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这些天里,张牧云与月婵二人便呆在深山幽寺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白天里抄写《延命地藏菩萨经》。不知不觉,便是七八天过去。到了第九天头上,这联灯阁中已有七八十部经书抄录完毕,整整齐齐的摆在墙边的檀木经柜中。这时离祝百万约定的期限还有六七天,按这几天的速度,完结百部经书已完全不用担心。因此,联灯阁的首座智空长老便和方丈师兄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整天抄写,而是每天上午抄录。下午时间那些僧人便去须弥坛中打坐念佛,补上这些天例行的修行。
和尚们下午不抄录,张牧云和月婵也一并休息。这倒不是他们不勤力,而是按智光的说法,这几天那祝大善人很可能会上山来查看抄书进度,要是哪回下午一来,看见偌大的书阁中只有孤零零的俩俗人在那儿埋头抄书,便不太好看相。因此从这天开始,张牧云和月婵下午也都闲了下来。
得了闲暇,张牧云早就手痒,便开始蠢蠢欲动,思摸着要去寺外那处山洞中取出弓箭到处杀生。不过虽然心痒难熬,虑及还要过上好几天才能下山去,不好保管猎物,便有些犹豫。开始的这一两天下午,他就只带着月婵在偌大的宝林寺中闲逛,一时并不知该做什么。
这样游手好闲没一两天,便终于有事儿找上门来。
大约就在来宝林寺第十一天,这天下午,张牧云和月婵停在一处禅院中的花荫下。月婵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绿叶间粉红色的蔷薇花朵,张牧云则蹲在一旁那块青石下,看一群蚂蚁运送一只青虫的尸体。午后日长,百无聊赖;蚁路漫漫,终有尽头。眼见着那只魂飞魄散的大青虫被静静地移入蚁洞,张牧云心中十分怅然。
“唉……”
“又得找点别的打发时光了。真难……”
正惆怅想着,忽听旁边那观花少女叫了他一声:
“牧云大哥……”
“嗯?!”
张牧云听得月婵这话说得语调古怪,便兴奋起来,腾地一声站起来高兴问道:
“妹子有啥事?”
“是这样……”
也不知是什么事,本已十分熟稔的少女竟在张牧云面前万分忸怩,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她这样欲言又止,倒让没事找事的少年十分着急。抱着期望等了半天,却见月婵目光闪烁,神情闪躲,张牧云便开始心下起疑。
“莫非……月婵是有什么女孩儿家的体己事儿,一时不便跟我说出?难道……”
“难道是女孩儿家的月事来了?!”
想这张牧云在市井中混得这么久,啥事儿不懂。虽然本质朴实,却也不是傻瓜。见到月婵这般少见地羞赧,便这般胡乱猜疑起来。
想到这上面,张牧云倒没浮想联翩。反而,因为这年纪那种少年的懵懂矜持本能,倒让他还有些不高兴。张牧云心说,女孩儿这等事,实在不适合跟男子提起;何况并不是自己不能打理,这一个多月她都好好地过来了。虽然现在大家都无聊,也没必要拿这当谈资。月婵这次是不妥了。
“牧云大哥……”
正当张牧云在心中这般胡思乱想,却听月婵低低地说道:
“是这样的……也不知怎地,每晚用寺中汤桶沐浴,都觉得肌肤有些灼痛,到今天身上都尽红了……”
“呃……原来只是这事!”
张牧云见自己猜错,不免便有些泄气。他却没注意,月婵听了他这句脱口说出的话便满面羞惭,歉然说道:
“大哥怪得是。这确实只是小事了,只怪自己不争气。”
“呃,不是不是。”
到这会儿张牧云才清醒过来,见月婵误会,赶紧摆手说道:
“月婵,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刚才想起另一件事情。我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他便让月婵撸起袖口,恰见她原本嫩如白藕腻如脂玉的小臂现在竟出现大块的红云。
“明白了。”
张牧云倒似药店坐堂的先生,老神在在地看了看少女的手臂,示意她放下袖子,思索了一下便道:
“应是这寺里井水水质太硬了,你肌肤娇嫩,故此灼伤。”
说到这儿,他忽然恍然,盯着月婵,称赞不绝:
“没想月婵你肌肤天生娇贵如此,真应了戏文里说的那样,吹弹得破,这样子非得要兰膏香汤沐浴才行!”
“……大哥取笑月婵了。”
听了张牧云这十分赞美的话儿,少女却有些提不起劲。一起过了这段清苦辛劳的日子,忘却前尘的姑娘实在不觉得娇滴滴的体质是件光彩的事。
再说张牧云。看了看月婵,见她神色黯然,他也有些着急。原地转了两圈儿,又瞅了瞅少女手腕,便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月婵,这样吧,今晚你不要在房中洗澡。我带你去寺外山中一个地方,也许那儿的水质轻软,十分适合你!”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