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们心中的怕和爱(1)
- 趁我还年轻,趁我还爱你
- 张君雅
- 3216字
- 2015-06-15 11:57:34
人的一生也许就是个不断与世界妥协、与自我妥协的过程。我们之所以活得这样狼狈不堪,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接纳自己,过于纠结自己的软肋。就像我,不停在感性与理智之间摇摆。
【聪明人尤其需要善良】
大概是十天之前吧,伊能静发了条微博,大意是感谢过去给过她启发和救赎的人,罗列了一大堆作家的名字。因为她之前曾经在一首叫作《念奴娇》的歌里把“羽扇纶巾”的“纶”念成“伦”,所以微博上不少人都吐槽她列举作者名字不如读对“羽扇纶巾”有文化,引来一大批网友群起而攻之的嘲讽。作为一个年纪不大、八龄却很长的八卦爱好者,她坎坷的出身和早期在日本和中国香港独自打拼的经历是曾经让我有过佩服的。她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也是经历过起起落落甚至是生生死死的。我总觉得,这种或许有些矫情的艺术崇拜,至少是种向善的力量,甚至也许在最低落的时候拯救过她。
想起前几天跟朋友散步,谈到对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的看法,朋友说:“我对她的感觉只有几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乡村非主流。”朋友很鄙夷的那个女生是很容易惹女生讨厌但讨男生喜欢的那种类型,长相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小巧可爱。朋友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对淘宝有种疯狂的热衷,但又没有很好的审美水平和挑选经验,在崇尚质感跟简约的朋友眼里,那些堆砌着蕾丝、珍珠、雪纺、荷叶边、泡泡袖的淘宝爆款都太不入流了。只是我那个朋友,家里虽说也是在小城,由于是独生女,父母又都是公务人员,所以并不忧心生活。而那个女生,家里双亲年纪已大,一直都在领助学金。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在很用心地迎合主流审美,只是过去二十年的影响太大了,所以可能效果也没有很好。而伴随着她每一次改变和尝试,后面都夹杂着女生们的议论。大学里的女生都太聪明,也太刻薄,也太不在乎那些言辞是否太有杀伤力。
有段时间我很不习惯台湾女生的发音方式以及说话口吻,也吐槽了她们的公主病很久。直到后来,一些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交往了好多台湾人,他们热情、和善、有趣,男生们比我以为的都要有内涵,女生们也都比我想象的要更加独立。在熟识起来成为朋友之后才谈到台湾腔这件事,她们对我们的不喜欢都表示出很不理解的情绪。在她们看来,她们周围的每个人都是这样,她们习惯了软绵绵的耳语,习惯了把尾音拉得很长,习惯了频繁使用“爱、抱抱”这样的辞藻,就好像我们习惯了说话干脆利落一样。
认识了她们之后我才突然明白,如果没有按别人生活的路径走过一遍其实根本无法理解别人现在的行为,在同样的环境下,或许能做到她们那样已经实在是难得。之前不开心的时候会经常上天涯跟八组,疯狂地吐槽,一旦遇上掐架的还会暗自开心,似乎要把生活中的怨气都发泄在互联网上。大概是网络上大家都看不见彼此的原因吧,说起话骂起人来都特别狠,也因为这样,才特别解恨。也许是年岁渐长,也许是我发现吐槽并没有带给我任何的快感,我开始重新审视我吐槽过的那些人,我慢慢醒悟到其实那种状态中自己的三观也是扭曲的,我开始特别庆幸在我疯狂吐槽的时候没有给什么人造成伤害。
有人说是因为我太笨了,连吐槽都那样软弱无力。我也曾经特别喜欢微博上那些言辞犀利的女子,她们大多是很有才气的,受到欢迎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也还是在默默地关注着她们,佩服她们思维的机敏,羡慕她们吐槽的犀利。
只是就像“真”这件事情一旦离开了善良就会显得很残忍一样,我总认为善良仍然应该是对待任何事情的一个基本态度,尤其是对聪明人而言。
【我们心中的怕和爱】
我曾经干过一些特别傻缺的事,比如看了奥特曼之后中毒很深,和三五好友整天密谋着拯救世界,眼睛瞪着白炽灯太久出现了幻觉便以为自己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比如因为担心大人们抽完烟不熄灭烟头引起火灾,就傻傻站在旁边等很久只是为了最后把烟头踩灭;还比如上学的路上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路边乞讨的爷爷,走出很远才想起今天要交书本费又折回去从爷爷的搪瓷碗里抽几张出来。那个时候我很坚定地认为生活应该是高潮迭起的电影,后来才发现生活实际是冗长拖沓却不乏可陈的电视剧。
