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洛汗大军集结 (2)

“没有人知道,”希奥顿说,“不过古代传说中多少有些传闻,只是现在很少提及了。埃奥尔家族这些自父及子、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倘若不假,那么在德维莫伯格山下的那扇门通往一条从大山底下穿过的密道,去往某个已被遗忘的终点。但是,自从布雷戈之子巴尔多进入那扇门,却再也不曾在人间出现后,就再也没有人冒险去探索它的秘密了。彼时美杜塞尔德刚刚落成,布雷戈设宴祭祀,巴尔多痛饮之后轻率发誓,结果他再也没回来登上他这个继承人该坐的王座。

“民间传说,来自黑暗年代的亡者把守着那条路,决不容活人前去他们隐匿的殿堂。不过,有时候人们会看见亡者自己从那门里出来,像一个个鬼影,走下那条立石标出的路。那时祠边谷的百姓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

十分害怕。但是亡者很少出来,除非是有大动荡,或死亡将临。 ”

“不过,祠边谷有人说,”伊奥温低声说,“就在不久前的几个月黑之夜,有一队装束奇怪的大军经过。无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他们沿着这条立石标出的路走了上去,消失在山里,仿佛是去赴一趟秘约。 ”

“这样的话,阿拉贡为什么要走那条路?”梅里说,“你们难道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不知道,除非他跟你这个朋友说了我们没听到的话,”伊奥梅尔说,“现在,活人之地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了。 ”“我觉得,他比起我第一次在王宫中见到他时,变化极大,”伊奥温说,“变得更严厉,也更苍老。我以为他是鬼迷心窍,就像是个被亡者召唤之人。 ”

“或许他是受到了召唤。”希奥顿说,“我心有预感,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但他有王者之风,命中注定不凡。女儿,既然你为这客人哀伤,似乎需要宽慰,那么就听听这个故事,放宽心吧。据说,当埃奥尔一族从北方而来,终于沿着雪河而上,寻找危难时的坚固避难所时,布雷戈和他儿子巴尔多爬上了要塞的阶梯,就这样来到了那扇门前。有个老得已经无法估算年纪的老人坐在门槛上,他曾经身躯高大,又有君王风范,但那时已经憔悴枯槁如残石。他们也真的将他当作了石像,因为他一语不发,纹丝不动,直到他们打算从他旁边过去进门。那时,他出了声,声音仿佛来自地底,他们听了大惊,因为他说的竟是西部语: ‘此路不通。’

“于是,他们停下脚步察看他,发现他还活着。但是他没看他们。 ‘此路不通。’他又说了一次, ‘此路是身为亡者之人所建,也由亡者看守,直到时机到来。此路不通。 ’

“‘几时才是时机到来?’巴尔多问。但他始终没得到答案,因为老人就在那一刻脸朝下扑倒在地死了。我们的百姓再也不曾得知这群古老的山中居民的事迹。不过,也许预言中的时机终于到了,阿拉贡能够通过。 ”

“但是,如果不去大胆闯门,又怎能发现时机到了没有?”伊奥梅尔说,“哪怕魔多的千军万马站在我面前,我孤身一人,没有别处可以躲避,我也不走那条路。唉!在这危难时刻,一个如此勇敢无私之人,却叫鬼迷了心窍!这世上的邪物难道还不够多,还要到地底去找?战争就要来了。 ”

他住了口,因为那时外面传来了喧闹声,有人在喊希奥顿的名字,而近卫军在盘问他。

很快,近卫军队长掀开帐帘,说:“陛下,这里有个人,是刚铎的信使。他想马上见您。 ”“让他进来!”希奥顿说。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进来,梅里差点惊呼出声,因为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波洛米尔复活回来了。然后他意识到来人不是波洛米尔,而是个陌生人,不过这人与波洛米尔极其相像,仿佛是他的血亲:同样高大,一双灰眼,气质高傲。他装扮得如同骑手,身穿精致的铠甲,外罩墨绿色斗篷,头盔的正面镌刻着一颗小小的银星。他手中拿着一支箭,黑色翎毛,有钢倒钩,但箭尖漆成了红色。

他单膝跪下,将箭呈给希奥顿。“向您致敬,洛希尔人之王,刚铎之友!”他说,“我是希尔巩,德内梭尔的信使,给您带来这个出战的符物。刚铎情势危急。洛希尔人向来援助我们,但此刻德内梭尔城主请您倾力相助,全速发兵,否则刚铎终将陷落。 ”

“红箭!”希奥顿接过箭说道,仿佛久已料到有此召唤,但收到它时仍觉畏惧不已。他的手颤抖了,“我这一生从未在马克见过红箭!情势真到了如此地步吗?在德内梭尔城主看来,我怎样才算倾力相助,全速发兵?”

