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东宫

太子东宫春和殿外,一阵阵的皮肉啪啪声不断响起,几十名被皇帝下令杖责的小太监小宫女们被扒了衣裤,按成了一排光着屁股趴在凳子上受杖刑。

受刑的宫女和太监们发出阵阵惨叫,呼痛惨叫声在午后的落雪中四处回荡,如同是一道别样的曲调。

春和宫的南书房很温暖,房中烧了两个大炭盆,暗红的炭火将整个室内温暖如春。但尽管室中温暖舒适,太子朱标却依然被那些惨叫声拢的从案上的书卷中抬起头来,皱眉抚首起来。

受刑宫人的惨叫,让他心中不耐烦,但却又无可奈何。皇帝下令将这些失职害得十三公主落水的宫人们在春和宫外杖刑,除了因为这些受刑人大多是东宫之人外,太子明白皇帝这也是在变相的向他警告,警告他今日之事的失职。一如从前一般,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皇帝永远不会当面责罚他,而是责罚他身边的人。

当惨叫声再一次传入他耳中时,他终于不可抑制的将手中的书卷扔在了案上。书是论语,一本所有儒生们都会读的书,也是皇帝御批科举考试出题的四书五经中的一本。不过这本书却不是普通的书,而是太子的老书大儒宋廉亲笔注释备注过的书。当年他正式拜宋廉为师时,老书亲手交给他的书。

宋廉是大明上下公推的鸿儒,朱标也十分喜欢这个老师。朱标正是在宋廉的教导下,性格才越来越温和宽仁,可这样在儒家经典熏陶下养成的仁厚性格,却被皇帝视之为过于宽仁,有些软弱。皇帝只是告诉过他不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却将这一切归罪于宋廉。借着胡惟庸案,以宋廉长孙宋慎牵连胡案,将本已经侄仕还乡的宋廉流放,并将宋廉的儿子和孙子处死。

这一切,朱标深知,只是皇帝对他宽仁性格的不满,而迁罪于宋廉。如今,外面的杖刑又是如此,皇帝没有指责是他失责,但在春和宫外行刑,却同样是在以皇帝一惯的方式来警示他。

朱标感觉太阳穴隐隐做痛,那痛如针刺一般,痛的他难以忍受。

从吴王世子,到东宫太子,一路走来,朱标的路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没有过半点凶险。他在十三岁尚未成年时,便已贵为太子。既没有经受戎马倥偬、生活磨难,亦未身陷宫闱惊变,他的这前半生似乎完全是在风平浪静中度过的。但是不知为何,每当面对着皇帝时,他总有一种沉重的压力。那巨大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到如今压的他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轻揉着太阳穴,看着桌上的那炉袅袅而升的香炉弥散开来的香烟,心头漠然而又烦躁。他挪动僵硬酸麻的双脚下了椅子,稍事按摩之后,跛着脚还有些麻的走到窗前。

两名太监正低着头打着瞌睡,朱标突然一改往日好脾气,有些烦躁的踢了两人一脚:“起来。”

年轻小太监陡地惊醒,困惑地眨眨眼,其中一人嘴角还挂着一条长长的口水在晃动。

“不长眼的东西,你们是不是也想到外面去吃一顿板子?看来孤平时是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全都忘记了该有的认真。去,把孤的那本书捡起来擦好了放回书架上去。记住了,动作小心点,这书可是宋廉老师亲笔注释过的送给孤的礼物,只此一本。要是有半点损坏,自己明白会有什么后果。”朱标黑着脸对着两个太监一通训斥。

走出书房,朱标深吸一口大雪天的冷空气,接着穿过长长的空旷主殿。大殿很大,此时春和宫中有几十名本来当值的太监和宫女都被拉去罚杖,剩下的也被叫去观刑,堂堂东宫春和殿中,居然冷清无比,连服侍的人也见不到几个。

他沉着脸出了大殿,殿外的雪地中围着许多人,那一长排的长凳子上,还有十几个宫人正惨叫着受罚。永昌侯蓝玉那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这些该死的一个个叫的那么难听,怎么不死了干脆一点呢。”

朱标抬头往那望去,见蓝玉正和郑国公常茂一起站在廊下,一边还有他那死去的太子妃吕氏的父亲太常寺卿吕本。

“打死了也是活该,不长眼的奴才们,连看护几个小孩也看不好,留着他们有什么用。”常茂不满的望着那群受罚的宫人。“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已经带队去了临川侯府,听说临川侯和其子婿全被押进宫了。你们说,会不会是我们与他的事发了?”

吕本的身后还有两个三十左右的儒生打扮男子,其中一个道:“大人不必如此担忧,临川侯本就不过是殿下的一着棋子,他不过是个吸引注意的棋子罢了。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而且我刚刚探知陛下抓胡美的原因乃是因为十三公主落水乃是他推下去的。”

蓝玉瞪了一眼那男子:“此地岂是谈论此事的场所?胡美刚刚出事,难道还不能给我们警示,凡事须谨慎再三。”

朱标笼了笼袖子,走出殿外对着廊下的几人道:“蓝玉说的好,小心谨慎总是对的。大家既然都在,正好孤也有事问你们,咱们进里面谈。”

景天刚好从外面进来,夹在观刑的宫人中远远的就望到了太子与蓝玉他们一起说着什么。眼见着朱标和他们进了殿中,景天马上也就想起胡美所说的太子正密谋对付燕王之事。他本来是来取自己的衣物,好换下身上这身允熥的皇孙蟒袍的。毕竟虽然这衣物是皇帝让换的,可他一个徐家人却穿着皇孙的衣物,总是不好的。却没有想到,还会碰到这些人聚在一起,当下转头看了看边上,春和宫中的侍卫、宫女、太监们,要不就是在挨板子,要不就是在看挨板子。

虽然那些漂亮的小宫女们也一起被扒了衣裙光着屁股打板子,白皙的两瓣翘臀露在外面,在板子下很快变成肿肿的水密桃一样秀色可餐,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景天也就收回目光,猫着腰,小心的向着边无人守候的殿中悄悄移动过去。

外面风雪交加,挥杖如雨,观者如潮,受者惨呼,谁也没有注意到景天偷偷的溜进殿中。偶尔一两道目光瞥见一抹他的背影,看着那皇孙的袍服,也只以为是允熥或者允炆两人之一,也就没人在意了。

偏殿的厢房中桌上摆着一桌冰冷又毫无生气的糕点,景天一眼就看到太子朱标和永昌侯蓝玉、郑国公常茂,还有太常寺卿吕本四人坐在桌前,朱标的下首席位上还坐着几个三十四许的中年人。一伙人交头接耳,小心窃窃私语。

“臣观燕王在国,举动行止,与皇帝无异。又闻望气者言,燕有天子气,愿殿下先事预防,审慎一二!”蓝玉坐在太子左下首,面色肃然道。

太子道:“燕王事我甚恭,我与他乃一母同胞,决无是事。”

蓝玉有点不甘的道:“臣蒙殿下优待,所以密陈利害,但愿臣言不验,不愿臣言幸中。”

太子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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