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走了,夏天也不远了,校园的香樟树被艳阳照的油光发亮,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魅力。
我是在下午回到学校的。
但是耳边一直回绕着邹老的话,以及江浔的事,我漫无目的的在校园走着,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空气怎么感觉这么污浊,为什么我连蓝天都看不到了呢?是因为我眼里有了泪水么?
我擦了擦脸,平静心情接起邹老打给我的电话,邹老说,你有没有见到江浔?我都快急死了,一天都没见到他,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听完,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没回话给邹老就挂了电话,疯狂的跑了,我打电话给小鱼儿,小鱼儿也说没见到江浔,昨天晚上江浔就没回过宿舍,而我更加害怕了。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
我跑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搜寻他的痕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恐慌,我不心安,我更加害怕。
跑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可乐,可乐着急的问我发生什么了,我没有理她,因为我已经想到了江浔会在哪儿。
我见到了江浔。
在晚上。
在图书馆的天台。
他迎着冷风站在高处,像极了电视剧中的自杀者。
在他的前面横竖躺着许多酒瓶以及烟,在他的后面,便是十多层高楼的地面。
我说,江浔,你冷静点好不好。
他没有看我,眼眸垂向地面,神情绝望而自然,说,我一直都很冷静,哪怕是亲眼看着我的母亲离开,哪怕亲眼看着父亲变成一个赌鬼,酒鬼,哪怕十多个人要债围着我打,哪怕泠泠一直医不好躺在床上,我一直都很冷静,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在乎的了,我唯一在乎的只有泠泠,只要她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叶心雨,你知道么,泠泠,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但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说,泠泠走了,这是事实,我相信如果泠泠在天上也不想看到她哥哥这个样子的对不对,你先下来好不好?
他望着繁星的黑空,说,如果不是泠泠渴望活着的眼神,或许,我很早很早,就站在了某一处高台上,然后伸开双手,闭上眼睛,然后什么都不需要管了。
我哭着说,不要这样,不要,你不是说你还有梦想么,你还有好多事都没做。
梦想?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可以治好泠泠,可惜老天连我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希望都被剥夺了,你说为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都很享受这种飞下去的感觉,什么都不用再管,自由,舒畅。
叶心雨,你知道么,活下去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我都已经忘了,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江浔借着酒劲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刺痛了我,我擦干了泪水,说,你说过的,生活中无论失去了谁,都还是要不痛不痒的继续的,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么?
可我没有跟你说过,当真正对世界绝望了的时候,你的心还会有痛有痒的感觉么?从那个家破碎开始,我就一直是为泠泠活着。早就没心了,不会痛了,不会痒了。
擦干的眼泪又留了出来,我说,那为我活着好不好,你的世界再怎么绝望,还有我。
江浔用凄冷的眸光看着我,这种眼光我见过,那是绝望的眼神。
江浔笑了笑,说,叶心雨,其实我比凌佳希更混蛋。
说完,他张开了双手,眼光紧紧的看着我,又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我是混蛋,真正的混蛋。
脸上的泪痕不知道多了多少道,我只知道,我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能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我不想知道江浔骗了我什么,我只知道,如果他真的就这么从这里跳下去,那我的心从此就会死。
不觉间小腹间出现一股疼痛感,让我说话都没有了力气。
我抽吸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骗了我自己,你知道么,从我和凌佳希断绝联系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绝不会再那样喜欢上一个人,因为感情这东西太伤人了,伤的我体无完肤,可是,我没有做到。
我看着他,江浔,我…喜欢…你。
我说了很多遍。
这句话,在我的耳边,在他的跟前,回应了很多遍,可惜,时间和老天爷都不允许我再继续说下去,然后,再也忍不了小腹间的疼痛,我又像那次我为他挡住那一棍的时候一样,缓缓倒地。
那一次,我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他。
而这一次,我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时间是一种良药,虽然给我治好了一种病,可是,又在不觉间,给我带来了另一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