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却被他的问题搞得惊异起来,“你不会又要到我家蹭吃蹭喝吧?这么殷勤做什么!”
江南城被她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愤懑而紧抿着唇。
陶夭夭原本也是玩笑更多,看他突然摆出这副表情,忍俊不禁,又立马看向另一个男人,“那个…”
“容斯岩。”对方体贴的提醒。
陶夭夭傻笑两声,仍有心虚,“容…容总,那我先走了。”
“真是遗憾。”容斯岩故作可惜的摊摊手,“原本还以为陶小姐会陪我一起用午餐。”
陶夭夭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老妈打来电话说荣先生突然有事来不了,她可不就跟人家吃饭了?
江南城又跟容斯岩言笑晏晏的说辞一番,才带着陶夭夭离开。直到确定身后的包厢门已经关上,陶夭夭才觉得那根紧绷的脊椎终于放松,不由抖了抖身子。
立在门口等待老板的陈凯对陶夭夭清俊一笑,极为恭敬的和她打了招呼。
陶夭夭眉眼一挑,故意逗他,“你们江总不会是拉你来挡酒吧?”
听到问题,陈凯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老板,再次看向陶夭夭时,只知道摸着后脑勺干笑。
眼见陈凯似是不好意思的默认,陶夭夭故作鄙视的瞟了眼江南城,这才拍了拍陈凯的肩膀,“那你就捡贵的喝,多喝点算是赚的补助。”
江南城嘴角抽了抽,陶夭夭却眼眸一眯,突然凑近陈凯的身子嗅了嗅,“你们喝酒身上怎么没有酒味啊?”
“…”
“不会是还没喝呢吧?”陶夭夭恍然大悟,“那你们赶紧去啊,耽误这么久,客人该等急了。”
陶夭夭看到面前的陈凯如同石柱似的一动不动,任着她的鼻子停在距离他身子半公分的地方,哑口无言。
“原本是要和几个老板吃饭的,公司突然有事,我就先回去。” 江南城轻咳一声,解释道,“其他几个高层都在,我不去也行。”
陶夭夭了然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走至饭店门口,不过随意一瞟,陶夭夭立马和江南城交换了眼神,向对街的人影走去。江南城跟陈凯吩咐了几句,也跟了过去。
“哎呦,现在上演的是哪一出呀?”陶夭夭唇瓣一翘,打了声响亮的口哨,看到不远处的三个人同时回头,提着小碎步就凑了过去,“这不是小臻哥嘛,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慕臻黑着脸硬生生的扯下陶夭夭绕在他小臂上的手,瞅了眼站在她背后一脸坏笑的江南城,没有做声。
陶夭夭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膀,目光掠过身旁苏烟红了半边的小脸,以及还拽着慕臻另一边胳膊梨花带雨的女人,笑容越发妖娆,“啧啧,怪不得小臻哥印堂发黑,原来是后院起火呀!”
陶夭夭话音刚落,就收到慕臻投来的一记狠戾目光。
“不对,不对!” 她连忙捂住小口,“这不是嫔妃争宠,这是姑嫂大战呀!”
陶夭夭潋滟的水眸转向苏烟,发现她嘴角紧抿成线,却分明染着一抹冷笑,眉心蹙了蹙。
一旁哭得抽抽搭搭的女人终于开口,委屈的晃了晃慕臻的袖口,“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妹妹,我…”
“我当然不是他妹妹。”苏烟冷冷动唇,淡薄的目光却一动不动的停在慕臻越发阴郁的脸上,“你这一巴掌扇得对,我就是他的…小情人。”
最后三个字,拖长了音。
陶夭夭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她不是没有看到在苏烟说出“小情人”三个字时,慕臻亘古不变的坚毅轮廓如同裂开的冰面,涌出一抹极不相称的脆弱。
原本嘲讽的眉间染上了几分同情,不知对谁。
“你先走吧。”慕臻终于说话,喑哑的声色显示出明显的压抑。
“Kevin,我…”
慕臻将自己的手臂从女人的拉扯中抽出,似是压根没有看到对方乞求的目光。冷然的视线转向苏烟,已染上了满满的疼惜,“我们回家。”
“回家?”苏烟环胸冷笑。
“别闹。”慕臻的眉心一蹙,却还是沉着的重复,“我们回家。”
苏烟故作冷凝的眼神开始躲闪,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的陶夭夭。
陶夭夭微笑,下一秒已经倾身抱住了对方,轻拍她的后背。苏烟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后无声点头,。
不知道两个女人在耳语什么,秦臻烦躁的看向江南城,咬牙切齿道:“麻烦你管好陶夭夭。”
“她可不归我管。”江南城好整以暇的说,“不过,你今后可要管好自己的女人…”
眼见慕臻眉峰一挑,江南城才笑眯眯的继续道:“省得有人再欺负…你妹妹。”
慕臻稍有转晴的脸色再次暗黑,紧绷的嘴角挤出一句评价,“你和陶夭夭还真是,绝配!”
