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宁愿做丑女

在回家的路上,杨氏好几回想问青木,他跟柳儿是咋遇上的,都叫菊花拿话给岔开了。她也是个玲珑人,结合刚才菊花跟柳儿娘嘀咕了两句,那婆娘便不敢吱声了,也大概猜到事情的真相。便撂下这事儿不再问,不过有些为柳儿叹息,要不是自个儿子心善,今儿怕是她连命也保不住哩!

几人到家,那郑长河正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院门口。

见娘仨回来了,顿时双目放光,先把他们上下好一番打量,确定没有重伤之类的,才冲杨氏问道:“动手了?”

无怪他这么问,杨氏的头发也乱了,脸上也满是灰尘,衣服上也是深一块、浅一块的污痕,一看就是动过手的样子。

杨氏“哼”了一声,理理身上的衣服道:“跟那个婆娘打了一架,揪了她一撮头毛下来!”

她那悻悻然的样子惹得郑长河“嘿嘿”笑起来:“看样子你没吃亏,要不然也不能这样!”

杨氏忽地抬高声音道:“我会吃亏?哼,我打架的时候她还不晓得躲在哪绣花哩!当老娘是好惹地?”

这下连青木和菊花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他们的娘?……

杨氏见儿子和闺女愕然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对郑长河道:“今儿咱家菊花可是威风得很,训得那老娘们不敢回嘴!”

郑长河一愣,忙问菊花:“真的?花呀,你是咋训她的?”

菊花无奈地瞧着这老两口,轻声道:“爹,说啥哩?我哪有那能耐?不过是她顾忌她闺女的名声,不敢再闹罢了。好了,秦大夫该来了。爹你要换药哩,别乱动!”

郑长河瞧着闺女直乐呵,连道:“好!换药,换药!秦大夫在哪哩?”

青木向外张望了一番,见秦枫已经来到院门口,忙迎上前去,叫道:“秦大夫!”

秦枫笑着点点头,跟他走进屋,看着郑长河问道:“郑叔,今儿好了些没?”

郑长河连声道:“好多了,痛得没那么厉害了。真是难为你了,秦大夫!”

秦枫放下药箱,先给郑长河检查了一遍腿上的伤,见恢复得挺好,便照常地给他换了药。

忙好后,菊花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水递给他,粗瓷杯子里飘着两朵金黄的野菊——菊花终于让她娘买了两个粗瓷杯子——花瓣舒展,如盛开在田野里一样自然。

秦枫接过来喝了一口,清香的味儿直沁入心底,他赞赏地瞧着菊花微微一笑!

菊花只抿了抿嘴,就转身走了——在外人的面前,她总也笑不出来,只好抿一下嘴表示回应!

秦枫想着今日的纷争,虽说起因是为了菊花的亲事和青木柳儿私会,但实际上却是因为银子。要是郑家没欠债,只怕那柳儿娘也不敢来给菊花说这样的亲事。

他对菊花是非常同情的,又很喜欢她的质朴,以及最近表现的脱胎换骨变化,因此,很不希望她再遇到类似的侮辱。

秦枫坐着和郑长河聊了一会儿,见杨氏进了堂屋,他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沉吟了一下对郑长河两口子道:“郑叔,郑婶,你们不用出去借银子了,这医药费我就不收了。郑叔,你听我说!”

他抬手制止郑长河的抗议,认真地说道:“我早想感谢菊花的。上回救小石头的法子和这回给断骨固定的法子,都是好法子,要搁一般的医学世家,那可是不传之密!虽然菊花都是随口说了出来,我不能不感谢。尤其救小石头那一招,在紧急的时候可是救命的手段呢——一条人命值多少钱?”

郑长河听了十分开心,人家夸他的闺女他当然开心啰!不过,他总不想占别人的便宜,因此说道:“那就便宜一点吧,总不能不把银子。你在小青山这一块帮人瞧病,诊费本就收的少——咱们乡亲都是心里有数的——要是再一点不把,那你吃啥?”

秦枫笑道:“哪里就饿死人了?我要真的没吃的,就到郑叔家来吃。真的不用付了,郑叔别辜负了我的一片感激之心才好!”

郑长河笑道:“你尽管来,就怕你吃不惯咱农家这粗茶淡饭!”

杨氏也感激地说道:“咱少把一些吧,不把可不成!”郑长河连连点头。

菊花在外摘菜,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她本就为家里的债务发愁哩,要是医药费不用付了,那不是正好?而且,秦枫说的没错,她教他的可是医学上的好方法,付点代价那是应该的。

于是,她走进屋,细声细气地跟郑长河两口子说道:“爹,娘!秦大夫不管是为了啥,那也是想帮咱,咱也不能推了人家的好意。要是老推辞可不是白费了秦大夫的一片心——这可是比柳儿娘的帮忙真心多了。秦大夫想必没有一个四十多的本家兄弟要聘我这丑丫头!”

秦枫听着她前边的话,还不住的点头,待听到最后一句,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好一会才停下来,瞧着菊花无奈地说道:“菊花姑娘真会说笑!”

杨氏也白了一眼菊花,嗔道:“你这娃子,当人人都跟那婆娘似的。也就她办事不经脑子!”

这回菊花忍不住灿然一笑,重又出去摘菜了。能叫帅哥吃个瘪很是令人舒畅啊!

秦枫瞧着她开心的笑颜有些失神,这么丑的脸也能笑得如此灿烂?灿烂的叫人忽视那癞皮!

到底,郑长河还是承了秦枫的情,答应不再付医药费。杨氏高兴的留秦枫吃晚饭,秦枫痛快地答应了。

郑长河想着将自己爱吃的东西用来招待别人,于是竭力向秦枫推荐自家闺女烧的菜,又建议他用骨头汤泡了一碗锅巴,说是如何如何香,只是眼下自己却不能吃!

