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信半疑的将石子给他,轮到他时,他略略瞄准,手腕一动,那石子便“咚”的一声,稳稳当当的落入了葫芦口。
“好!”
人群顿时喝彩,卫真顾不上傻眼,忙兴高采烈的跑向小贩,捡起那只香囊冲夏月楼激动的挥手:“月楼妹妹,我拿到了!”
半脸胡子冲我得意一笑,扬起手将第二粒石子也丢了进去,回头大方道:“挑件自己喜欢的去。”
我看向卫真:“再挑件吧。”
“嗯嗯!”他应声,左挑右拣后,拿了个精致的小木匣。
紧跟着第三粒,第四粒,一直到第二十粒,全部石子都稳当的落入了葫芦口里。
湘竹挑了梅花白玉簪和蝴蝶花卉钗,春曼挑了海棠紫金簪和流崒碎花华胜,卫真除了那小木匣,还给夏月楼挑了小香囊,小铃铛,小玩偶,小红绳……
我和湘竹十分鄙视他。
湘竹嘀咕:“傻子就是傻子,净挑些便宜的。”
春曼笑道:“开心就好嘛,咋想都不打紧。”
我微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似乎真的比我和湘竹要稳重好多。
二十粒丢完了,卫真又问春曼要钱,小贩脸色难看的一摆手:“今日的没了。”
卫真往他腰上的小布袋指去:“那里明明还有石子。”
小贩不满道:“你玩了那么多把,次数用光了。”
卫真很较真:“可我弟弟才玩了一把!”
他就这么把半脸胡子当弟弟了。
“别闹了,回家吧。”我上去拉他。
他委屈:“弟弟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让他继续玩了?”
我认真道:“他不是你弟弟。”
他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低下头摆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然后把一只小荷包塞到我手里,小声道:“娘能不能让他做我弟弟,我好喜欢他。”
我头疼,把荷包还给他:“先回家吧。”
他失落转身:“月楼妹妹,哥哥带你回……人呢?”
我一愣,忙回头。
湘竹和春曼正兴冲冲的讨论着那几个首饰,半脸胡子就站在我身旁,直直的看着前面的烧鸡,唯独不见夏月楼那一袭粉衣,我叫道:“湘竹!夏月楼呢?”
“啊?”她茫然抬头,“刚还在那的呀。”
我气道:“她是个没有心智的傻子,不是让你看着点吗,快找啊!”
“好,好!”她们赶忙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卫真急的差点没把我的手臂扯断:“娘,月楼妹妹不见了吗?她去哪了!”
我安抚他:“你别慌,会找到她的。”
他转身要跑,我慌忙将他拉住:“卫真!”
一个已经丢了,再走失一个还了得。
“她一定是被坏人拐走了!”他挣开我,快急哭了。
“没事的,”我继续拉他,“会找到的,你先跟我回去,等下找到了就……”
“我只要月楼妹妹!”
他“啪”的一下将我大力推开,半脸胡子眼疾手快扶住了我,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卫真跑去了五丈远。
我大惊,看向半脸胡子,他立马飞身追去,我也紧跟而上。
半脸胡子追了几步,一脚踩在路旁石阶上,借力腾空,两个跟斗后落在卫真身前,伸手拦他:“别跑了!”
“弟弟你走开!”卫真的嗓门极大,“不然我揍你了!”
半脸胡子不做退让,卫真当真挥起一拳,两旁路人急忙躲开,把我堵在了外面。
我一直认为半脸胡子一身粗犷,他的身手定会不错,没想他在蛮力和功夫招数上完全不如卫真,好在他身形灵活,敏捷如游,闪避之间绝无拖泥带水,还能偷袭上几招,两人一时难分胜负。
我花了半天终于挤了进去:“卫真!”
半脸胡子正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我上去扶他:“听话,我们先回去,月楼妹妹不会有事的,我们……”
“你给我走开!”他又狂性大发,一把抓起我就往空中摔去。
众人惊呼。
我毫无预兆,登时就被摔了出去,脊背狠狠撞在了戏台下的长木凳上,胸腹一阵尖锐痛意,我张嘴就呕出了大口鲜血。
几个好心人急忙跑来扶我,一个中年大婶叫道:“快送去医馆!”
“我去报官!”
“不会出人命吧?”
卫真这时又推开人群跑来,见我这模样,慌道:“娘你吐血了!是真儿不好!”
我想骂他,声音还没出来,又稀里哗啦吐了一地的血。
两个好心人把我扛起,卫真拦住他们:“要把我娘带去哪儿!”
“送去就医啊!里面内脏都破了,晚了就没命了!”
卫真大慌,一把将我抢走:“我去找大夫!”
我推开他:“别碰我!”
踉跄从地上爬起,我艰难的脱下外衣,去擦地上的血,并摸出顼酒。
我吐了这么多血,这么一个小竹筒,完全不够的。
“姑娘?”一旁有人奇怪的看着我。
我没有回应,拧开顼酒盖,将酒水洒在地上。
一阵惊叫蓦然响起。
我头皮一麻,回过头去。
便见一只红色猴子越过人群,猛然朝我扑来。
我一时愣住,忘记要躲,但听卫真暴喝一声,一把抓住这只猴子,“啪”的摔向了戏台,当场摔死。
人群里的惊叫声越来越多,刹那哗变。
我僵愣在这,心一下子凉了大截。
越来越多的猴子出来,数量达上百,通体血色,身形似幼小孩童。
是五灵血猴。
人群里响起一声惨叫,几只血猴朝他们攻击了过去。
五灵血猴生性暴戾,凶残贪婪,对腥味极为敏感,向来以群居为主,一旦发起攻击,那是数百只血猴对你一哄而上,相当可怕。
更多的血猴是朝我扑来的,龇牙嘶叫,卫真一把抓住一只血猴,厉喝一声,徒手将血猴撕成两半。
内脏哗啦流出,洒了一地,一些血猴闻到气味,竟抓起同伴的尸体一阵虎吞。
戏场彻底大乱,人群惊叫四散,有人聚在一起去回击,更多的路人被扑倒在地。
我脑袋发懵,一时空白。
是我的血吗?
可是没有道理,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来的如此之快,这里可是宣城的小道场,在宣城最繁华的地段。
卫真一直在保护我,连踢带踹,一只血猴将他的胳膊抓破,他暴怒,一脚将那血猴踩在地上,踩得颅骨碎裂,脑浆淋漓,而后回身背起我:“娘,妖怪太多了,我们家在哪?”
我看向满地狼藉,和正在被啃食的那些尸体。
金秋长街是整个宣城的中心大道,引血猴过去那是贻害苍生。
“娘!!”他催促。
我伸手指向东南老城,伸手一指:“往那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