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来叨扰十四少和县尊大人,实在是迫不得已!”王大掌柜露出一脸苦恼的神色来,“实是因为我等的生意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因此想向十四少求个情,能够把凤尾草的价格降上一降,也好让我等有个活路!”
“哦,这话说的倒是新鲜,你仔细说来听听!”没等姚一飞说话,王观澜便摆了摆,露出一副有兴趣的模样。
王大掌心中一紧,却也不慌张,一番说辞娓娓道来,直说了小半个时辰,王观澜越听越古,怎么事情搞的好像他前世那些垄断部门开涨价听证会一般,只是这些人准备的要比那些听证会详细多了,充分多了,有诚意多了,至少不会拿几本坏帐来当注册会计报表。
那老头儿也不急,缓缓的把一切的情由说完,略显局促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不安和紧张。
“装,你就装吧!”王观澜看着这老小子的表现,心中暗骂老狐狸,面上那缕微笑也随着他的话语渐渐的冷了下来。
“你说完了?!”沉默了一下,王观澜问道,“没有什么再补充的了?!”
“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王老掌柜安静的道,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却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讲的不错嘛,有理有据有节,数据鲜明,理由充分,分析充足,很不错!”王观澜点着头道,看起来仿佛是在赞赏一般,这时,绿荷拿了一双新鞋帮他换上,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我不同意,凤尾草的价格我不会降,一个子儿也不会降还有顺和行和兴合行,你们在别的地方进货我不管,你们想要在我宁泰进货,价格必须加一成,就这么定了!”
说完之后,王观澜很干脆的抬腿起身,对着县令姚一飞笑道,“县尊大人,我昨儿刚弄了点好茶,一起品品如何?!”
饶是姚一飞是个老江湖了,对王观澜这种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也有些愕然,愣一下了,便苦笑了起来,“好啊,早就听说王府的云里青是天下一绝,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说完也跟着王观澜站了起来,两人竟然就这么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站住!”
一声急吼,从堂下传来,这声音是如此的突然,如此响亮,把王观澜吓了一跳,更不要说姚一飞这个半大老头儿了,说实在的,姚一飞虽然觉得王观澜在乱搞,但是也没有想到这堂下的一帮商人里面竟然真的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个场合吼这么一嗓子。
王观澜笑了,只见他转过头来,看着跳出来的中年男子,柔声道,“你是哪位啊?!”
中年男子刚才冲动了一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跳起来,心里也有些慌,再看王观澜这个诡异的态度,面色涨的通红,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四少,他是林清民,枣阳林家的二爷!”
“枣阳林家?!”王观澜的目光变的奇异了起来,枣阳是滇州的一个小县城,林家在枣阳原本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家族,只是因为二十年前,林家的一个女儿入了宁王王必成的眼,成了王必成的侍妾,林家才开始了腾飞。
那个林家的女人,便是宁王府的七夫人林玉姬,这个林清民是林玉姬的二哥,也就是王观潮的舅舅。
据他所知,林家虽然借了林玉姬的势,近些年来有了极大的发展,但是限于林玉姬的身份,这种发展终究还是有上限的,所以,这林家的势力只是限于枣阳县,在那个小县城里称王称霸。
当然,身为一个新兴的家族,天然都存在着一种扩张的欲望,这并不是由某一个人决定的,而是由群体的意志决定的,就如资本家对利润的追求一般,是无止尽的,正因为如此,枣阳林家一直想对外扩张自己的势力,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凭借着各种关系,他们的触角也从枣阳伸了出来。
益城是宁王府的地盘,原本由三世子掌管,林家便通过林玉姬的关系,将自己的生意安插在了益城,当然,这只在益城开了个小商行,并没有太多的实力,别的商行吃肉,他们喝点汤而已。
这样的局面,看似不错,但是对于林家这么一个处于发展期中的家族来说,这显然是不够的,他们还有更大的野心,想要更进一步,而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想要更进一步,关键还是在宁王府,看林玉姬和王观潮在宁王府的地位。
如果说以前他们还可以凭借宁王府的关系在益城这块蛋糕上面分一杯羹的话,那么,当得知王观澜将掌控益城之后,林家便明白,益城的利益版图之上,将不会现有林家一份了,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林家并不介意在益城大闹一场,既能够看看王观澜的笑话,又能够博取三世子的好感,从而在其他的地方得到一些补偿,甚至得利。
所以,在这一个月里,林家跳的最凶,他们的商铺虽然小,但却在一定的程度上代表着三世子的意愿,而三世子掌控益城多年,积威甚重,再加王观澜来到益城所展现出来的怪异手段,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一来二去,便形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看林清?不说话,王观澜眯起了眼睛,“你的胆子不小啊,一声令下,便叫住了县尊大人和本少爷,现在又站着不说话,耍我们呢?!”
