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想家们并没有特殊的基因,他们只是找到了实现自己梦想的契机。假如我们称之为“学校”的那个大规模生产学生的工厂擅长培养令人崇敬的梦想者的话,那么梦想者的人数会比现在多得多。而实际上,很多名人、成功人士、中坚人物对我们经济有如此的贡献并不是“因为”学校的教育,而是“尽管”受了学校的教育。

当今的经济形势要我们选择自己,而学校教育要我们服从别人。

我认为,我们需要全新的童话故事。我们需要鼓励人们大胆地梦想。

注释

[1]骷髅会(The Skull and Bones),耶鲁大学的一个秘密精英社团。

[2]南布朗克斯区(The South Bronx),纽约市的一个区,曾经是贫民窟。

[3]《快公司》(Fast Company),一个商业界的杂志。

[4]TED是美国的一个非盈利组织,以组织TED演讲会著称。

61.意志力可以培养吗?

说到底,意志力是成就梦想的基石。

如果不肯为实现长远目标而忍受一时之痛,梦想就会渐行渐远。当人们发现有些事情更容易做、更有趣、更性感、更现实时,他们就会移情别恋,将梦想抛在路边。

意志力是天生的吗?是遗传的吗?是我们无法左右的吗?

人们发现,意志力可以后天培养(好消息)。父母和学校都可以这样做。斯坦福大学的学者凯丽.麦格尼格尔[1]对此已有著述,另一位学者罗伊.鲍迈斯特[2]也持同样观点。

如果意志力可以培养,为什么没有人这样做呢?

很简单,因为实业家不需要有意志力的员工,推销员讨厌有意志力的消费者。

我们以为孩子们能自动发展出意志力,无需培养。大学和公司不得不靠敏锐的嗅觉去发现具有意志力的人——一般说来,这种人在高中就已小有成就,不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之辈。换句话说,他们是一些不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注释

[1]凯丽?麦格尼格尔(Kelly McGonigal,斯坦福大学讲师,健康心理学家,The Willpower Instincts一书的作者[2]罗伊·鲍迈斯特(Roy Baumeister),弗罗里达州立大学学者,心理学家,Willpower :rediscovering the greatest human strength一书的作者62.拔钉子的故事:从小培养服从观念几年前,我以协助一个数学项目的名义,旁听了一堂五年级的课。

玛丽·埃佛勒斯特·布尔(Mary Everest Boole)是一位19世纪的数学家,也是布尔逻辑(Boolen logic)发明者的妻子。她的成就之一是发明了专为教授数学而设计的线绳艺术(string art)[1]。这个数学项目根据玛丽的核心概念,设计出了一个手工制作课。

我的工作是提供锤子,一共24把,我已经事先从当地一个五金店里用很低的价格买到了。学生们要先用小铜钉在松木板上钉出各种图形,然后再用线绳在钉子上交织出模九[2]的图案。这个制作(名义上)既是学习,也是艺术创作。

一开始,老师先做了讲解,严肃地告诉学生一定要牢牢地把钉子钉进木板。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就坐在那儿,听24个学生震耳欲聋地敲击钉子。是不是钉子敲得越多就学得越多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声音不是一般的吵。(一千颗钉子,每颗敲三十下——你懂的。)然后,老师让学生停下来,把一个学生(10岁)叫到教室的前面。“我说过,”她拉着长腔,提高了音量,“所有的钉子都必须钉牢。”她让那个学生摸摸他钉的几颗钉子。都是松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没有要求这个孩子再钉紧一点。

没有。

她站在那里,当着全班同学和这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孩子的面,把那些钉子一个一个地拔了出来。半个小时辛苦(而响亮)的劳作,全白费了。她是在有意地羞辱他,原因只有一个。她是在告诉学生:我是老板,我说了算。你们必须听我的,满足我的质量标准,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我看,再没有比这更有效的办法来夺走孩子们对梦想的追求了。

注释

[1]线绳艺术的图示:

[2]模九:原文modulo-nine,数学概念。

63.走新路是不是太冒险了?

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孩子好吗?

关于这一点,父母们可能会比较敏感。我们都希望孩子有最好的前途——很多父母为此不遗余力。我们为孩子聘请家教。我们尽可能让孩子上好学校。我们操心孩子的成绩。我们积极参加家长会。我们常常因为孩子的作业或用哪块绒布完成一个课题而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

然而,以成绩/考试/服从为基础的教育体系的神圣性却极少有人讨论,而且几乎从未被质疑过。

很难想象一个郊区学区会把摒弃国家标准、拒绝SAT、挑战名校录取标准(关于“名校”,后面还会详谈)这类话题提上议事日程。

这里有一个神话在起作用,一个不能也不会被质疑的神话。这个神话是这样的:

优秀的学习成绩是将来幸福和成功的保证。

进一步的推论:

只有优秀的父母才能培养出成绩优秀的孩子。

以上两条是否正确其实无关紧要。真正的问题是,家长们只有一次机会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因此,探索教改的新途径对他们来说确实有点太冒险了。

64.连接还是收集

工业模式的学校致力于将越来越多的知识灌输给学生,然后测验他们记住了多少。

这是收集(知识)点。

这种教育模式几乎不教如何把知识点连接起来。

连接知识点的妙处在于,一旦你掌握了连接技巧,即使各知识点变了,你照样能将它们连接起来。

65.房间里最聪明的人

戴维·温伯格[1]这样写道:

随着知识日趋网络化,房间里最聪明的不再是站在前面给我们讲课的人,也不是这个房间里人们智慧的集合。房间里最聪明的是房间本身:这个房间就是一个网络,它把房间里的人或者主张互相连接,同时也与房间之外的人或者主张相连接。这并不是说,网络正在变成具有意识的超级大脑,而是说,知识与网络变得越来越密不可分,没有网络支持的知识根本不可想象。我们的任务是学习建造聪明的房间——也就是说,建造能使我们变得更聪明的各式各样的网络,因为如果建得不好,网络也可以使我们变得更愚蠢。

无疑,这个观点是革命性的。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构建一个网络(人际关系网、数据资源网、实际经验网),而这样的网络可以使我们变得更聪明或更愚蠢——这是一个全新的、非常重要的观点。

学校在教学生构建网络方面做了些什么呢?

