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虚

杨云溪其实满心以为杨凤溪会留下和她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毕竟这个府里从血缘上来说,她们两个才是最亲近的,而且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怎么也会想要亲近一番的。

不过杨凤溪却并无这个意思,按照吴氏的吩咐将她带到了给她准备的院子之后便是离开了。

送走了杨凤溪,她这心里也不知道是个滋味。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院门口,好半晌才转头对上李妈妈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是我太急切了。纵是亲姐妹,一别十年,自然也是不可能立刻亲热起来的。”

李妈妈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放心,我又怎么会怪姐姐?”杨云溪笑了笑,目光扫过铺了一床的新衣和堆了一梳妆台的新首饰,她的笑容顿时更温暖了几分:“姐姐对我这样好,我怎么可能怪她?”

不是她被这些东西收买了,而是哪个小姑娘不爱新衣裳?哪个小姑娘不爱首饰珠宝?这般大方的就让了出来,足以表明杨凤溪的心意了。当然,这是杨云溪的感受就是了。

不过这样的小小欢喜也并未维持许久,她很快就沉下脸来,寒声道:“杨家的目的很明确啊。”可不是明确?她刚回来第一天,就告诉她要带她去参加花宴。那架势,倒像是唯恐她嫁不出去似的。

“我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李妈妈狠狠皱了皱眉,心里全是不安稳。

“给银子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来。”杨云溪低声吩咐,“这事儿妈妈你亲自留心着,别叫杨家觉察了。”敌明我暗,这才是最好的。她可不想早早暴露了实力。

李妈妈应了,又问:“那厢房里那几个丫头——”

“随便选两个就行了。只说我用不惯这么多人,一边留一个,其他打发走。”杨云溪冷笑了一声,想到那五六个丫头就觉得老夫人沈氏和继夫人吴氏都不是什么省心的。这些人,可不就是派过来的眼线?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被监视在人眼皮底下了。不过,她们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可是她会叫她们有朝一日后悔不迭!

当然,这些人也必要全留下。一人留一个意思意思,让对方心安就是了。要说用人,她也带了两个大丫头并两个小丫头,都是能用的,她也更放心些。

不过,这才刚将人打发走,晚上接风洗尘宴上,老夫人沈氏就问起了这个事情:“怎么我给你指派的丫头都退了回来?可是用着不可心?”

吴氏登时也看了过来。其他人当然也不例外。一时之间,杨云溪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了。

杨云溪做出一点慌乱的神色,低下头去讷讷解释:“我从乡下带了几个丫头过来,也不缺人手。若都留下,服侍的人太多,我着实不习惯,并不是有意推拒祖母和夫人的好意。”

老夫人沈氏盯着杨云溪看了许久。

吴氏想了想,便是笑着开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云溪在乡下长大,不适应府里小姐们的生活方式也是有的。过段时间再看罢。”

吴氏的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声嗤笑“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杨云溪循声望去,却见看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姑娘,正满含讥讽的看着她。

杨云溪想了想,便是出声了:“想必这就是四妹妹罢?我与四妹妹从未见过,四妹妹这般又是为何?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这是再礼貌不过的一句询问,不过却是让人有些意外——一般人大约羞愧恼怒更多些,倒是不会这样和颜悦色一本正经的询问。

吴氏有些恼怒的斥了一句:“还不给我退下!”

杨家四小姐杨清溪登时就委屈了:“难道我说错了?她本来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连叫人伺候都不会!”

这下老夫人沈氏也是坐不住了,皱眉呵斥:“再胡言乱语看我不家法伺候!快闭嘴罢!”说完又瞪了吴氏一眼。

吴氏一向在府中都是地位高超的存在,如今被沈氏这般责备的瞪了一眼,心里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杨清溪只得悻悻闭嘴。不过眼神却依旧不甘心和委屈,看向杨云溪的母港也依旧的嘲讽。

一顿洗尘宴,因了这件事情倒是破坏了不少气氛,几乎都没人说话,杨云溪更是闷头吃了饭便是起身告退,一副不适应的样子。

老夫人沈氏显然也没心情留人说话,直接就叫散了。

倒是杨敬亭上前来和杨云溪说了几句话:“如今回了府可适应?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和夫人说。”

杨云溪点了点头,看也不看杨敬亭:“知道了。”

杨敬亭也没什么话可说,只咳嗽一声:“参加花宴时候,多听夫人的话,别给咱们杨家丢了脸面。”

“知道了。”杨云溪仍是点头,不过却是忽然抬头看住了杨敬亭,笑了笑问他:“如今回来了,我便是想去祠堂给母亲上香。父亲不如带我去一趟?”

提起薛月青,也不知道杨敬亭到底想到了什么,忽然神色都差点稳不住。他竭力掩住不自在,只道:“明日叫你姐姐带你去罢,我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杨云溪温和一笑,眉眼弯弯柔顺点头:“那如此我便是去找姐姐了。”

杨敬亭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就瞪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了一般。

杨云溪笑容更甚,神色更加温柔:“父亲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还有事儿,你且先回去罢。”说完这话,杨敬亭便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那样子倒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般。

看着杨敬亭这幅摸样,跟着杨云溪的丫头兰笙顿时有些惊诧:“老爷这是怎么了?”

杨云溪唇角笑容渐渐转冷,目光也是漠然起来:“没什么,大约是心虚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浅青色的衣衫,她轻笑出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杨敬亭还记得娘。只是却不知道杨敬亭这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了。不过,相信她之后会继续带给他们“惊喜”的。

比如,那个花宴,她会好好的“准备”。不管杨家打的什么算盘,她又怎么可能任由人摆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