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院内,一棵茁壮挺拔的老柳树,没精打采地垂着枝条,碧绿的叶子卷曲着仿佛挨了批评的小孩,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风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到处都是热的,老树上的知了也拉起了长音,拼命的叫着……
“鲜大人醒来!鲜大人醒来!”蒙胧中,鲜知府看到站在周围的李成栋、郞中、及哭哭涕涕的夫人,众丫环仆女……,渐渐地睁开了眼睛,抬身欲起。
清军元帅李成栋见鲜知府醒了,赶忙伸出手来弯腰按着鲜大人的胸部,“别动!大人的头部伤势严重,要好好地躺着静养数日,等彻底痊愈后才能处理公务。”
鲜大人顺势躺下身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有讲话,清军元帅李成栋赶忙道歉,“实在对不起鲜大人,末将得到消息即刻赶来了,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当末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南监时,大人已经被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是啊!多亏李将军赶到及时,老爷才拣了一条性命,晚一步恐怕……。”鲜夫人一边讲,一边用手绢擦着眼泪,“后果不堪设想啊,李将军是老爷的救命恩人。”
“感谢李将军搭救下官性命,”鲜大人双手支撑着身子,欲意起来向李成栋道谢,吃力地口里喊叫着,“救命之恩,理当受下官一拜!”
“哪里,哪里,”清军元帅李成栋闻听所言,又见鲜大人的举动,心里激动,遂面带笑容,伸手把鲜大人按下,点了点头,“好!好!大人的情,末将领了。”
“既然李将军不让下官道谢,”鲜大人起身困难,只好吩咐一声,“那就让夫人代替下官拜谢吧!”
“给李将军叩头了……”鲜夫人闻听所言,赶紧给李成栋跪下叩头施礼,“感谢李将军救命之恩,”
“哎,哎,不敢当,”清军元帅李成栋弄得左右为难,遂站起身来,以一个军人姿势,立正敬礼,双手抱拳表扬道:“鲜大人!为大清国、为当今皇上、为了追缴国宝‘紫金’玉玺,身负重伤,精神可嘉。待末将明日即刻奏明皇上,为鲜大人表功封赏。”
“唉!谢谢李将军了,下官不敢有奢望,”鲜大人艰难地摇了摇头:“还要什么封赏啊!是下官无能,没有保护好国宝‘紫金’玉玺。下官正在审理案犯,突然背后挨了一下,立时头昏目眩,后来的事情下官就不知道了……”
这时,郞中已经包扎好伤口,只见他熟练地把放在鲜大人身旁的疗伤所用的医疗器桝,放到药箱里,盖上箱盖。而后站起身来,向清军元帅李成栋及鲜夫人讲道:“鲜大人头部这一剑砸得不轻,在偏一点点就是太阳穴,那即要了鲜大人的性命。近日不得起床走动,否侧会晕倒的,一定要鲜大人好好地静养数日,过两天再来给大人换药,有什么紧急情况随时喊叫。”
“好的,麻烦郎中了,”鲜夫人点了点头,郞中交代完毕提起药箱朝门外走去。
清军元帅李成栋目送郞中走出房门,回过头来向鲜知府讲道:“末将也要走了,不能在此陪护大人。末将得赶紧随大军前去缉拿逃犯。请大人放心,刚才在救大人时,已经派出一百名骑兵追赶去了,大军紧随其后,待末将抓到殴打大人的凶手后,一定为大人报仇,”说着,向卫兵递了个眼神,“末将现在告辞了,得赶紧前去察看追查情况,请大人安心养伤!”说完带着卫兵,匆匆忙忙前去缉拿他们三人去了。
鲜大人抬起身子摇了摇手道:“李将军!恕下官不能相送!”遂向夫人递了个眼神讲:“代下官送送李将军!”
