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差一点没咬住自己嘴里长长的舌头,同他一旁戴着假发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还挺不乐意的慕臻扮演一对黑白无常。还有苏烟,那小妮子是想告诉所有人她是大龅牙的灭绝师太吗?
站在门内的众人同时安静,只有挤在最后害怕被忽略的小三不甘心的跳了跳,叫出声来。
陶夭夭一怔,她的小三什么时候成了独眼龙?而此时的小三正一脸无辜又莫名的望着她。
在陶夭夭看来,那种表情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想起去年自己在生日派对上许下的愿望,希望明年生日,所有人都奇丑无比,只有她是漂亮的女王。
一切似乎显而易见,大家为她精心准备了一场生日宴,而她,躲在门外和一个陌生男人亲亲我我。
至少在苏烟看来是这样的…
当然,朋友在关键时刻不是用来落进下石的。
苏烟恍然回神,乐呵呵的说:“夭夭,你怎么才回来呀,不会是为了把楚子的银行卡刷爆,逛了一下午的街吧?”
陶夭夭目光呆滞的望着闺蜜,双眼泛起泪花。苏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一把扯下她似乎已经长在容斯岩脖子上的胳膊。嘴上却依旧语气妩媚的说:“这个帅哥是谁呀?也不介绍一下!”
“容斯岩…”陶夭夭看着苏烟乖乖的回答。
对于这个人,想必其余几个同样在商场祸害众生的男人定是不会陌生。
“容先生呀。”苏烟热情似火的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今天是夭夭的生日,不如进来一起玩?”
容斯岩从容的拒绝了苏烟的邀请,和其他几位草草打了招呼便离开了。陶夭夭暗自舒了口气,琢磨着容斯岩还算有些眼色。不过,这也意味着,所有的刀光剑影都将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
莫名的,感觉房内的气场变得低沉起来,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陶夭夭夹着尾巴环顾四周,众人面色各异。慕臻依旧顶着一张千年不化的冷峻脸孔,就算没有那身黑大褂,也和黑无常并无二异。楚逸嘴角的笑弧明显带着几分玩味,而一旁苏烟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着。倒是江南城,不知是不是妆化得太扭曲,反而看不出神情。
陶夭夭心虚的干咳一声,僵硬的感激道:“谢谢大家了哈!难为各位少爷小姐有心意。”
“喜欢就好啊。”楚逸笑容满面的接过话茬,“之前城子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还害怕你会生气呢。”
“怎么会?”陶夭夭立马表明态度,“你们演的这么卖力,我感动还来不及。”
“别客气。”楚逸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即便意有所指的冲着陶夭夭挤挤眼睛,“而且,我们今天也好…惊喜哦。”
“…”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容家大少勾搭起来了?”楚逸故作吃惊,“兄弟一场,你瞒得这么严实,实在不够意思啊。”
“我、我和容斯岩也就是朋友关系…”
“得了啊!在我们面前你还装个什么劲?”楚逸正色打断,一脸了然,“男女之间不就那点破事儿,要么有关系,要么没关系。你这个…朋友,是什么关系啊?”
“…”
陶夭夭不知为何,总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可是下意识的去看江南城,却发现对方一脸平静,顿时泄了气。
早就知道他是不在乎的啊。
目光从江南城的身上挪开,陶夭夭的眼中已经腾起一抹氤氲不明的笑意,“哎呀,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哪好意思到处宣传啊。”
这话,是欲盖弥彰最好的回答。
果见楚逸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那这是真有奸情啊?”
陶夭夭眉角一扬,不置可否,话锋一转,已是巧笑颜开,“你怎么这么八卦啊?如果真成了,我第一个告诉你还不成嘛。”
说着,已经转向大家,大方的笑道:“难得你们这样扮丑逗我,又都是自己人,今天就在这儿不醉不归啊。我再去炒几盘小菜给各位爷下酒,也算是感谢大家了。”
楚逸立马附和,连说他好久没有尝过夭夭的手艺了。江南城没有说话,在沙发上坐下,同慕臻一起装着深沉。
苏烟笑靥如花,开口提醒,“那先把这蛋糕吃了吧,蜡烛都点好了。”
陶夭夭若无其事的吹灭蜡烛,切着蛋糕,殷勤备至的给每人亲手奉上。
“今天江南城扮的最丑,奖励一块最大的!”说着,已经将手中的一块递给了对方。
江南城眉峰一挑,说了声谢谢,便低头吃了起来。陶夭夭悻悻的耸了耸肩,没敢再多看他一眼。
“诶,还没许愿呐?”苏烟舔了口奶油,笑眯眯的嚷嚷。
陶夭夭恍然反应,不缓不急的说道:“第一,愿众位小爷早日找到媳妇儿。第二,愿苏苏永远十七岁…”
“第三个愿望只能在心里想!”