江南城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心,眉眼一扬,“我也觉得你和你妹…挺般配。”
慕臻自知说不过面前的男人,冷哼着转过头去。
苏烟突然抬头瞟了眼慕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走吧。”
慕臻一愣,再次看向陶夭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陶夭夭故作没有看到。直到两人钻进车子转眼消失不见,她才颇为感怀的撇撇嘴。
苏烟的口型她明白,让她放心。
可是,她怎能放心?就好像,苏烟又可曾放心她?
陶夭夭回家后还是觉得不安,又给苏烟打去电话发现她已经关机,直到晚上,对方倒是主动打来了。
“好啦?”陶夭夭故作轻松的问道,“恢复力挺强的嘛!”
苏烟干笑了两声,立马嘲笑回去,“跟你学的。”
“嗯,都有精神顶嘴了,看来是好了。”陶夭夭煞有介事的说,随即自嘲的摸了摸胸口,“可是我的伤口到现在还是疼呀。”
“我也疼,夭夭。”苏烟的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
“至少我们都知道,他爱你。”
“他爱我?”苏烟突然无力的笑了,“小时候他最讨厌我抄作业不学习,可是听说第二天老师要检查,他还是会学着我的笔迹帮我做完空下的练习。高中那会儿,为了用自己的钱给我买一个生日礼物,他偷偷跑去他叔叔的建筑工地,手心磨得全是血泡,硬说是不小心摔的。你说他一个大少爷连袋面都没提过,怎么想到去扛水泥?后来他才告诉我,那里打工不用毕业证,赚的快,还可以现结…你们都说他爱我,我便也以为他爱我。可是夭夭,你说他那么爱我,为什么宁愿随便找个女人也不和我在一起?”
陶夭夭感觉胸口的石头越压越沉,过了好久才吐出一口气,“他有他的难处。”
“他的难处?”苏烟哽咽着反问,“不就是他爸突然娶了我妈,这个能作为他跟我分手的理由?”
陶夭夭的唇瓣动了动,终究说不出一句话。
真正的理由…她突然绝望起来。
慕臻说过,如果真的会有惩罚,便由我一人来担。
那个美丽而执拗的女人,划破手腕被人送进抢救室的前一刻,狠狠拽着自己儿子的手臂,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记住,他们的婚礼就是踩在我尸体上进行的…
如同咒怨,有多爱,便有多恨。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慕臻惨白无血的脸孔和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时的苏烟,正陪着自己的妈妈在法国挑选称心如意的婚纱,而心中却无时不思念着有一天会同她一起走进殿堂的人,暗自盘算什么时候向双方家长坦白他们偷偷摸摸的恋爱关系。
可是,就在苏烟欢天喜地的回国的那天,她从她最爱的男人口中听到了两件事,第一,他妈妈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第二,他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不能在一起了,他说,我是你哥哥。
这就是慕臻爱的方式么?陶夭夭懂得,却无法理解。
又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一种爱情不暗藏悲伤…
过了好久,苏烟才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今天有点神经错乱。”
“没事,我早就见识过了。”除了继续开玩笑,陶夭夭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两人又絮叨了两句,苏烟才似真的安抚好了情绪,挂电话前突然想起来告诉陶夭夭,楚逸约大家周末去度假村聚聚,并大方的把通知江南城的任务交给了她。
挂了苏烟的线,陶夭夭轻车熟路的拨通了电话薄中第一个号码,然后平静的等待对方的接听。直到听到一声意料之外的声音,舒展的眉才慢慢蹙起。
“喂?”女人的声线有些尖细,但透着明显的甜腻与妩媚。
听到对方再次重复,陶夭夭才正声问道:“江南城在吗?”
喉咙好像因为吃了太甜的东西,而觉得粘腻堵塞起来。
“你是谁?”
面对女人充满防备的反问句,陶夭夭嘴角的弧线变得冷艳异常,语气却越发婉转了,“哦,是这样,前几天江先生来我们医院检查身体,我是他的负责医生…我姓陶。”
对方明显一顿,陶夭夭满意的挑了挑眉,继续说道:“麻烦你告诉他,他的尿检结果出来了,我希望他明天能抽空来一下。”
“他怎么了吗?”
