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很快便有动静。
最先打开门的守卫大叫不好,招人过来救火。
我瞅准时机,在他们进门时,手里的凳子砸过去,反手又砸向另一个人,同时眼眸一凝,将刚跑来的一名守卫摔了出去。
这么大的体型,若非他毫无防备,凭我如今体力着实难以摔走。
我越过他们,朝外面跑去。
对面有一名守卫追来,我看向墙上灯座,在守卫经过时,滚烫的灯油立即泼了下去,烫的他嚎啕大叫。
一个拐口,我便出来了。
皎月斜挂,晚风徐徐,不知是谁家的后院,出乎我意料,非常的乱,正在找人,听动静,似乎夏月楼也逃了。
远处传来了丝竹乐器,吵闹繁杂。
现在应是戌时,这个时间点了还有这些动静的,只有寻花问柳之处了。
我不敢多加逗留,便朝那歌舞喧嚣处走去。
未曾想,隔壁便是翠叠烟柳的后院。
院中一花一草极具考究,即便已是午夜,但前堂的嘈杂之声丝毫不输白昼。
我藏在草丛里,偷袭了一个路过的小丫头,将她以困阵困住后,我穿着她的衣服出来。
前面楼宇宽广高大,我经小门而入,推开一层一层的轻纱幔帐,顿时一片明亮。
大堂开阔,人影密集,空中飘满云鬟红袖和笑语吟吟。
诸多侍从端着酒水菜肴在酒桌厢房中穿梭,高台上数十位妍姿俏丽的歌姬正舞弄纤腰,满座皆是叫好的男子和陪笑的女伴。
我专挑周边光线黯淡处走,面不改色的上了乌漆扶梯,到三楼后捡了个非常显眼的房间,确定里面没人,推门闪了进去。
没有多余心思去管房间的布置如何精美奢侈,我打开妆奁,拿出几支珠簪随意丢在门口,而后极快关上沿街的窗户,贴门而靠。
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我凝神屏息,蓄势待发,想的是随便引个什么人进来,我再抓住这个人去问清婵平日睡在哪个房间,却不想,我的神思捕捉到了好几个脚步声。
一打一还行,一打好几个,那我就是送去练手的沙包。
我飞快在房内扫了一圈,衣柜不安全,屏风后不安全,浴桶不安全,床底是实心的,唯一藏身之处只剩床榻上方,不做他想,我极快爬了上去。
刚藏好,房门便被人推开,听到一个小丫鬟的怒骂:“哪个杀千刀的小贼干的好事!”
“红缨。”一个女人的轻柔嗓音响起,略带有不满,似乎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提及这话。
我握紧手里的簪子,有些紧张,想着等下动手的时候如何做到一击制敌。
这时我发现,进来的不仅仅是她们,还有一个男人跟在她们后面。
他们走进我的视线,女人穿着昙花纹蜀粉裙,及膝长发披散,只挽着云鬓小髻,簪一支价格不菲的镂空兰花珠钗。
男子身形欣长,着一件墨色团云纹宽袖锦衣,我略微瞧见他的侧脸,鼻梁高挺,轮廓曲线很是深邃。
男子在贵妃软榻上坐下,女人推开窗扇,端起案上酒水为他倾杯。
“真的遭贼了?”男人问道,声音很低沉,还挺好听的。
“一些身外之物罢了,”女子笑道,“却不知他是否还躲在房里。”
“房中无人,”男子淡淡道,“只你我二人。”
“哦?”女子一笑,“公子怎知道?”
“我会寻人啊。”男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举起酒杯冲女人举了举,而后饮下,眼眸净是暖昧。
他说的寻人,应该跟我一样,是神识寻人。
没有发现我藏在床顶也不奇怪,因为我有一身既保护,也将我害的短命的浊气。
“公子可需我为你舞上一曲?”女子这时笑道。
“求之不得。”男人点头。
女子温婉福礼,退到房间宽敞处后,便伸展右臂侧左,纤手微翘,左臂反手虚遮于脸前,纤腰轻扭,一个绝美的起舞之姿。
她开始吟歌,声音柔而不腻,伴着口中音律,长腿起舞,柳腰扭摆,风韵倾人。
一阵清风从敞开的窗口吹入,层层幔帐随风而扬,女子柔弱无骨,白皙肌肤映着烛火,蛊媚妖娆到极致。
她舞到男人跟前,入坐投怀,长裙因舞动而滑落,露出大片香肩,声音柔和:“公子。”
男子低哑一笑,单手捧住她的脸,另一只手端起酒盏,嗓音喑哑:“我要美人以唇喂我。”
女子轻笑,仰头喝下小口,也不凑过身去,只是偏头望着男子。
饶是看不到她的面貌,却已能想象那眸中是怎样的风情。
男子朗朗一笑,俯身倾下,触上了她的唇。
我无心欣赏,别开头看向窗外夜色,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要不下去将他们打昏?
可是这个男子的步伐看上去是有些身手的,我能有几成胜算?
动静传来一些,他们似已忘我,那男子却忽然停下,抬眸问道:“你叫什么?”
女子有些无力,道:“婉婉。”
“你在宣城多久了?”
女子微微不悦,伸手去撩他:“公子!”
“可有半年?”男人不为所动的问道。
女子轻恼,但还是回道:“我八岁起就在这了。”
“八岁?那你可知道这宣城有多少巫师?”
那女人一顿,从他怀里爬起:“什么巫师?我不认识。”
男人低低一笑,袖中滑出一锭沉甸甸的白银,好看的长指把玩着,淡淡道:“我找的是名女巫师,应是这半年来的,年岁十六上下。”
我一愣。
女子看着元宝,略做沉思,而后道:“公子,实不相瞒,我们这样的风尘女子平日争风吃醋,下些邪术是常有的,有时一不小心怀了孩子,堕胎后怕损了阴德,也要找些巫师去去晦气。可这宣城的巫师确然不多,莫说宣城,怕是我们整个天下都寻不出三百来个。而你要寻的这个太过匪夷所思,现在盛世安乐,谁愿做个见不得天日的巫师遭人唾弃,还是个年轻女子,怎么可能呢。”
男子微垂下头,看不清神色,静默半响,道:“这半年,宣城共开了哪些店铺?”
“公子,这话就说笑了,每日都有数家新店开业,也有大批商铺关门,莫说我,便是管经商的小吏都未必说得出,要不你告诉我她姓甚名谁,我去打听打听?”
男子摇头:“我不知她如今名字。”
女人皱眉:“那这姑娘和你是……”
男子抬眼,轻笑:“我是她未婚夫。”
我身子一僵,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