第三,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厨房中,苏烟瞟了眼客厅中几个神色不明的男人,压低声音低吼,“你给我好好交代!”
“不是交代过了吗?”
“陶夭夭!”
苏烟明显是故作愤怒,却还是让陶夭夭浑身一震,立马扯出一抹讨好的谄笑,“哎呀,你别生气嘛。”
“你少用糊弄楚子的那套儿敷衍我!”苏烟故作狠厉的瞪她,“你和那个什么容颜的到底怎么回事?”
陶夭夭低头认罪,一脸诚恳的模样,“真的只是朋友,不骗你。”
“朋友?”
“嗯。”陶夭夭信誓旦旦的点头,“你们看到的都是误会。”
“误会?”苏烟环胸而立,蓦地冷嗤,“你是想说你抱着人家的脖子又啃又亲那是误会?”
“诶?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陶夭夭立马反驳,“那不过是个goodbye kiss而已。”
“啧啧,瞧你说的心虚的,自己都不信吧?”苏烟似嘲似讽的说,一双猫样的眸子在陶夭夭的身上来回逡巡,“一句话,你对他什么态度?”
陶夭夭看苏烟一脸正气的等她坦白,就差脑门上长个月亮出来,越发没了底气,“我、我能对他什么态度啊?”
“小样儿,你要是对他没有一点意思,能花时间玩暧昧?”苏烟一语中的,眼看陶夭夭一脸被揭穿的诧异,面露鄙夷,“你可别告诉我,对城子二十几年的觊觎突然之间消失了。”
陶夭夭听到那三个字,心头突然一跳,硬生生压下所有悸动,才故作轻松的说:“你有没有觉得,容斯岩的眼睛长得和江南城很像?”
“陶夭夭,你个疯子!”
眼见苏烟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陶夭夭只是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都说爱上一个人后,便总能在别人身上找到他的影子。我以前不信,总觉得如果有那么多相似的人,换一个来爱就好,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可是在见到容斯岩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
“就是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陶夭夭垂眸喃喃道,随即自嘲的勾起唇角,“我当时就对自己说,陶夭夭,你完蛋了,你真的是爱惨了江南城。”
“夭夭…”
“知道为什么吗?”陶夭夭突然抬头看向苏烟,下一秒便笑着自问自答起来,“因为我发现,就算他再像也没用,哪怕长得一模一样,我知道他不是江南城,便不会要…”
一帮人闹完,苏烟帮着陶夭夭收拾好屋子才跟一众人一起离开,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回荡着小三睡着后轻轻的鼾声。陶夭夭看着窗外已经过了零点的暗黑天空,微微出神。
突然的失眠是因为兴奋过度的后遗症,还是由于她敏感的将江南城少见的平静面容和容斯岩的出现挂了钩?
手机只震动了一下,她就接听了。
“你和那个容斯岩到底什么关系?”这是江南城的第一句话,直接到毫无语调,不辨情绪。
陶夭夭微有怔愣,忘了回答。
他应该还在回家路上,电话那头传来车子行驶的疾驰声。
过了许久,才恍然回神,故作轻佻,“刚出我家的门就想我啦?”
见对方没有吱声,陶夭夭才继续说:“忘了郑重感谢你今天精心策划的生日礼,我快感动死了。”
“不谢。”江南城闷闷的丢下一句,随即便再次问道:“你和容斯岩是什么关系啊?”
这次口气松了些,却依旧僵硬。
陶夭夭眉心愈紧,口气却嬉笑起来,“没什么关系呀?你怎么也跟楚子似的八卦起来啦?”
“没什么你就把他往家里带?没什么你在门口和他拉拉扯扯的?没什么我问你们的关系你躲躲闪闪的敷衍我?”江南城将早就耿耿于怀的低吼如数吐出,随即赌气似的冷哼道:“你了解那个容斯岩吗你就主动投怀送抱?不就是过了个二十六岁,至于把自己弄得跟个滞销货似的到处贴男人吗?”
“江南城,你大爷的!”陶夭夭蓦地怒吼,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着森森的白色。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银针,如数射在她的心窝上,“你是我什么人?就算我和容斯岩有什么,也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什么人?”江南城冷然反问,“你说我是你什么人?我他妈的如果不是你哥们儿,我才不管你会不会被骗呢!”
“哥们儿?”陶夭夭的声音开始颤抖,咽下口中所有的苦涩,她冷笑着说:“苏苏也是我哥们儿,她听说我和容斯岩在一起,很为我高兴!”