“嗯…你是他的…”陶夭夭故意拖长了尾音,透着明显的迟疑。
“朋、朋友。”
“哦,不好意思。我们医院有为病人保密的责任,对于江先生的具体病情,我不太方便透露。”
“…”
“麻烦请你务必将情况转告给江先生,毕竟,这也是对他自己的身体负责。”
说完,陶夭夭果断挂了机,因为用力过猛,感觉掌心中的电话都泛起了微烫的热度。而她嘴角的弧度,终于慢慢下滑,慢慢冷了。
纵然早就已经习惯,可是每一次还是学不会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电话响了一段时间,陶夭夭才听到,不知是不是感觉神经突然麻木的缘故。
就好像如果你已经断了一根肋骨,那么膝盖上一小块不见血的擦皮就变得不值一提。
“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对方略有不满的问道。
“嗯。”陶夭夭顿了顿才说,“我刚才在浴室,手机放在客厅了。”
那头果然立马传来坏笑,“你不会正在洗澡吧?”
“不是。”陶夭夭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男人的跳跃性思维表现为,他刚听到某女在洗澡,下一秒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张形象生动的裸体照。
对此,江南城表现得更具代表性。
江南城对于陶夭夭的回答似乎挺失望,随即便想起他打来电话的目的,不由低吼道:“你到底给那女人说什么了?”
“怎么了?”
“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洗澡。我进浴室前那妞还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结果你一个电话,她不等我把身上擦干,就跟躲瘟疫似的跑了。”江南城咬牙切齿道,“走之前还跟我说,刚才陶医生打来电话,让你、你明天去医院一趟。”
江南城最后一句明显是学着那女人花枝乱颤的语调。陶夭夭闭着眼睛想象,僵硬的嘴角慢慢咧开了弧。
“你放心,我没说什么。”陶夭夭顿了顿,才不缓不急的回答,“我就是告诉她我们医生有责任对病人的尿检结果保密。”
“…”
“不跟你说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楚逸约着周末去度假村。”陶夭夭话锋一转,几分纠结,“我家浴室的水管坏了,现在正到处漏水呢。”
“用不用我去看看?”
“你不是春宵一刻吗?”
“刚才被你打断了,我去找你继续。”
“…”
江南城赶来时,陶夭夭正束手无策的面对着依旧漏水的管道,百感交集。许多事情,果然不是男女共同拥有的天赋能力。
听到敲门声,她趿着湿答答的拖鞋去开门,看到立在面前的男人领口微松、身形慵懒…果真是刚从温柔乡爬出来的。
陶夭夭冷哼一声,让他进来。却见对方压根没有动,倒是好整以暇的斜倚在门框,凤眼倾斜的望着她。
受不了江南城多有玩味的目光,陶夭夭投给他一个不屑的白眼,“你摆着造型给谁看?拍偶像剧呢?”
“夭夭…”
江南城依旧眉眼带笑,却让陶夭夭下意识设起了防备。他每次这样阴阳怪气…准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江南城眼眸渐眯,狐狸似的目光泛着狡猾的精光,漫过面前的女人,这才不缓不急的说:“你穿成这样,果真是为了补偿我的春宵一刻啊?”
陶夭夭下意识的去看自己,原本正常的棉布睡裙在遇水后变得透明,而最令人尴尬的却是黏贴在胸前的布料,几乎可以看到其中内衣的纹理。
“你大爷!”陶夭夭丢下一句粗口就转身向卧室走去。
身后传来男人一语双关的声音,“夭夭,不得不说,你这几年的变化,确实…挺大。”
关上门正准备换衣服的陶夭夭下意识的抖了抖身体。
真他妈的孽障!
等她再次出来,江南城已经在浴室鼓弄了半天水管阀门,神色正经,“是老化了,明天白天找人给你换个新的就好。还有,你这两个阀门不要同时开,压力太大,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关这个总闸,别瞎捯饬。”
说着,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模样。
“没看出来你还有做水管工的天赋!”陶夭夭看出对方明显的鄙视,不甘心的冷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像你这样的大小姐啊!”江南城直起身子,故作感慨,随即便换上一脸谄笑,“大晚上的专门赶来给你修水管,女主人总要管顿夜宵吧?”
陶夭夭刚想冷讽过去,就见江南城突然蹙起了眉,“什么味道?”
“啊?”眼见江南城径直向厨房走去,陶夭夭突然拍了脑门一掌,“锅里煮了粥,我忘了!”
幸好燃气灶还没熄灭,不过粥已经溢出来了一些,眼见火苗脆弱的摇摆不定,陶夭夭快一步关了阀门,可是江南城却早就阴沉了脸。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锅里煮着东西就给忘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看到江南城少见的生气,陶夭夭心虚的闭上了嘴。
我到底有没有脑子呀?我满脑子都是你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