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慌,开始感到害怕,懵懵懂懂地,一条路从来没有走得这么漫长。
姑姑越往屋门走越急,几乎是拉扯着一路小跑,“快点”。直到踏进堂屋里,姑姑在门前示意我自个进去里屋,她则低着头捂着嘴站在门边,表情很痛苦。
我想说什么,可是已经说不出了。
当我一脚踩进屋门,屋内一直堵着视线的乡邻个个都侧开了身子,主动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我看到睡房里,妈妈穿着早上出门时穿的衣服躺在地上,一脸死灰,如同涂上一层黄蜡,一动也不动。屋里有一股浓得直呛鼻息的农药味。
“啊!”
我被眼前的景像吓得大叫一声,直觉得脑袋像给无数个石子击中,突然好痛好痛。
我飞快地跑上去趴在妈妈的身上,对着农药味冲天的妈妈大喊大叫:“妈妈,妈妈,你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你快醒醒,快醒醒啦……”
我激动地摇晃着妈妈的身体。妈妈的嘴中突然冒出呛人又腥臭的黄色液体,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眼泪哗啦啦地直往外涌,眼前已经看不清妈妈那往昔熟悉的笑容,只有一张僵硬的黄脸摆在地上。
我只觉伤心不已,仿佛天塌。嚎啕大叫:“我要妈妈,妈妈快醒来……”
此情此景见者动容。“呜呜呜,呜呜呜……”身后人群里不知是谁也在跟着哭泣。
很快,我身后有人劝我起来。他们还说:“伢子,看够了么?看一眼就好,放开你妈妈,好让她安心上路!”
我不懂什么叫安心上路,只敏感地觉得那就不是一个好听的词,我闹道:“上什么路?我不要上路,不要!”
“上路就是你妈妈死看的喽!”不知哪个缺心眼直嗓门的大婶在我身后给解释起来。
我一听,慌得不行,立时嚎得地动山摇。“我妈妈没死,你们才死了咧!”我开始使劲去捶打妈妈的身体,“起来,起来——”
几个人见状,想上来拉起胡闹的我。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放开我!”
我挣扎着、大叫着、哭喊着,一阵又一阵的无助和恐惧占据了整个心脏,只觉得就快要晕倒。
妈妈僵硬地躺在地上,对我的撕心裂肺无动于衷,一声也不应我。我不甘心被人拉出房间,死命脚蹬地面,手在空中乱抓,哇哇乱嚎中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身子根本化不开几把拽动我的力气,只能任那些人拉我扯我出房门,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一把声音在狂叫:“医生来了,医生来了,快让开。”
我一听,顿时觉得有了希望,身体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劲,硬是挣脱了拉扯我的人的手。我又往房间里跑,继续趴在妈妈上一顿乱嚎叫,“妈妈,医生来了,你快醒醒……”
“把这个细伢子抱起走,莫碍事,你们也散出去,快让医生进来救人!”叔爷爷在主持场面,他大喊一声,接着我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妈妈的身影在我朦胧的视线中再次离我越来越远。这一次,我被直接扔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