最后几个字,陶夭夭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极力证明什么似的。
只是,江南城笑得越发嘲讽了,“我也挺高兴,我他妈的也很为你高兴,你终于有人要…”
没有听江南城说完,陶夭夭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先挂他的电话。
原来,不去听那落寞心跳似的“嘟嘟”声,她依旧开心不起来。原来,只要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就没法开心…
可是他的话,字字诛心。
小三被吵醒,委屈的哼唧两声再次睡去,陶夭夭望着没开灯的客厅,静静数数。
从前不是没有和他争吵过,只是每一次数到五十下的时候,再大的怒气都消了。这一次,陶夭夭数了三遍五十下。
“嘟嘟嘟…”
陶夭夭听着对方线路繁忙的占线声,自嘲的笑了。
你看,之前没听到的忙音总是有机会让她之后听到,好像那样讽刺性的声音就是要留给她的。好像江南城充满不屑的刺耳叱问,他说,她主动投怀送抱,他说,她把自己搞得像个滞销货…
江南城狠狠拽了拽额前的发梢,一掌重重拍在方向盘上。
她又在和谁打电话?那个容斯岩吗?
听着手机传来“用户忙”的提示音,他果断挂了机。
江南城暗骂陶夭夭重色轻友,为了个男人和他吵架,下一秒,便赌气似的拨开了电话薄。
Daisy、Sara、Vivian、Emily…总能找个漂亮女人让自己开心。
当指尖划过第五个名字,江南城手臂一扬,将电话扔到了脚下。
还是回去睡觉的好。
陶夭夭自上次和江南城吵架后,整整五天都没再和他联系,自然,他也没有主动让步的觉悟性。
两人似乎从未冷战过这么久,陶夭夭甚至可以清楚的列出她所有没出息的历史佐证。往往是她在半个小时前竖着两根手指指天发誓,再也不让江南城做她孩子的爸爸了,半个小时后,他们便在过家家的游戏中再次统一战线,一同排挤、欺负起其他小朋友。
这就是大家为何越来越不信任誓言这种东西的原因。对天发誓最没用,只因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的脸色太多变了。
“夭夭?”
电话很快接听,陶夭夭听到男人熟悉的声色中透着些许欣喜。是欣喜。
“忙什么呢?”
“没什么,在公司。”江南城依旧很快回答,语气轻扬。
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如同半个小时后,他们便差记性的忘记了半小时前的彼此放弃,再次恢复到不可分割的革命友情上来。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处,他们永远不会形同陌路。
“怎么了?”见陶夭夭没说话,江南城主动提醒。
“哦,跟你说个事儿。”陶夭夭恍然回神,立马说,“我一个关系不错的杂志社朋友最近想做周泉的专访,可是人家明星架子大,所以一直没谈妥,你看能不能帮忙搭个线?”
“周泉啊?”江南城似是为难的沉吟,“我和他们娱乐圈的人也不太熟。”
“不太熟?”
“你那是什么鬼语气?”江南城听到陶夭夭阴阳怪气的调调,忍不住冷哼,“我确实没有楚子和那些小明星熟啊。”
陶夭夭似是没有听到江南城略有心虚的口吻,话音一扬已是谄媚,“不熟也没关系啊,我相信,凭你江总的魅力,就算不熟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
“江南城。”
“嗯?”
“我明天回大院看爷爷,你要不要一起?”
“好。”
“那你明天来接我?”
“好。”
两人突然陷入少有的无语当中,陶夭夭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江南城…”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陶夭夭哑口失笑。
有时默契也能酿成尴尬,一起沉默,一起开口,连要说的话都一样,多巧。
“我那天不应该那么说。”江南城顿了顿,才再次开口,尽是后悔与诚恳。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虽然无关爱情。陶夭夭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随即却郑重其事的强调,“我和容斯岩没什么。”
即使知道他在乎的不是这个,还是不希望他误会。
“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陶夭夭硬生生的将无声的呐喊咽入喉咙,下一秒已经故作轻佻的炫耀道:“你知道个屁!那个容斯岩可是非常诚恳的提出想要和我进一步发展呢!”
“就你?”江南城无所谓的嗤笑,“他那是大鱼大肉吃腻了,突然怀念起清粥小菜来了!”
“你才是清粥小菜呢,看着我就没胃口!”
“…”
“江南城,你以后再那样惹我生气,我就不理你了。”陶夭夭喃喃的说,像是给自己下了决定。
“哪样?”江南城故作不在意,“是说你倒贴容斯岩,还是说你清粥小菜?”
“都有。”
“好…”
陶夭夭心中的郁结慢慢化开,融着酸酸的无力。
你再惹我生气,我就真的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