“陛下,这只有您自己最清楚。”希尔巩说,“但要不了多久,米那斯提力斯就会被围困。德内梭尔城主吩咐我对您说:他的判断是,洛希尔人的强大兵力在城墙内会比在城墙外好,除非您有冲破各方势力包围的实力。 ”

“但是,他知道我们是一支擅长在马背与平原上作战的民族,以及我们也是一支散居的民族,集结我们的骑兵需要时间。希尔巩,米那斯提力斯的城主掌握的情况比他口信中提到的更多,难道不是吗?你很可能已发现,我们已经处于战争状态,并非毫无准备。灰袍甘道夫曾在我们中间,即便是现在,我们也在为东方的战事集结兵力。 ”

“德内梭尔城主对这一切知道或猜到什么,我不能妄言。”希尔巩答道,“但我们确实已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城主并非向您下达任何命令,他只请求您记起旧日的友谊和很久以前发下的誓言,并为您自己的利益而尽上全力。我们获得了情报,有许多君王从东方骑马前去,为魔多效力。从北方到达戈拉德平原,已有小规模的战斗,也有战争的传闻。在南方,哈拉德人正在调兵遣将,恐惧笼罩了我们的海滨全境,导致我们从那边得不到多少支援。请尽快发兵!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命运,将在米那斯提力斯的城墙前决定。这场狂潮若不能在那里受到遏制,那么它将会淹没洛汗的所有美丽原野,纵是群山中的这座要塞,也无法成为避难所。 ”

“噩耗啊,”希奥顿说,“却也不是全然出乎意料。不过,请转告德内梭尔:即便洛汗本土不受威胁,我们也会发兵援助他。但我们在对抗叛徒萨茹曼的战斗中损失惨重,而且我们仍须顾及北边和东边的疆界边防,他传来的消息本身也确定了这点。黑暗魔君这次似乎掌握了极大的力量,他很可能一边将我们牵制在石城前,一边还发动大军在双王之门那边渡过大河发动袭击。

“不过,我们不会再谈论审慎的策略。我们会发兵。出征礼已经定在明天,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便会出发。我本来打算发兵一万,越过平原令敌人毁志丧气。现在恐怕兵力会减少,因为我不能让我的各处要塞完全无人留守。但我至少会率六千骑兵前往。告诉德内梭尔:在这时刻,马克之王会亲自领军南下,前往刚铎的领土,尽管他有可能一去不返。但路途遥远,而人与马在抵达目的地时都必须有力气作战。从明天早晨算起,一周之内,你们将会听见埃奥尔子孙的呐喊自北方来到。 ”

“一周!”希尔巩说,“若必须一周,也只能如此。不过,除非另有援军不期而至,否则从现在起七天之后,很可能您只会看见一片断壁残垣。不过,您至少还能让奥克和黑肤人类不得称心如意地在白塔中庆功宴乐。 ”

“这我们至少能做到。”希奥顿说,“不过,须知我本人刚从战场上回来,又经过了长途跋涉。现在我要休息了。今晚你在此过夜吧,然后明天你该看看洛汗大军集结再骑马离开,因为你见了这样的景象会宽慰些,休息一夜也会骑得更快。早晨议事才是最好的,夜晚会改变许多想法。 ”

国王说罢起身,他们也全站起来。“现在每个人都下去休息,睡个好觉吧。”他说,“而你,梅里阿道克少爷,今晚我不需要你了。不过明天日出后,要随时准备好听我召唤。 ”

“我会准备好的,”梅里说,“哪怕您吩咐我随您踏上亡者之路。 ”

“别说不吉利的话!”国王说,“因为也许不止一条路可以冠上那个名字。但我并没说我会吩咐你随我踏上任何一条路。晚安!”

“我决不要留下,等大家回来时才被召唤!”梅里说,“我决不要留下,决不。”他在自己的帐篷里不断这么自言自语,直到最后睡着。他被人摇醒过来。那人叫着:“醒醒,醒醒,霍尔比特拉大人!”梅里这下才从酣梦中清醒,猛地坐了起来。天似乎还很黑啊,他想。

“什么事啊?”他问。

“国王召唤你。 ”

“可是太阳还没出来啊。”梅里说。

“是没出来,今天也不会出来了,霍尔比特拉大人。在这样的乌云下,谁都会认为太阳永远不会出来了。但是,就算没有太阳,时间也不会停止。快来吧!”

梅里匆匆套上衣服,向外看去。天地一片黑暗,就连空气似乎都变成了棕色,周围万物不是黑就是灰,而且没有影子,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到处都看不出云的形状,只有遥远的西边例外:在那边,这一片庞然暗影如同摸索的手指,仍在继续缓慢向前爬行,指间还有一点光漏下来。头顶像是悬着一个沉重的屋顶,阴郁单调,而天光似乎越变越暗,而不是越来越亮。

梅里看见许多人站着仰望,念念有词。他们全都脸色灰白悲戚,有些人还显得很恐惧。他心情沉重地去找国王。刚铎的信使希尔巩已经先他一步到场,这时旁边站着另外一人,模样跟装束都像他,不过比较矮也比较壮。梅里进去时,他正在对国王说话。

“它是从魔多来的,陛下。”他说,“从昨晚太阳下山后开始。我看见它从您的领土东伏尔德的群山上升起,缓缓爬过天空,我奔驰了一整夜,而它紧随在后,吞吃了所有的星辰。现在,这庞大的乌云就悬在阴影山脉到此地之间的全境上空,并且还在加深。战争已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