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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精忠在月港靠岸以后,马尾海军就离开了这里。月港乃是商港,本来就已经很是拥挤了,容不下他们的舰队。其实从一开始,海军舰队就没准备在月港停靠,王振邦早已经派人打了前站,最好的位置是在金门岛,于是他们便暂时就在大金门岛停靠了下来。
金门四面环海,环岛有很多港湾口岸,大大小小可停泊的码头总共有三十几处。像现在舰队所停靠的大金门岛南湾,面临外海,风浪较大,滩陡水深,均为沙质滩,最是适合舰队停靠,同时每日出海训练也方便,根本用不着跑多远。
金门以前被叫做语洲,也有人叫她仙洲。大金门呈哑铃形,中部狭窄,东西端部宽广,东西长约四十里,南北最宽处约三十里,最窄的地方仅仅只有六里。整个岛屿三面与大陆隔海相望,最近距离厦门只有不到二十里,乘船一刻钟就能到。早在明朝朱元璋的时候,江夏候周德兴开始在这里筑城,称其“固若金汤,雄镇海门”,因而命名为金门。这里原是个荒芜的土石小岛,最古老的地层以花岗片麻岩为主,土壤概以砂土及裸露对红壤土为代表,自然条件不佳,农业发展受限。后来经过人们不断的裁培树木,才有了现在的树木蔽日,石板路的四通八达,昔日荒芜面貌早已不再。
在这金门,与大陆上的城池有些不一样,大批的的闽式建筑一直都是以聚落形式呈现。王振邦等将士上岸以后并没有去扰民,整个岛上也才不到三千人,就是将所有的居民全部赶走,他们两万将士住着也是嫌挤。军队有军队的专用帐篷,士兵们下船以后,选定地方,飞快的便把帐篷给搭好了。一千多个大帐篷星罗棋布,看起来很是壮观。
马尾海军为了这次出海,事先准备了一个月的口粮,因此倒是不用在厦门附近购买了。不过,此刻驻扎在这里,一些新鲜蔬菜之类的却是不停的有专人上岸采购。
耿精忠没有在月港多做停留,只是大略的看了一下这边的贸易情况,下午便坐上马车往龙岩赶去。昨天这里刚刚下过雨,此时的地面上还比较泥泞。坐在马车上的耿精忠只觉得十分颠簸,如同是在做过山车,一高一低,一起一伏。他掀开马车的帘子,他们这一行人都是骑着马的,倒还不觉得什么,但是路旁的行人可就惨了,身上的衣服斑斑点点,净是泥点子。耿精忠看到很多人手里都拄着一根棍子,以防自己滑倒,不过就这样还是一步三滑,很难行走。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个车队九辆大车,居然有三辆大车全都陷在了泥坑里。大车上装满了货物,上面盖了一层防雨布,看来是来回月港做生意的,只是这道路实在是不给力了一点。
“杨建,帮他们一下!”耿精忠看着那车队的活计使足了力气也没能将大车给推出泥坑,于是对着马车旁的杨建吩咐道。这条路实在是太差了一些,以前走这条路的人也不多,自打矿场和起点镇建起来以后,这条路上的车队人流就多了起来。这样的道路在晴天还行,最多就是颠簸一些,一到了雨天,就会变得十分泥泞,大大的阻碍了起点镇以及周边城镇的发展。耿精忠暗自下了决定,到了起点镇就命人开始着手修建通往月港的道路。也学一学后世的办法,集资修路,设卡收费,估计会有很多豪商愿意负责的。
“是!”杨建立刻带着几人骑马靠近,只是几人都没有下马,这地上实在是太烂了一些。
“哎,各位朋友请了,你们的大车陷得这么深只怕是不容易推上来。可否需要我们搭把手,用我们的马匹来拉,只怕会好一些!”
听到杨建的话,从车队里边走出一位穿长衫的,看样子是车队的负责人。“诸位有礼,各位兄台主动帮忙,小可林玄感激不尽!我们是厦门林记商行的车队,前往起点镇贩卖一些土特产,不想被困在这路上了!”
“来,拿些绳子来,加上几匹马应该就可以了!”
有了杨建等人的十几匹马一起使力,三辆大车一下子就被从泥坑里拉了出来,车队的管事活计也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的确是被困了好一会了,这大车一拉出来,车队众人都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感谢几位兄台的帮助,可否请教兄台的高姓大名?”林玄在大车被拉出啦以后,立刻便上前感谢杨建几位的帮助,语气很真诚。
“高姓大名不敢当,我叫杨建,乃是我家公子命令我等前来相助,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吧!”
“敢问贵府公子是?”
