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窘迫得要命,羞到极致。
他看着我,忽的咧嘴一笑,将他怀里的果子塞来:“吃这个吧,那个不新鲜了。”
我没有接,避开他的目光。
他在我旁边坐下,淡淡道:“等下我要去城里,你去么?
我有些诧异的朝他看去,他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又问道:“要不要去?”
说话的口吻就像闲饭吃茶一般随意。
我默不作声,低下头,轻轻咬了口手里的果子。
他轻叹了声,起身离开。
“去城里做什么?”我开口叫住他。
他回眸:“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我赶紧低下头,继续咬果子。
“去给那傻子和他相好买些衣物,你到底要不要去。”
我实在琢磨不透他,忍不住道:“这几日,你为何不伤我,不吸我的血?”
他不理会,再问:“去还是不去?”
我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他。
他的耐心似被耗光了,冷哼一声:“不去拉倒。”
我放下果子:“去去去,如何去?就你这番模样,你去城里不怕被认出来么?满脸胡子,又脏又丑,走到哪都格外惹目,到时身后跟一堆高手回来,你替卫真挖土埋尸么!”
“这你不必担心,你若要去……”忽而一顿,看着我道,“原来你没认出我?”
“谁说我没认出你,你不是妖怪么!”
他眉梢微挑,忽的失笑,伸手在脸际摸了一圈,“嘶”的拉下一张人皮,面皮背后的容貌顿时令我惊愣。
极其俊美的五官,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双眉如剑,眼眸明亮清澈,赛雪的肤色上毫无瑕疵斑点,简直比女人还美。
但真正令我惊愣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竟是那日来二一添作五后院应聘,并被我赶走的男人。
他随意梳理手上面皮的茸毛髯须:“可认出我了?”
我苦笑:“原来你这么早就盯上我了。”
他扔掉死人面皮,抬手将头皮撕开,一头乌玉长发立时如上好的黑缎般倾泻而下,映的他白皙的肌肤愈发透亮。
他望入我的眼睛,眼眸如一池秋水潋滟华彩,分明清亮,却又深不见底。
忽而眸中紫光一闪,如荡开一阵涟漪,又骤而消散,魅惑到极致。
我一惊,终于回忆起来,瞪大眼睛的同时后退一步:“你,你是牡丹崖下的那只狐妖!”
“可算想起来了。”他说道。
我下意识摸向脖颈,往后退去更多,贴在了洞壁上。
他眉心一拧:“我要害你早害了,怕什么。”
我怕什么?
除了师尊,我最怕的就是妖怪。
当初在牡丹崖,如若不是他,我怎会被那么多妖怪包围,险些丧命?
更不提如今他千方百计接近于我,图谋不轨,我怎会因他寥寥数语便不再畏怕?
更更何况,他吸过我的血,非常的多!
不怕他?
除非我脑子让油炸了!
隔空抓起那三颗石头,我握在手中对着他:“不准过来!”
语毕在心底直接吟诀,结果被身手奇快的他一掌拍在手背上,将我拍的踉跄。
“你真要对我动手?”他怒道,抓住我的手背想要掰开。
我紧抓着不放,扬脚踹他。
他飞快避开。
一脚不中,再踹一脚。
最后惹急了,我扑上去和他打,并要张嘴咬他。
他灵活闪避,没有反击,只紧紧去抓我手里的石头,直到失了耐心,才将我控制住。
“信不信我咬你!”他怒声说道。
“来啊!”我喘着气,不服输的叫道,“几口血而已,我多得是!”
他当真张嘴,却忽的停下,嗅了嗅我。
我很硬气的看着他,却见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嫌弃,随后夸张跳起:“你也太臭了!”
“……”
我垂头嗅了嗅我的衣裳。
反应过来后,我也跟着跳起,恼羞成怒:“你废话,我几天没洗澡了!”
骂完我转身往洞外跑去,用衣袖狂擦脖颈,忽而想起这衣袖沾过卫真的鼻涕,虽然被我简单清洗过,可毕竟洗的不彻底。
我再也忍不住了,尖叫一声,四处乱窜,瞅到一条河流后,一头扎了进去。
在水底潜伏,一口气憋到极致,我破水而出,猛拍水面,又气又恼。
花戏雪站在岸边,面容阴沉,双手环胸抱着,见了我冷哼一声,目光投向远处。
我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往另一岸爬去,将衣服和发上的水拧掉,走没几步,怕他跟上来,回头望去。
他仍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我。
我松了一口气,拔腿开跑。
天色阴沉,又因在深山老林,树木遮天蔽日,毫无暖意,我浑身湿漉,禁不住阵阵发颤。
跑出小半个时辰,我渐渐放慢脚步,心中开始顾虑,这地方不可能没有其他妖怪,我不能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比起来,我莫名觉得留在花戏雪身边比落到其他妖怪手中要来得安全。
斟酌片刻,我原路返还。
花戏雪仍站在那,倚着河边的一棵古树,如墨长发直垂道脚踝,被山风扬起,我虽极不愿承认,可此时的他真的美如画中之仙。
我硬着头皮经过他身边,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当他不在。
他出声道:“我真的要下山了,你去不去?”
我听不见,继续走。
他冷哼:“还怕我?”
我脚步一顿,冷冷道:“谁怕你了,我只是怕我不小心受伤罢了。”
“你怕你的血会蛊惑我?不必怕了,我有办法。”
我一愣:“你能控制不对我的血起邪念?”
“我又不是普通的小妖小怪。”他一脸自大。
“不就是只狐狸么!”我说道。
他脸色一沉,似要动怒,嘴巴动了动,语声阴寒:“你不去我走了。”
我想了想,跟了上去:“一起去就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