我曾经在北京站广场遇见过一对跟一个中年农民工起争执的年轻情侣。其实事情缘由也很简单,那个农民工背着巨大的蛇皮袋返乡,人多拥挤自然就蹭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女孩看惹了一身灰,于是怂恿男友和那个农民工吵了起来。那对年轻情侣出奇地愤怒,全然失去了理智,指着中年农民工一直不间断地骂骂咧咧,语句中不乏污秽之词。我总认为,那个女孩和她的男友那样愤怒的原因是不愿接受在这个城市里他们和那个背着蛇皮袋的中年农民工本质上是一样的人这个现实。那对年轻情侣,衣着光鲜,用着iPhone 4S,谈论着最新的八卦娱乐和国家大事,却还是和那个中年人一样,吃着盖饭,住着单间,挤着火车。
我曾经很喜欢入夜之后在天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在这个城市里,车灯是比霓虹灯更加明亮的一抹色彩。这个城市的人真的太多了,你永远不知道这些看上去同样面目模糊的人究竟是来自一个江南秀丽的小镇,或是一个西北偏僻的村庄。当然,也许他们开口说话你还是能够分辨出一些的,吴侬软语或是秦腔楚调。如果还是不能,就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吧,他们中的很多人,对于故乡的回忆仅仅剩下味觉。所以你总会经常听到他们抱怨,永和或者肯德基里三元一根的油条怎么都不够高中校门前五毛钱的酥脆。这些人,他们把自己连根拔起,却还未找到新的落脚之地,旧的保护膜已经撕裂,新的防护层却尚未形成,于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遍体鳞伤。
人的一生也许就是个不断与世界妥协、与自我妥协的过程。我们之所以活得这样狼狈不堪,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接纳自己,过于纠结自己的软肋。就像我,不停在感性与理智之间摇摆。我对做一个强势的人没兴趣,可是我又那样羡慕那些人的气场,还有他们似乎永远保持理智的状态。但如果你问我,是否愿意像他们那样去生活,用理智去代替感性,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人和情感,爱和恨,永远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是我生活的主线。
有的时候我会刻意回避那些记得我最初样子的人。那时,我的眼神还是清澈的,神情还是温和的,脸蛋还是萝莉的,脾气还是随性任意的,而现在,我是冷漠的。最初的时候,有很多人找我聊天吐槽,絮絮叨叨地跟我抱怨男友不体贴,父母不理解,学业不满意,工作不顺心,我都默默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即便我有那么多可以安慰他们的忧伤。然后渐渐地,他们觉得我不懂他们的失落;渐渐地,愿意跟我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乐观且没心没肺的,彻夜K歌侃大山,喝酒但不醉酒,吃烤串跟麻辣烫,还美其名曰“深夜食堂”,这是我大部分的生活。这个时候的我是鲜活的、可爱的。有些时候我是失落的、悲观的,甚至是绝望的,比如现在。我希望这个时候的我是不惹人厌的。我希望你知道,我想传递给你们的永远不会是消极厌世,我多么希望会是正能量,多么希望你们想到我时,是温暖的,是能够微微一笑的。
去年冬天,我过得特别糟糕,每天睡三四个小时,付出很多,生活却没有起色,不想被人打扰于是整天戴着耳机听Music Radio。情绪跌到谷底的那天恰好听到姜昕的《那个简?奥斯汀》,那是一首忧伤的歌,却在我的心里照进一缕阳光,我才知道原来悲伤也可以给悲伤救赎。那个冬天之后的日子,我去了趟远方,我以为距离能够解决问题,却发现只不过是徒劳。空间变得遥远了,时间也过得尤其缓慢,一切的生存方式都显得那样理所当然。我也最终放弃挣扎,接受时间才能给予我们的那个最好的答案。
最后我贴一首昨天在公交车上看到的令我流泪的诗。
炮弹射回炮筒
字迹缩回笔尖
雪花飞离地面
白昼奔向太阳
河流流向源头
火车射回隧洞
废墟站立成大厦
机器分化为零件
孩子爬进了娘胎
街上的行人少掉
落叶跳上枝头
自杀的少女跃上三楼
失踪者从寻人启事上跳下
伸向他人之手缩回口袋
新娘逃离洞房
成为初恋的少女
少年愈加天真
叼起比香烟粗壮的奶瓶
她也会回来
倒退着走路
回到我的小屋
我会逃离那冰凉而陌生的车站
回到课堂上
红领巾回到脖子上
起立
上课
天天向上 好好学习
—《善良的愿望或倒放胶片的感觉》
【不要迷失在跟自己无关的过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