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摇摇头,笑道:“七嫂,你不要与九哥计较,他原本不是这样,可是自从遇上九嫂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唉,不说了,后天就是中秋,到时候十一敬七嫂一杯,当时代九哥赔罪,七嫂可莫要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七哥才好。”
夕颜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便点了点头,十一笑了笑,也转身离去了。
剩下夕颜一个人站在花园中,想起后日的中秋,脸上的笑容终于逐渐隐去,站在微凉的秋风之中,失了神。
八月十五,中秋,阖家团聚之期。
皇宫容华殿内,其乐融融,热闹非凡。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夕颜第一次见到了北漠的皇帝,也就是皇甫清宇的父亲。约五十上下的年纪,精神奕奕,不怒自威,帝王之霸气如能慑人,较之南越的年轻帝王花胤,倒是各有千秋。
夕颜违心的做出了比较之后,便低了头往自己碟中夹菜,却因为心里有事,夹了很多,一口都没吃。
“颜颜。”皇甫清宇偏过头来,按住她还往外伸的筷子,微微一笑,“你的碟子满了。”
夕颜恍然回过神来,吃吃嘲笑了自己两声,抬眼看着他:“你父皇的威严震慑到我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勾,没有说什么,静静的饮酒。
夕颜这才低下头吃菜,眼神不自觉的掠过他腰间的佩玉。
不知为何,宴席之上,皇甫清宇一杯接一杯,喝了很多酒。在宫女呈上第三壶酒之后,夕颜看他的目光便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你怎么了?”
他却只是看着她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颜颜,难道你不希望我今晚喝醉吗?”
夕颜一顿,但在他的惯常神色之中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微哼了一声:“身子是你自己的,你爱喝便喝,我希望你醉什么。”
他低笑了一声,继续饮酒。
“老七。”坐在皇帝身侧的皇贵妃似乎也注意到他一连饮了很多酒,开口道,“怎么今晚喝得这样凶?”
皇甫清宇眼睛中已经有一些迷离的神色:“回娘娘,儿臣今日,心里欢喜。”
皇贵妃微微看了他一眼,蹙眉道:“胡闹,欢喜就合该这样不顾自己身子?来人,送七皇子去暖阁休息。”
一时便有宫女进来,推了皇甫清宇往殿外去,夕颜见状,也立刻行了告退礼。
暖阁内整洁舒适,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皇甫清宇一进来似乎就醉了,倒在软榻之上睁不开眼睛。
夕颜从宫女手中接过拧干的帕子,为他擦了擦脸,又命人准备醒酒汤。
做完这些,她就静静坐在他身边,过了许久,才轻轻俯下去唤他:“七爷?”
“嗯?”皇甫清宇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眉头紧拧着,仿佛很痛苦。
夕颜想了想,道:“我回府去给你取醒酒丸吧,我之前在一个神医那里求得的,效果好得很。”
“让其他人去…”他拉住了她的手,依旧闭着眼睛道。
“他们不晓得我放在哪里的,还是我自己去吧。”夕颜笑着答道,顺手,十分轻巧的解下了他腰间的佩玉。
“唔…”他淡淡应了一声,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睁开。
离了皇宫,夕颜却并未回府,依旧用惯常的手段摆脱了那些护卫,改换了男装,独自朝着城南而去。
进入寺内,小院门口的侍卫们也因着今日是中秋,围坐在一起喝酒,却突见闯进来的夕颜,莫不大惊,都警觉起来:“什么人?”
夕颜镇定自若的亮出玉佩:“奉七爷之命,前来提人。”
那侍卫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她个子娇小,模样俊秀,分明没有半点威风,不禁有些怀疑:“就凭你?”
夕颜收回玉佩,冷笑了一声:“七爷的玉佩在这里,你还怀疑什么?”
那侍卫长思虑了片刻,终于还是命人去将南宫御带了出来,交给夕颜。
南宫御在看到夕颜的那一瞬便笑了,走上前来,毫无顾忌的拉着她离开了这里,那行动自若的模样,仿佛一切他都能掌控。
夕颜蓦地察觉到什么不对。
皇甫清宇那样精明睿智的人,什么都能运筹帷幄,又岂会不知她今夜要放南宫御走?联想起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似是而非的话语,夕颜蓦地明白过来--若然自己就此跟着南宫御离开,前方,说不定便是皇甫清宇布下的陷阱。
此时此刻,说不定他就在暗夜之中,等着她自投罗网。
出了应天寺,夕颜顿住了脚步。
南宫御同样停下脚步,低下头看她忽明忽暗的脸色,蓦地笑了:“颜颜,我们该去哪里呢?北漠是呆不得的,西越也回不去,不如去大楚,可好?”