鲜夫人把郞中及清军元帅李成栋二人一个个送走后,又吩咐丫环,再抱床被子来,把鲜大人的头部垫高些,而后倒了一杯茶水放到面前,吩咐鲜大人,“待会儿茶凉些了,一定把药服下……”
鲜大人点了点头,夫人走了,丫环仆女们也都离开了,这时,鲜大人静下心来,躺在床上琢磨起是谁向清军李成栋告的密?害得本府挨了一砖,差点丧命。
多亏这一砖,才骗过清军元帅李成栋的眼睛,否则被他拿住三人,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因为,鲜知府是一位最清楚‘紫金’底细的旁观者,他清楚卢少吉的底细,知道他与闯王李自成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因为玉玺与史可法之间的争夺,更清楚王爷发兵追缴“紫金”,大军围困归德府,史可法背后一刀,造成清军大败的人,是自己的表侄李玄的智谋,所以他处理“紫金”玉玺问题上特别谨慎。
对鲜知府来说,玉玺是个不祥之物,挨着它会倒霉的,他怕碰到玉玺,结果偏偏让他碰到了,总领张三早晨搜到玉玺,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事重重,因为,他看到皇榜后,感到是一个十分棘手的事情,早早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赶紧让张三回去,告知府兵们严守机密,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结果事情没出鲜大人所料,还是坏在巡逻府兵手里。
总领张三回去召集府兵弟兄们开会,经查少了一人,就是他告的密,此人体格较瘦,活像一只猴子,瘦人有瘦人的好处,可是,他精明钻挤,头脑灵活,有些小心眼,虽然成不了大器,可是在同伙人中最聪明,别人想不到的他就能想到。
当猴子样府兵看到皇榜上写着,提供消息者;赏白银千两,提供消息属实者;赏白银万两。
早晨,他亲眼目睹了捉拿盗宝人的全部过程,特别那个包袱里的“紫金”玉玺,使他心动。
因夜晚执勤,回来后大家都休息睡觉了,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发财转运的机会到了,说不定还能弄个一官半职的。脑袋里轰动一下响起“提供消息者;赏白银千两,提供消息属实者;赏白银万两。”
一万两白银啊,可不是个小数字,够自己吃喝一辈子的了,还当他娘的什么兵?
于是,即刻起身,悄悄地溜出府衙大门,他想着到北京城告密,那样来得现实,保险,就在当地雇了一头毛驴,刚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心想,北京城太远了,没有十天半月哪里能赶到,等大军到来早已无影无踪了,怎么办呢?
就在近处,立即可以抓到,到睢阳县衙,当走到县衙门前,又停了脚步,心想,睢阳在归德府管辖之下,恐怕等不到自己到家,鲜大人已经知道了。附近哪个县衙也不能去,官官相卫,早晚会传到鲜大人耳朵里的,怎么办?
王爷率领大军攻打归德城,部队驻扎在徐州,离归德府不远,见了王爷就等于见了皇上,对,就向清军王爷告密。
于是,他即刻赶起毛驴一溜小跑,跑到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找到大清军真不容易,慌慌张张向大清军把门的卫兵喊叫一声,“小人找王爷告密,有关‘紫金’玉玺的情况。
把门的卫兵闻听所言,哪敢怠慢,随即向元帅李成栋报告,“门外来了一位猴子样府兵声称告密,言讲知道有关‘紫金’玉玺的情况,要求面见王爷。”
“告密的府兵要见王爷,”清军元帅李成栋闻听所言,心想,王爷随李遇春刚刚起身去了西北,哪里去找王爷,就有本帅审问一下再说,随即吩咐卫兵,“把告密人带上来,”
“元帅有请,”这句话是守门卫兵加的,元帅李成栋吩咐,“带上来”,心想,不妥,还是加个“请”字吧。
府兵闻听元帅有请,自以为了不得,竟敢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他没见过王爷,抬头观看,大帐上坐着一位姜白脸,黄胡须,脸上有三颗明显的黑痣,黑痣上长着长长的黑毛。两道蹙眉连成一线,黑丛丛的遮着两只小猪眼睛,一只短而粗的鼻子,鼻孔微微向上掀着好似柳条上倒挂的鸣蝉。一张薄嘴,下嘴唇向上稍微翻着,以便包着年久失修的两颗大门牙,如果不注意,还以为是一个夹馅烧饼。左脸高昂,右耳几呼扛在肩头,以表示他那将帅的尊严。
“小人给王爷请安,”猴子样府兵随即施一礼。
“跪下,”卫兵大吼一声,介绍道:“王爷不在,这是李元帅,”
“嗯,本帅是李成栋,”清军元帅李成栋不敢称王爷,自我介绍一声,遂问道:“你要告密,讲吧,知道哪些秘密?”