注释

[1]戴维·温伯格(David Weinberger),美国技术专家,演讲人,评论家。

66.事不关己

工业化的副产品之一是去人性化。由于我们能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某一个个体的责任,由于免责本来就是工业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人们很容易变得麻木不仁,得过且过。

如果工厂主把你当成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零件,那么你就会使自己成为这样一个零件。

所以,读到这样的描述(来自《连线》杂志)也就不会奇怪了[1]:

“这是一个值得献身的事情,”他说。他抽空带我在占领区里转了一圈,指给我看那些正在忙碌的人们,告诉我他们是谁,在“占领波士顿”中起了什么作用。他解释说,占领区激发了这些人的责任感。“这就是这件事的意义。我们正在重新发现我们的尊严。”

在学校里,我们创造了一个自尊心的真空,一个唯分数或运动队是举的荒漠。学生在学校获得尊重的唯一途径,是得到一毕业就绝难碰面的老师的认可。如果这个老师是个喜怒无常、小题大做、朝令夕改的人,学生也只有忍耐。

承担责任的概念在人类历史上源远流长而且根深蒂固。然而,我们却在不遗余力地阻止学生们学习承担责任。

注释

[1]这段讲的是2011年底美国的“占领波士顿”示威活动。

67.无知崇拜的幽灵

以下是我近期的一篇博客后面的一条留言。在那篇博客里,我用了bespoke这个词,因为它比custom更贴切[1]。

Bespoke?这个词唯一的用处就是让读者去查字典,然后发现你特有文化——他们再以同样的目的去用这个词。是吧?

安德鲁

真的吗?

我的博客并非充斥着让受过教育的人感到费解的字眼。然而,一个被有线电视洗了脑的读者总想把所有的文章都简化到卡戴珊们[2]的水平。这种压低水准的倾向(低智力水准、低文化水准、低个人努力)是那些敢于挑战僵化的大众教育体制的人将要面对的拦路虎之一。

“如果我们把重点转向培养探索者,就不得不放弃一些基础知识,这无疑会造就很多连托尔克马达[3]是谁都不知道的傻瓜。”

还有连撇号[4]都不用的懒人。

我也担心这一点。但很显然:那些没文化的人已经不知道谁是托尔克马达。他们已经把一切都降低到广告音乐和Youtube视频的水准了。工业模式的学校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投入了亿万美元,就是为了训练我们当答题冠军。结果学校还是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文化素养很重要。要建立和维系一个和谐的社群,没有共同的知识为基础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共同的知识绝不是无限的。更重要的是,用枯燥重复的方法灌输知识已经不现实,因为现在有很多丰富多彩又随处可得的学习渠道可供选择。

我固然担心人们对事实、历史和词汇的无知。

然而,我认为最可怕的乃是无知的态度。

如果我们培养学生的求知热情、良好的品质和对事物的好奇心,那么知识的掌握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一个有好奇心的读者不会抱怨我用了有七个字母的词,而不是常用的那个有六个字母的词,他会感谢我为他的词汇库里加入了一个新的更好的单词。而且你也不需要背下来——如今,而且将来也是一样,你只需点一下鼠标就可以查到。

注释

[1]bespoke和custom是同义词,都是“定制的”,但前者更正式,后者更通俗。

[2]卡戴珊(指Kim Kardashian),美国社会名流,电视名人,模特。

[3]托尔克马达(Torquemada),是英国翻译家和诗人Edward Powys Mathers的笔名。

[4]即’号,比如,he is可以写成he’s,但有些人省略撇号,写成he s。

68.Bing搜索的曲折用法

下面这个简单的例子可以用来说明让孩子记住技巧与教他们注重过程和态度的区别。

Bing是微软公司的搜索引擎——相当于Google。为了鼓励用户使用,微软把它嵌入其Windows操作系统网络浏览器Internet Explorer的主页。目前大多数电脑都是以Windows为操作系统的。

结果,整个2011年在Bing上被搜索最多的词条之一是“Google”。

人们在Bing上先敲入“Google”,再进入Google去搜索(其实他们本来可以直接在Bing上搜索)。

然后,在Google里他们搜索最多的词是什么呢?是“Facebook”。

他们在Google里敲入“Facebook”以进入Facebook社交网站,因为他们不知道可以在浏览器上端的网址区输入Facebook的网址www.facebook.com,他们也不知道怎样收藏常用网址。

糊涂的用户:用Bing→搜“Google”→上Google→搜“Facebook”→上Facebook明白的用户:点击收藏用得着记住这个窍门吗?当然不用。问题在于,成千上万拥有电脑(十年前电脑还非常昂贵)的美国人出于习惯和恐惧,把电脑当成了神秘的魔盒。他们不敢贸然用Bing代替Google,不敢询问如何用Firefox替换掉Internet Explorer。他们懒得向同事请教。他们不关心电脑操作是否有窍门。他们称自己是电脑盲,放弃学习,不是因为他们天生愚钝,而是因为缺乏主动性,也因为心中有太多的恐惧。

从来没有人鼓励他们以前倾的姿态对待新技术,所以,他们也不去努力。他们应付新技术的方式是出于恐惧而不是热情。而且他们将一生如此。

前倾的姿态是可以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