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诗……”
艺术团才下课,被林紫溪一棍扫倒的痴心种子就抱着玫瑰花来了。
“葛彬,有事儿?”小诗正对着玻璃窗梳辫子,编贝似的牙齿衔着发卡,含糊地问。
“那个……”他紧张得声音高了八度,汗水顺着打了发蜡的头发往下淌。
越清枝来接小诗去拍摄,见葛彬这幅架势,他知趣地退到一旁等。
“我好了,走吧!”小诗看见越清枝,似一只寻到收信人的小信鸽,灵动地迎上来,连酒窝都盈着笑意,越清枝却脸色微沉。
“怎么了?”她收住笑颜。
“没什么。”越清枝定了定神。
见小诗眸光微亮,越清枝了然她多半将他的低落理解为看到葛彬送花而心中不悦。但他是因为早上去警局拿行李,被警员告知劫匪没有供出幕后黑手。可这幕后黑手是谁,他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还会怎么找茬。
“葛彬,找我有事儿?”小诗再次发问。
“那个……这花给你……”
“呃……我比较喜欢百合,不然……好啦,谢谢你,它很漂亮。”小诗本想拒绝,可看到葛彬一副急得要哭的神情,她还是将玫瑰接过来捧在手里。
葛彬哭笑不得,小诗收了他的花,可她和越清枝那般亲密,看来自己没有机会。
“别气馁。”小诗同清枝一走,尹冰珏鬼使神差地凑过来,搭上葛彬的肩,“我有个主意让小诗回心转意。”
“真的?”葛彬瞪大了眼睛。
“得看你有没有胆量了。”尹冰珏笑道。
夜辰和老大、Co先一步到公司布置幕布和摄影灯,蔓雪穗、关月坐在德菲的车里等小诗和越清枝出来。
“快来,就等你们了。”关月不坐在副驾驶反倒和蔓雪穗一起坐在后头。越清枝帮小诗打开车门让她和两个女生坐在一起,自己去副驾驶坐了。一到公司大门,关月第一个跳下车,端着手包,转头便走,德菲叹了一口气,默默去找停车位。蔓雪穗扶了扶额头,挥手让越清枝和小诗跟上。
关月供职的企业叫绿山墙公关公司,她的工位在品牌推广部,设在办公楼三层。一行人顺着楼梯拐进玻璃门隔出的办公厅,见白森森的桌子连绵成片,堆满了文件夹,墙边是一排隔间,坐着埋头纸堆的员工,最里面是总监办公室。
夜辰正和总监探讨拍摄方案。这位总监觉得他们这套白幕黑裙魅力风与黑幕白裙优雅风合成的想法很有趣,迫不及待要看到成品,嘴上却说得毫不客气,似乎给他们这帮菜鸟这么好的拍摄机会是莫大的恩典。
夜辰被噎得上不来气,嘴上挂着和气生财的笑,肚子里却是一团燃烧的火。
“冷静点,这不是逞意气的地方。”老大语重心长。
“那也不用甩脸子吧,好像咱欠他的一样!”夜辰低声狰狞。
“我问过关月,这位总监非但对雇来拍广告的公司、工作室一律没有好脸,还扬言商场上只有利益角逐、不必互相信任,谁的气焰震得住对方,谁就是爷。你看着吧,就算咱们的片子拍得妥当,他也要挑出一堆毛病来压价。”老大摊手。
“你不是不要钱吗?”
“我是不要钱,但总不能让你们全跟着打白工吧。关月说得对,我要是不能给你们货真价实的好处,还逼着你们横刀跃马往前冲,我不成黄世仁了吗?”
“你本来——你太仗义了!”夜辰彻底凌乱,见便宜就上的老大咋转性了呢,“我得谢谢关月,她一句话哥儿几个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不用受你盘剥了!”
“今天的事你别误会,我和葛彬只是同班。”小诗见越清枝盯着粘在她袖子上的玫瑰花瓣看,连忙扫落花瓣解释。
“我知道,他是好意。”越清枝淡淡笑道。
“好意又如何,徒增尴尬罢了。”小诗叹了声气。
越清枝见她半低着头的模样,心奇妙地软化,撕下一片纸,折了一朵百合花放在她手边。
“在最好的年华有人为你倾倒,即便几十年后,青春不在,他也一直记得你最美的样子,这是好事,何必烦恼?”
小诗把玩着印满五号宋体字的花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越清枝忽然想起了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一样是盈满笑意的酒窝,潜伏在蝶翼般睫毛下温柔含情的眼睛,灵动而温婉。
忽然,关月拎着两件舞裙冲出化妆间,推开总监办公室的门,气冲冲地说:“总监,这是什么?”
“咋了?”总监正对着电脑傻笑,见她闯进来,立马换上一本正经的脸色。
“小诗一个学生,你怎么让化妆部准备这么暴露的衣服?”
“嗯?”听关月这样说,一帮男生个个摩拳擦掌,压上门来。
纵然总监是这儿的地头蛇,眼见着这么多人阴森森地望着他,也有些胆怯。
“虽然领口低了点、裙子短了点,也没有很露。”他干笑着说。
“那也不行,一个学生穿成这样,别人怎么想?”关月将衣服甩在办公桌上,掀起一股风。
“那也不能都捂着啊,杂志受众是成年人,裹得和个粽子似的,哪里还有女性的美,怎么吸引眼球?”
两人吵个没完,老大插进两人之间说:
“不然这样,白舞裙那组照片让小诗换身长裙,端庄嘛。至于黑色那组,可以稍微利落一点,但不能暴露。”
“也行……快让化妆部再找两套衣服出来!”关月双手重重落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凶神恶煞。
“好吧好吧。”总监素来欺软怕硬,平时关月好言好语,他便颐指气使,如今关月率众急眼,他也不敢硬碰硬,只好去调度。
蔓雪穗一直拧着眉头,夜辰轻声问她:“哪里不对?”
蔓雪穗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纰漏,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