有不一样的感受,唐朝让他深受鼓舞,不知不觉中挺起胸,昂起头,这心气儿就是不一样!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罗家甸。
罗家甸是个小镇,由于毗邻长安,每年要向长安提供不计其数的物资,因而很是繁华。人来人往,店铺林立,吆喝叫卖声不绝,陈晚荣还以为回到了南京路步行街。
陈晚荣仔细打量起来,坌土砖瓦房一幢接一幢,一眼望不到头。间或有一幢两幢回廊式四合院,红色的院墙鲜艳夺目。
唐朝的建筑规模宏大,气魄雄浑,格调高迈,整齐而风格多变,华美而不纤巧,罗家甸虽是小地方,依然具有唐朝这一建筑特点。
这些建筑绝对要算建筑史上的杰作,古风古韵十足而又不乏大气,陈晚荣在心里对我们祖先的智慧赞叹不已。
一股香气飘来,陈晚荣鼻子不住抽动,一个不纯正的汉语响起:“羊肉泡胡饼呐!”
寻声望去,只见一间红墙砖房前热闹异常,不少人进进出出,出来的人不住抹嘴,很是满足。一个高鼻梁、蓝眼睛,蜷曲着头发的胡人正站在炉边揉着面团。炉子上摆着一排中间簿,边缘厚的胡饼,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房子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胡人馆”三个汉字,字写得不好,和蚯蚓爬的差不多。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陈晚荣心想应该是胡人文字。
店里也有几个胡人,热情的冲食客们打着招呼,偶尔还会在食客肩头拍上一下,说上几句笑话,逗得食客发笑,完全没有胡汉之别的种族隔阂,象兄弟一般亲热。
唐太宗贞观年间对外大规模用兵,击败突厥、吐蕃、吐谷浑、高昌、焉耆、薛延陀、高句丽、龟兹,甚至还打败了当时叫身毒的印度。在对外战争中,捷报频传、凯歌不断,迫使这些国家称臣纳表,天可汗的大名远播异域万里之外。
因而长安也就成了一个国际大都市,住在长安的外国使节、权贵子弟、留学生、留学僧来自亚洲三百多个地方。这些人究竟有多少?据历史学家统计,至少有三万人。
这是最保守的统计数字,不包括那些在长安讨生活的胡人。唐朝作为当时世界的中心,长安作为帝国的中心,象磁石吸引铁块一般,吸引着不计其数的胡人来到唐朝、来到长安讨生活。
当时在唐朝讨生活的胡人很多,杂耍卖艺、歌舞卖笑、开店经商、贩货生财,多不胜数,遍及各行各业。在唐太宗“夷汉一家”的政策关照下,胡人不仅在唐朝做生意,还和唐人通婚,最后给汉化了。罗家甸离长安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胡人在这里做生意一点也不惊奇。
拍拍额头,陈晚荣深受鼓舞,非常欣喜的想:“胡人在唐朝生活得有滋有味,怡然自得,我这个化学专家在唐朝搞化工应该很有前途,至少不会比这几个胡人差!”
(按:在我老家的村子里发生过一件事,一个村民很小的时候父亲过世,母亲改嫁,他只能跟着姐姐过日子。但是,姐夫对他很不见待,他从十三四岁开始就一个人独立生活,直到成家。因而,他养成了极强的个性,不愿求人,家里穷没有牛耕地决定老公拉犁,老婆扶犁,用人耕。还没耕多久就给邻村的村干部率先发现了,站在山包上臭骂他一顿“XX,你狗日的,你没牛说一声,牛都空起的,给你耕了就是了。这又不是旧社会,你在丢GCD的脸。”我老家是山村,村干部站在山包上骂人,几面山都听得见,村子里的人知道了,都骂他龌龊人。最后由村上安排了几头牛把地给他犁了。这事让乡政府知道了,驻村干部和他“交流”了一通,每到春冬两季要耕地的时候,驻村干部就要去村上安排耕牛,直到他省吃俭用,买了一头耕牛,这事才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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