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趴在一堆芦苇上,日高风酥,花香幽幽,我茫然的眨着眼睛,好半天恢复清明。
浑身莫名舒软,我看着河水,从地上撑起身子。
河水清澈,河底沙石一览无余,没有大鱼,但小鱼和成群的小蝌蚪倒经过不少。
终于等到一条肥美鲜鱼,我神思一凝,它从水里跃了出来,在岸上乱蹦乱跳。
搭架生火,再熟练不过,可是亲手杀生,我不由皱起了眉。
目光落在身旁的芦苇丛上,心底又徒生许多迷茫。
望云山坐落于天霞山脉东南处,山下有一泊玉阳湖,为长流江下流分支,以山为屏,湖水澄净见底,盛产白鱼,湖畔浅水处,芦苇丛丛,临风摇曳,生生不息。
师公喜爱吟风弄月,芦苇被他用来刮编宫灯和屏风,师尊则用它们编织些席草和篮筐,师父就没那么厉害了,他只会编些花鸟虫鱼,专门来逗我开心。
师公和师尊都喜欢吹笛子,所以每年五月下旬,我都会下山采集芦苇,为他们撷取笛膜。
每次同师父云游出山,回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也是那成片雄壮浩瀚的芦苇。
我抬起头,春景明媚,天高云练,我落寞叹了一声,将那条大鱼捡起,扔回了水里。
在附近找了几个果子,我坐回河边。
自古江河皆自西向东而流,顺着这条河道一直往下流走就能走出这片旷野,如果它汇入的刚好是长流大江,那么我很快就能回望云山了。
着实害怕师尊,却不得不面对。
“这果子有毒的。”一个男音忽的响起。
我回头,顿了顿,叫道:“胡子大哥。”
“怪难听的,”他翻了个白眼,在我身旁潇洒坐下,曲着条腿,“我叫花戏雪。”
他看向我的果子:“有毒的。”
我垂眸,果子被我咬了好大一口,紫红色的果肉有股说不出的妖谲,我摇头:“没事,我吃不死。”
“确实吃不死,顶多半身不遂,可它很难吃。”
方才心绪太重,没注意它的味道,现在抿唇,倒真觉得苦涩难当,我又咬了口,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算什么,更难吃更丑的我不是没有吃过,九岁那年的记忆虽然恍如隔世,但我依稀记得我还在路边啃过野草,和野狗抢过剩饭。
我抬头看着他眸光湛亮的眼眸,说道:“你昨日去哪了,那些血猴有没有伤到你?”
“没,”他打量我,“你昨夜没回去?”
“嗯,”我望回河水,双眸有些迷茫,“不知道城里现在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他说道,捡起一粒石头,抛入了河里。
想起他几次帮我,我却没有答谢过,不由又有些失落。
“你要回城么?”他转头看着我。
我摇头:“我要回穹州。”
他又抛出去一粒石头:“回?你是穹州来的?”
“不是,我应该是漠北人。”
“漠北?”他挑眉打量我,“你细皮嫩肉的,怎么会是漠北的?”
我没说话,安静一阵,我爬起身子:“花戏雪,我先走了,就此别过。”
“穹州离这多少路,你破破烂烂的,在路上不怕被人欺负了?”他伸手指向那片村庄,“前面有个村子,要不去买套衣裳,你身上带银子了没?”
我朝那边看去,好像真的有个村子,而且不小,四周有大片葱郁茂盛的林木,亭亭婆娑,漾绿摇翠。
我皱眉:“这个村子,感觉怪怪的。”
他拍掉手里的沙石:“我也觉得奇怪,不如一起去看看?”
“你没去过?”
“我第一次来这,是被血猴的腥气引来的,”他朝我看来,“走吧,一起去吧。”
我想了想,我的确是需要换件衣裳的,便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