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戏雪带我去了一家客栈,我痛得浑身发寒,隐约听到他说要去喊大夫,稍后便回。
我带着浑身鱼腥昏躺在床上,他回来时身后真的跟着一个大夫。
大夫将我的衣衫掀开,看了一眼就想跑,被花戏雪抓了回来,一顿恐吓,甚至还幻出紫眸和雪狐轮廓。
大夫被彻底吓傻了,被迫留下来给我看病。
期间,花戏雪又出去了数趟。
待大夫处理好我的伤口,花戏雪将他送出去,听得外面一连串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紧跟着是噼里啪啦滚下楼梯的声音。
花戏雪关上房门,我将手里的软枕有气无力的丢过去:“你脑子有病吗,吓他干什么。”
他伸手接住软枕,说道:“不吓他怎么给你看病,再说了,先吓到他的是你那破腰。”
“你才破腰,你从头到尾都破铜烂铁。”我低声叫道。
他将软枕丢回来:“再吵一句我现在就吃了你。”
“好啊,我现在又脏又臭,还跟乞丐打过两架,你咬我啊,来啊。”
他嫌恶的看我一眼,拿起桌上药方往外走去:“总有一天收拾你,给我等着!”
“我呸!”
我看着他离开,一等他将门带上,我便忙起身,有些慌乱的脱掉自己衣衫。
我的腰被大团纱布给缠得严严实实,已敷了药,但仍有些隐隐作痛,周边肿的像挂了串馒头圈,活活从水桶变成了水缸。
床单上有许多绿色汁液,我不安的抚着,它们是从我腰上流出来的,有股气味,说不出是香是臭。
大夫便是看到这个才被吓跑的。
其实不光大夫被吓到,我也傻了,活了这么久,我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上居然有绿色的血,浓稠黏糊,鲜嫩的绿。
大夫当时颤着声音大喊有妖怪,我被气得也不想让他治了。
我怎么会是妖怪,怎么可能是妖怪,我绝对不会是妖怪的……
可是,我望着床单上的绿汁,真的不知该怎么去解释它。
人皆为凡胎,谁的身上会有绿色的血?
除了妖怪,还能是什么?
无数可怕念想疯狂的钻出,我深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挪动身子,我从床上下来,脚下却蓦然一滑,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腰上一阵剧痛,痛的我耳朵都轰然作响。
我想要爬起,却因腰痛又摔了回去。
花戏雪回来时,我在经历漫长的起身又跌倒后终于精疲力尽,现在靠着脚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尤为狼狈。
他转身合上房门,皱眉看着我:“你怎么下来的。”
我痛的麻木,干巴巴道:“过来扶我。”
他举步走来,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扶就不扶。”
话音刚落,肩上便多了两股巧劲,他小心搂着我坐回床上,替我盖上被子。
我低下头,闷声道:“谢谢。”
他没说话,转身回到桌边。
他买了许多好吃的,其中有我想了一天的烧鸡,可我毫无胃口,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看着他。
他用油纸包着鸡腿,坐在桌边,优雅的啃了口:“药还要煎很久。”
我点了点头。
“如何,见到卫大爷有什么想法没?”他又道。
我顿了下,道:“卫大爷?”
他讥笑:“可不就是?”
我忽的觉得怪异,望着他的眼神多了些深意。
他穿着一袭月色衣衫,轻袍缓带,似乎从我认识他以后,他就没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跟我那个爱好白衣的师父简直是一个模样。
而他的外貌真的很美,剑眉凤目,眼眸深邃乌黑,涟漪轻波,邪魅勾人,这么美,怎么看都怎么都像传说中的……
回想他在二一添作五住的那几日,除了我和卫真,他连丰叔都没搭理过。
他接近我是因为我的血,那他接近卫真……
如果仅仅因为要接近我,那表现的也太热情了些吧……
而且,他现在躲在辞城干什么,就算因为害怕杨修夷而不敢呆在宣城,他也用不着躲在这啊,不还是为了……
忽的发现他似乎也很不容易,我道:“你还是打消对他的念头吧,不管如何,卫真都不会是你的人,他喜欢的是夏月楼,你争不过夏月楼的,虽然你比夏月楼还美,但是……”
“你说什么?”他打断我。
“你不是喜欢卫真吗?”
“啊?”
“啊什么?我又不会觉得你奇怪。”
“你脑子有问题吧?”他皱眉说道。
“?”我顿时不高兴了,“你喜欢别人就喜欢,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一只狐妖还怕世俗之见啊?你……”
话未说完,一只缺腿的烧鸡忽的朝我飞来,我下意识想凝息甩飞他,却一丝力气都无,躲也来不及了,任它砸在了我的头上。
我一把拿下:“花戏雪!”
“闭嘴!”他沉着脸喝道。
“戳到你痛处了是我不对,你也不能拿这么油腻的东西来砸我!”我恼怒。
“谁告诉你我和卫真是那什么了!”他拔高声音。
我嗤道:“装什么装,你不是死赖着卫真不走么?当初还在别人的梦里呆一晚上。”
“你再说一句!”
我看着他:“我说错了吗?你为了他连我都不敢吃了,要不然我早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我叫你闭嘴!”他暴喝,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来,是一碗滚烫的馄饨,将我劈头盖脸淋个正着,葱花紫菜虾皮馄饨哗啦啦滑下,垂在我眼角眉梢鼻下胸口。
他愣住:“我,我……”
我被烫的龇牙咧嘴,掀开被子强忍腰上剧痛冲他跑去,对着他又拍又打:“死妖怪!臭狐狸!王八羔子!活该卫真不要你了!”
他连连后退:“滚开!你脏死了!别碰我!我叫你不要碰我!喂!你的手!啊!!”
“脏是吧?我让你脏个够!”我一头扎在他胳膊上,将头脸的馄饨葱花在他白衣上一通乱蹭。
“我的衣服!!啊!!你这只野猴子!”
我死死抓着他,他忍无可忍,猛的将我推开,我跌坐在地,痛出眼泪:“我的腰……”
他怒瞪着我。
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起不来了。”
他冷哼一声,理了下衣襟,冲我伸出手。
我拉住他莹白修长的手指,猛一使力将他拖下来,同时另一只手抓起落在地上的烧鸡,在他俊脸上一通乱抹。
他抓狂哀嚎,甩开我的胳膊后扑来:“我杀了你!”
我和他打成一团。
就在这时,房门“砰”一下被推开,我们齐齐回过头去,门口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我一惊,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