夕颜怔了怔,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不,你自己走吧,我还要回府的。”
南宫御也怔了片刻,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她,在一阵近乎窒息的沉默之后,才终于开口道:“你确定?”
“是啊。”夕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师兄,你一路保重。”
当皇甫清宇回到府中,来到夕颜所住的园子之时,远远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园中那株桂树下,夕颜半躺在一张睡榻之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模样。
屏退了所有人,他弃了轮椅,一步步走向她。
“不是说要亲自给我拿醒酒丸?结果却只叫碧溪送了来,是什么意思?”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嘴角勾起一丝薄笑,低下头去亲吻着她如绸缎般柔滑的肌肤。
她应该已经沐浴过了,身上很香,让人沉迷。
“我累了呀。”夕颜软软的说了一句,抬手拉下自己脸上的面纱,这才睁开眼来看着他,勾住他的脖子,“再者说了,我不是准备这些东西跟你一起赏月吗?”
语罢,纤纤素手指向星空:“你看,今晚夜色多好。”
他抬头看去,微笑。
果真是好,前所未有的好。
夕颜亦随他仰头,却并非在看天上的月亮,而是看着他俊美无俦侧脸,染了一层月亮的光滑,愈发显得翩然若仙。
她那样怨恨天下的男人,对所有的男女情爱不屑一顾,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一个叫皇甫清宇的男子,教她怨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反倒为了他,迷失自己的心。
她心中终究柔软起来,缓缓埋进他的颈窝,闭目安享这片刻的宁静。
不再去想为何他要娶自己,为何那般了解自己,也不再想他对自己的好,他那些神秘的种种--抛开一切,夕颜只想这样静静靠着他。
皇甫清宇回过头来,察觉到她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浮起的笑容却异常温暖,伸手将她揽住,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只觉得这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该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完整的一个中秋了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眼角的笑意,足以融化整个世界。
他缓缓低下头去,循着夕颜的侧脸,一点点的找着她的唇。
夕颜微微有些欲拒还迎的模样,羞涩着推他,就是不让他亲到自己。
他也不急,慢慢的与她周旋,手上却将她越抱越紧。
夕颜终于撑不住,偏过头喘着气,又止不住笑:“别呀,赏月呢,待会儿丫鬟们过来瞧见多不好。”
“我在这里,哪有还敢有人过来。”他轻轻吐出一句,趁着夕颜不注意,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倾身吻了上去。
“唔…”夕颜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声音,便被他堵住了所有的呼吸。
唇舌相接,他只是浅尝辄止,便又松开了她:“喝酒了?”
她口中那淡淡的醇香味,其实很是诱人。
夕颜垂了眼眸,含羞带怯的攀上他的背,轻轻在他耳边道:“今年的桂花佳酿,很香。”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也无法克制,起身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声音中的隐忍显而易见:“如此,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夕颜靠在他怀中,垂了眼眸无限娇羞的笑。
一整个晚上,他几乎使出了所有的手段,夕颜气喘吁吁,一开始尚能勉强迎合他,到后来身上半点力气也无,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终于消耗完所有的体力,昏睡过去。
皇甫清宇静静拥着夕颜,但见她星眸紧闭,双颊潮红,昏睡之中,口中还喃喃说着什么,一时微微清晰了,他才听见,原来唤的竟是自己的名字:“皇甫清宇…”
他嘴角突然一勾,抱着她换了姿势,让她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怀中,才又为两人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才蓦地发现自己头晕,恰逢远处的钟鼓楼响起,他禁不住按着自己的头,苦笑,原来这酒后纵欲,当真是有报应的。
低叹了一声,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抱得更紧,方才闭目睡去。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个将头靠在一起的人发出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倒是很有温馨甜美之感。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那原本在男子怀中安眠的头却微微动了动,抬起脸来的时候,却只见一双甚是清明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陷入熟睡的他。
他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怀抱也如此的温暖,看着他温润平静的面容,夕颜心头的不舍,突然之间铺天盖地的袭来。
或许他当真会一生一世待她好呢?或许,他就是那个万里挑一呢?
夕颜不敢再纵容自己想下去,脱离他手臂的桎梏,翻过身狠狠朝自己的手臂上咬了一口,提醒自己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