“小人知道‘紫金’玉玺的秘密,”猴子样府兵只顾高兴,还是没经验,不谈条件,竟然一口气讲出,“归德府得到了“紫金”玉玺,人犯就关押在归德府大牢里。”
清军元帅李成栋闻听所言,有些吃惊,心想,这样的好事总是被别人碰上。本帅十几万大军到处追缴搜查,一天到晚忙得象狗熊,抓了不少嫌疑犯,几间房子都装不下,审来审去,查来查去,跑了多少冤枉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真显得我们无能。让皇上及别的官员知道了,说我们十几万大军除了会吃干饭,就知道杀人。有什么本事?
清军元帅李成栋对告密的府兵半信半疑,哪来的这种好事,如今骗子不少,都是看到皇榜后,想升官发财,冒充知道玉玺,从而敲诈一笔钱财,等得到银两,而后逃之夭夭,待本帅审问一下再说,“此言属实?”
“小人决不蒙骗,”
“本帅观你贼头贼脑,一定是个骗子,你是如何知道的?”清军元帅李成栋随即大吼一声,“拉下去,重大四十军棍,”
“哎哎,慢着,”猴子样府兵遂喊叫冤枉,赶紧讲出实情,“小人就是归德府鲜大人手下一位府兵,早晨和总领前去巡逻,在前往开封府的路上,有一名前任归德府总领背着一个包袱,慌慌张张往归德府赶来,现任总领随拿出画像对着比较,果然是皇榜上的盗宝人,经过一番搏斗,把盗宝人拿下,打开包袱,果然里面装着玉玺一枚,小人看得清清楚楚,人赃俱获,随即押进了南监,”
“嗷!原来如此,”清军元帅李成栋闻听所言,确切相信了,可是,这个功劳是人家归德府的,自己怎好前去?
“不,这个功劳不能让归德府独吞,”本帅要前去凑凑热闹,起码也要占点光,分给本帅一份功劳,否则显得我十几万大军无能。
清军元帅李成栋为了抢功劳,即刻吩咐一声,“大军立刻开往归德府,把城池围起,”自己前去喊叫城门求见鲜大人。
这时,告密的猴子样府兵跟在清军元帅李成栋的屁股后边问:“小人怎么办?”意思是皇榜上写的清清楚楚,我要领赏。
“你回去吧!”清军元帅李成栋李成栋抬头瞥了一眼道:“本帅已经知道了,你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
“回去,”告密的猴子样府兵感到上当了,“回哪儿去?鲜大人知道是小人告的密,不把小人宰了,还有小人的命吗?”
他哪里知道,李成栋爱财如命,有名的铁公鸡,想让他拔根毛笔登天都难。
“那怎么办!是想要赏赐吗?本帅还想找归德府分一份赏赐呢!等本帅分到皇上那一份赏赐后,再来赏你吧!”清军元帅李成栋心想,自己是前去凑热闹的,人家归德府鲜大人给不给面子还很难说,哪儿来的赏赐给你。抬头看了看,告密的猴子样府兵站着不动,没有走的意思。“不想回去是吧!那就留在军中吧。”
告密的猴子样府兵嘴里嘟哝着,“妈的!发贱了,白跑一趟。累的满头大汗图个什么!弄了半天是骗人的。李成栋你个王八蛋,害得老子好苦啊。走着瞧吧!老子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再也不给你们办事了。”
心想,我现在怎么办呢?有家不敢回去了,虽然对清军不瞒,也只好暂时留在军中吧……
欲知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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