果然,秦枫吃了一大碗汤泡锅巴后,那又脆又香的味儿让他连声赞叹,竟然不客气地要带一些回去,说是有时候从外边回来,等不及做饭,可以先泡了吃。

乐得郑长河嘿嘿笑,连声叫杨氏装把他。

菊花简直无语——被人要了东西还这么开心!

那锅巴炕出来也很不容易,又费工夫又费柴。况且,平常也就中午煮一顿饭,才有锅巴炕,早晚可都是熬玉米糊喝的。现在哥哥上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泡一小碗垫底;你老人家一下子就装了这么多把人,罐子都见底了。

秦枫是真的很爱吃,又知道这里的乡亲是很淳朴的,所以才不客气。他哪里知道菊花在肚子里嘀咕哩,要是知道,只怕也吞不进去了。

秦枫觉得这菊花做菜确实很好吃,吃了一碗锅巴又吃了一碗饭,吃完了心满意足地瞧着这温馨的一家人。

这时候,他才觉得菊花的丑脸确实碍眼,愣是让这温馨不圆满,有了老大的一块缺憾。

于是,他思索了一番对郑长河两口子道:“郑叔郑婶,你们也不要太为菊花的脸着急。我已经给我师傅去了信,将菊花的情况跟他老人家说了,看他能不能想办法治好菊花的脸;就算他老人家也没有法子,我总会四处寻访、琢磨,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会来帮菊花治的!”

郑长河两口子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杨氏颤抖着声音问道:“秦大夫,你……你说的是真的?”

青木也放下了筷子,激动地瞧着秦枫。

秦枫笑道:“自然是真的!只是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才没跟你们说。”

可是,看到希望的爹娘才不管那有把握没把握的话哩,他们固执地认为,只要有人愿意帮菊花治,那就总有一天能治好,因此,老两口都欢喜得抹起了眼泪。

只有菊花很冷静,知道这只是秦枫的一个想法和希望。毕竟作为大夫,对疑难杂症也是很感兴趣的。她怕爹娘的希望过大,到时候久久不能治愈,又要万般失望,所以,她想先打个预防。

“爹,娘!秦大夫只说尽力去想办法,又不是已经想到了办法。你们这样期望高,回头要是秦大夫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好的法子,他也不好意思见你们。要我说,你们也别当回事,跟从前一样。反正我如今是一点也不在意的!要是让我选,我宁愿做被爹娘和哥哥护着的丑女菊花,也不愿意做要被爹娘嫁到大户人家当妾的漂亮柳儿。只要爹娘不嫌弃我,我才不管别人咋瞧我哩!”

菊花说完了这话,就见杨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哽咽着一把拉住菊花道:“娘的好闺女!娘一辈子也不会嫌弃你的;你爹和你哥哥也不会嫌弃你的。娘听你的,不再愁这事了,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咋想!”

郑长河也抹着眼泪——瞧,他的闺女谁能比得上?

青木暗暗发誓,一定要护妹妹一辈子!

秦枫两眼放出璀璨的光芒,端详了菊花好一会,才轻笑道:“菊花说的对,你们也别记挂这事。你们不记挂,说不准哪天我就送给你们一个惊喜!”

郑长河连连道:“那就更好了!”

当夜,菊花躺在那僵硬的床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盯着漆黑一片的茅草顶,一边思念着那不知在哪的新棉絮,一边想着今天的事。

这几天连着发生了好几件事情,总是不等人将前面的事情消化完毕,后边的事情又发生了。

她很是不明白,为啥她这个丑女反而像是主角似的,总是成为事件的中心,虽然是以悲剧的身份出场,但也够令人诧异了!村里那么些人家都有闺女,比她大的有,比她漂亮的有,为啥受伤的总是她?

王媒婆来的那次,最让她心惊肉跳。后来,晓得爹娘跟哥哥是心疼她的,她也就安心一点了。她才十二岁,总有时间来慢慢改变这一切。

可是,谁料到爹会摔断腿哩,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了!

今天的事情并没有让她很害怕,却很气愤!

这些人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么——要来管她一个丑女的亲事?啥时候丑女这么让人感兴趣了?她才十二岁哩,那些十五六的女娃子为啥不嫁人?

她爹娘都不急,这些人急啥?

都是他妈的混账!套用她娘今天说过的话就是“当老娘是好欺负的么”?

白天柳儿娘说那门亲事时,郑长河骂孙金山的话,她听了甭提多痛快了!她绝对相信,要是爹的腿没摔断,肯定会打上门去找孙金山的;她娘也把柳儿娘打了一顿,实在让她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可是,家人的庇护只是一时的,要是她不努力的话,没准往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别的不说,给青木说亲时,女方就说不定会挑剔她这个嫁不出去的小姑子。所以,安于现状地过田园生活是不行的,要努力地赚钱!

想起前世,为了逃避那喧嚣的都市,跑到乡下,现在想想实在是可笑!

这世上哪里有清静?

哪里都没有清静!

穷了不行,有穷的烦恼,比如她现在;富了也不行,比如她前世,奋斗到一定的程度时,却对那种无情的竞争生活充满厌恶;不穷不富难道就好了?也不是,他们要么朝上盯着那些富豪高官,要么对下洋洋自得、不可一世,整日也是不得安宁!

清静是存在于人心中的,那是一种感觉,不管在任何环境里——穷也好,富也好——都不会改变,就像那秋天的野菊,迎着秋风寒露,它也自洒然怒放!

迷蒙地陷入睡梦之际,菊花想着,我要活得像这野菊般淡然无拘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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