“我家公子姓福!”杨建等出发的时候就被耿精忠告知不得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对外宣称姓福即可。福既代表福州也代表福建,用福字,省事。
其实林玄早就看见了后面的马车,也知道杨建等人是护卫。不过就看他们的阵容,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连护卫都是如此的气派,想必马车中坐着的一定是位重要人物。他林玄只是一位小小的商行管事,这等大人物不是他可以直接高攀的,不过他也精明,没有向马车里的耿精忠直接道谢,而是谢起了杨建,目的就是想通过杨建与马车中的耿精忠谋个一面之缘。这也是商人的精明之处了,深知多个朋友多条路的精髓。
虽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两年,但是耿精忠平时却并不讲多少规矩。他看到前面的大车已经出来了,自己也不再想坐在马车里颠簸,于是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准备骑马前行,顺便看看沿途的风景。
林玄走到马车前,便向耿精忠行了一礼:“多谢福公子出手相助!公子古道热肠,让人钦佩!”
“林管事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谢!看你们满载货物,这是要去哪儿啊?”耿精忠此刻还站在马车上,车夫却是在耿精忠一出来的时候就下了车。
“我们贩卖一些货物前往龙岩的起点镇!”
“哦,咱们同路啊,我听说起点镇十分的繁荣,还有很多的西洋人在那里定居,因此想前去见识见识!”耿精忠笑了笑,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目的。“既然咱们同路,就一块启程吧,顺便麻烦林管事给我说说起点镇的事情如何?”
“哎,那感情好!”林玄也是很开心。和这位福公子一同启程好处多多啊,不仅可以结交这位富贵公子,若是车队再遇麻烦,这些个护卫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
耿精忠跟其中一位侍卫换了马,开始骑马行走,他的马车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林记商行的大车则是在前面开路,于是这两拨队伍就合了流慢吞吞的向着起点镇而去。一大队的人马其他人都比较安静,就耿精忠与林玄两人骑着马在不停的聊天,基本上都是耿精忠在问,林玄来答,通过一番问答,耿精忠对现在的起点镇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照林管事这样说,这起点镇现在都可以不叫做镇了,一般的县城也比不上吧!”
“那可不,自打去年九月起点镇开张以来,那是越来越繁荣啊,一般的县城哪里有这样的人气。起点镇里直到现在还在不停的建设,里面十几万居民啊,就差一堵城墙了,否则就是一座繁荣的县城。福公子应该知道,月港被称之为小苏杭,以这起点镇的发展速度,要不了多久绝对会超过月港。”林玄说道这里,直感叹起点镇“不瞒您说,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商行便在起点镇花大价钱置办了一处宅子,现在看来,那是太值了!”
“可是我听说那里开办了许多工厂,有这回事吗?”
“公子真是消息灵通。要说这工厂啊还就是今年才办起来的。原先啊,这起点镇镇子里住的大部分都是矿工。那几个铁矿、铜矿都是世子开的,官府也是没敢说什么,要说世子对这些矿工那是真的太好了,工钱给的足。他们有钱了,我们的生意也好做”
“官府可是不准开矿的啊!难道官府不会把矿给关掉?”耿精忠意味深长的说道。
“嗨,世子开的矿,谁敢说什么,官府要是敢去关矿,先不说世子那关能不能过得去,就是这矿上几万矿工非得立刻民变不可。”林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福公子,看来他应该是挺远地方的人,否则不会连这些也不知道。
“那还有几千洋人呢?他们在咱们这地能习惯?”耿精忠上次招回来的主要都是有一技傍身的,对于这些人还是挺上心的,专门的让耿大耿二耿三三个亲兄弟负责安排他们,有什么需要都直接跟他汇报,不过后来耿精忠嫌这边的事情太杂,就都交给李光地处理去了。
“能有什么不习惯,两千多西洋人都住在东街,他们可都是有钱人。起点镇的那些个生产西洋玩意的作坊都是他们搞起来的。听说,这些洋人都有作坊的股份,最少的每个月都能赚这个数!”林玄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耿精忠报出一个数字。
“哪儿能呐!是二百两!”林玄脑袋一杨,很是肯定的说道。
“这么多!”耿精忠的确是有些惊讶。二百两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他的士兵一个月粮饷加起来也就六两而已。“这个,不会有这么多吧!”
“怎么不会,看来福公子对这里是真的完全不了解啊。这么说吧,耿大总管兄弟几个专门开设了十几个作坊专门生产稀罕的西洋玩意,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就比如说这怀表吧,制造的工艺比较复杂,据说这大半年了跟着西洋人当学徒的也没能自己独立做出一块来。”林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您看看,就这一块就值三十块银币啊,贵,真是贵啊!可是虽然价格很贵,但是我们这些买卖人却必须要买,那个谁说的来着,时间就是金钱,至理名言啊!”