“呃,不!!”王观澜这话说的严重,直接将林清?吓出了声儿,“在下,在下不敢,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两位来做决定,所以方才斗胆,请两位大人恕罪!!”这林清?也是一个人物,回过神来之后,强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话说的却是越来越顺溜了,说到最后,竟然渐渐的挺起了胸膛。
“不错,两位大人,不是我们不识好歹,实在是凤尾草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我们现在每卖一份凤尾草,都在亏钱,现在十四少不但要涨价,还要将运费压给我们,我们这些商行本小利微,实在负担不起啊!!”既然有人做了出头鸟,附合的人自然也就多了,顿时,下面涌起了一阵阵的叫苦声,那帮子船老大也跟着鼓噪了起来,吵嚷声不觉于耳,整个大堂变的跟早集时的菜场一般,混乱而无序。
王观澜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扫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王大掌柜的身上,“如果我坚持不降价,不再负担运费,你们又能如何?!”
“这?!!”王大掌柜心中一突,听出了王观澜的语气之中别样的意味,顿时有些踌躇了起来,原本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这话是咽了下去,但在场的可不止他一人,看到王大掌柜低着头不说话,早有不耐的人跳将了出来。
“如果凤尾草不降价的话,那我们商行将不会再从宁泰进货了!”
“不错,不进货了,进多少亏多少,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钱来填!”
“就是,就是,还要将运费加到我们头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算是宁王府,也不能这么霸道啊!”
“对啊,现在已经积了那么多的凤尾草卖不出去,再存下去,可都要失去药效了,到时候,变成一废草,还有谁会要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降价!”
“不降阶就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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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情激愤,什么叫群情激愤,这就叫群情激愤,这些益城的商行掌柜,一个个的都像是受了气儿的小媳妇儿一样,叫嚷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意思,当然,他们虽然不会蠢到和王观澜动武,虽然这下面七嘴八舌的,但是这意思却表明的很清楚了,如果不降价,那么,他们将不会再从宁泰购买凤尾草,让宁泰的凤尾草全都积压在那里,直到失去药性,一文不值为止。
姚一飞有些担心了起来,这只老狐狸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商行将要对王观澜施压的手段,却绝没有想到王观澜会是如此二百五的性格,根本就没有任何诚意和这帮商家谈,连一丁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一下子便把局面弄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现在,益城的商行开始出招了,就看王观澜怎么反应了。
作为益城的县令,他是真的不希望双方决裂的,要知道,益城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凤尾草的生意撑起来的,如果凤尾草的生意出了事情,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一个月来益城的状况便是最好的注解,没有凤尾草的生意,外地的行商便不会来益城,这些行商不来益城,益城就没有人气,连带着酒楼、客栈、饭庄的生意都一落千丈,而原本热闹的码头也变的冷清了下来,再加上这些商行做梗,一些关系到百姓日常用度的用品也都开始缺乏起来,益城已经陷入一种萧条的状态之中,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亲自到来的原因,目的就是为了促成双方的妥协,和解,同时,他还希望这种妥协和解能够在一种和和气气的情况下进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整个大堂就如同火药桶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开来。
现在这种群情激奋的样子让他有些难以把握,于是将便目光投向了王观澜,“十四少,你看这事儿闹的,要不,就再谈谈吧,没有必要和生意过不去,不是吗?!”
这就是在劝王观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