耿精忠点点头,这怀表耿大送来了不少,都配备到军队里去了,凡是百户及以上军官人手一个,总计应该有四百来块吧。耿精忠以前根本没把这些个事情当回事,没想到这玩意还挺值钱,看来自己要好好了解了解去,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账目了。
“这怀表的确是个好东西,不过在我老家三十块银币可买不到怀表,看来这里面利润不小啊!”耿精忠继续开始试探的提问。
“呵呵,福公子,你以为我这趟过去是干什么?我这车上装的是牙雕、丝绸、香料以及药材,都是林氏商行从月港采购的,运到起点镇脱手以后再购进怀表,座钟、挂饰和玩具,这些东西现在可都是大户人家的最爱。尤其是怀表和座钟最为实用,其他的其实也就图个新鲜,稀罕物嘛!”
耿精忠一想也是,这月港越来越繁荣,也带动了周边的经济。起点镇与月港之间的沟通合作也能加快起点镇的发展,论及重要性还是月港要强些。
月港最为现在福建最大的对外港口,西洋国家的牙雕、外销画以及各种工艺品等,高丽的人参、药材以及各种布匹、漆、铜器、虎皮等,倭国的珍惜木材、黄金、硫磺、水银、砂金,南海诸国的香料、药材、犀角、象牙、真珠、龙脑等。都源源不断的运到这里。而国内的茶叶、丝绸、瓷器加上各种精美的手工艺品也是外面人的最爱。这一切现在都在起点镇有所体现,西洋工匠拖家带口的总计有两千多人,他们在保持家乡习俗的同时,也在学习融入东方社会,同时还将西洋物品生产出来交易。往大了说,这叫做文化的交流,最实在的就是他们赚到了钱,过上了好日子。
除去那些妇女小孩,剩下的西洋工匠大概有一千多一点,这些人在起点镇混的都相当不错。耿大他们在招人的时候也是尽捡了会实用手艺的挑,那在福州的两百多枪炮师傅就是最好的证明。耿大兄弟仨将这些工匠们组织起来开办作坊也是跟耿精忠学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生产出来的东西大受欢迎,利润十分丰厚!
“林管事,前面就快到起点镇了,这一片道路还不错,应该不会再陷进去,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耿精忠通过这半天的聊天,对起点镇
更是期待了,见这边没下雨,道路较干,于是便准备先行前往好早些到达起点镇。
“福公子您忙,到了起点镇可以到西街的林氏商行找我,对这里我还是很熟悉的!”林玄也在马背上拱了拱手说道。
“那我们起点镇见吧!驾!”说完便快马一鞭,带头向前奔去。杨建等侍卫赶忙跟上,就是最后面的马车车夫也高高的扬起了鞭子。“得儿驾!”一群人快速的骑马离开原先的大部队,紧紧地跟在耿精忠的身后。
一阵狂奔,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抵达了起点镇。在这镇子路口便起了一座巨大的牌坊,上面写着起点镇三个大字,这是去年耿精忠命人建造的,不过建造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十个月了,一晃咱们离开这里都十个月了,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啊!”耿精忠在这牌坊面前停下,看着这高大的牌坊,不禁感慨道!
“是啊世子,咱们去年走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玩意。看着前面的镇子也好像大了不少的样子。”
“走,咱们进镇子看看。”
耿精忠一行人可谓是风尘仆仆,很多侍卫身上还留下了不少泥点子,他们紧紧跟在耿精忠的身后进了镇子。现在的起点镇的确是大了很多,也繁荣了很多。临街的商铺鳞次栉比,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路旁摆满了商品的摊位,一切都显示着起点镇的繁荣。一路走来,耿精忠似乎觉得自己身处福州最繁华的街道上,只有这看起来崭新的房屋告诉他,这里是起点镇,只是一个镇子而已。
现在的起点镇已经今非昔比了,原先这里只有百十户人家聚集而成的一个小寨子,现在却变成了巨大而繁荣的城镇,论起来,丝毫不比任何一个县城来的要差。起点镇的外围不远处便是几处矿场,在矿上干活的矿工就超过了三万人,加上他们的妻儿老小,人数便接近了十万人。起点镇建成以后,大批的商人在这里落脚,置房子置地,开设店铺,雇佣活计,使得镇子上又增加了大几千人。耿大三兄弟开设了作坊,西洋工匠为主,本地学徒为辅,又是一大批人,再有陆陆续续到来谋生的人总加起来,足足有十三四万人,要知道整个福州城里也只是不到四十万人而已。
耿精忠一行人在街上转了一圈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们刚刚到门口,便看到耿氏三兄弟已经等候在这里了!耿精忠点点头,看来这地方的守卫还是很尽职的,这么快便发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