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需简单地照料一下他的生活,对象还是个长相颇好的男人,其实挺划算。最重要的是,能迅速解决燃眉之急。
【1】
公司方面冷眼对待,让李欣桐自己找客户谈。客户已下了全款,该怎么赔,他们不管。李欣桐感觉天完全塌下来了,上千万的巨债一下子压在视钱如命的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从高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一想到远在美国治疗的爸爸,她又忍住不去跳楼了。她若死了,她爸爸也活不成了,她怎能那么自私地对待对她最好的爸爸?可那样的巨款,她真的无能为力。李欣桐想打电话给表姐,问她怎么办。她拿出手机,翻找通话记录,一串号码让她心头一震,那串号码她不认得,但她知道是谁。
她的前度以及现在的债主,宋子墨。
她知道她这样打过去,她是没有自尊的。她应该杜绝与他来往,甚至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可她无路可走,她只能去求他,她需要活路。李欣桐拨打了那串号码。
“喂,哪位?”手机那头,传来宋子墨慵懒而又低沉的声音,像是刚刚睡醒。
“是我。”李欣桐咬咬牙,内心有些忐忑。
“谁?”宋子墨也不知是真没听出她的声音,还是故意为难她。
李欣桐努力控制挂电话的冲动,她道:“花氏珠宝营销部的李欣桐,不知Allen先生还记得不?”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沉默,半晌才答道:“我上班时间是九点半。”
“找你有些私事。”
“哦?”宋子墨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似意料之中一样,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事?”
李欣桐抿抿嘴,这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她明明是如此好强之人,可在宋子墨面前,她总会做出没脸没皮的事,无论是曾经倒追的傻气,还是现在现实的无奈。李欣桐说:“电话里说话不方便,能出来聊聊吗?”
“星海大厦B座19楼A6。”
“啊?”李欣桐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现在不想出门,要么你来这里,要么就免聊。给你一个小时,过期不候。”电话那头未等李欣桐同意,就挂断了。李欣桐先是茫然地听着手机的忙音,后知后觉才发怒起来。什么态度?即使再不想与她说话,干吗这么勉强?
若不是毫无办法,李欣桐肯定拉不下这张脸,被他如此冷脸相待,还得带着“热脸”去星海大厦贴他的冷屁股。
李欣桐按了好几声门铃,A6的大门依旧未开。李欣桐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也没超过一个小时啊!她继续按了几声,门才缓缓开了。宋子墨早已梳洗好,衣冠楚楚地立在她面前。他见李欣桐来了,眼眸流露出的自信让李欣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料定她会过来?
“进来吧。”宋子墨让个身位,示意她进来。
这是一间类似豪华总统套房的复式套房,装修很简洁大方,多为白色。餐桌上还有未收拾的餐具,从残渣来看,白土司和牛奶还有番茄酱,很简单的早餐,也很外国风,已不似当年他的习惯了。
“坐。”宋子墨先于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还以主人的态度,示意她这位客人不要过分客气,一直站着不好。
李欣桐就他旁边坐下。
宋子墨挑挑眉,有点意外李欣桐的突然亲近。
李欣桐开门见山地说:“贵公司向我公司买的玉雕是由我负责的。”
宋子墨打断她:“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四十二!”
他在提醒她,现在不是谈公事的时间。李欣桐当然领会,她咬牙说出来意:“玉雕出了事,我负全部责任,我没钱赔,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钱能不能缓缓?”
宋子墨似乎不惊讶她来的目的,他表情淡淡的,既没有不同意,也没有同意,他只是问:“我若是缓缓了,你打算怎么还?以你的工资,即使业绩再好,也要十年。你认为我们的交情,值十年吗?”
李欣桐觉得屈辱,拿他们的“交情”说事,已经是一种天大的屈辱了。可她毫无筹码,她忍着泪,佯装强势地说:“嫁不了有钱人,就算我卖身,我也会尽量还给你,我现在实在没钱。”
“那你卖身吧。”
“……”李欣桐瞪大眼。
“卖身做我保姆吧,二十四小时待命。”宋子墨同样看着她,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李欣桐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她只问:“为什么?”
宋子墨扯着嘴笑笑,“我这不是给足了我们的‘交情’的面子吗?”
李欣桐无话可说,沉思片刻,只问道:“你指的保姆是……”她不确定他说的保姆,跟她理解的有没有偏差。宋子墨直接说道:“我在国内没什么熟人,平时生活上,你尽量帮我打点一下。还有,如果有时我很无聊的话,你也要过来陪我说说话,让我不觉得孤单。”
“……”李欣桐再次无话可说。她完全不理解宋子墨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她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让他再想想。然而宋子墨眼眸清明,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李欣桐抿着嘴思考着。宋子墨似有些不耐烦:“希望你不要误会。天下自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开出的这项条件仅仅是让你缓冲而已,钱还是要还的,只不过分期还多少年,你说的算。”
经宋子墨这么一说,李欣桐刚才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李欣桐说:“谢谢你念旧情,钱我会努力赚的,只是一直做你的保姆似乎不大合适,有没有期限?”
“我这次回国是开发国内市场,做不做得好我也说不准,一年后看情况吧。”
“意思就是一年吗?”
宋子墨没给明确的答复,只是朝她笑笑。而刚才还在疑惑的李欣桐顿时明白,宋子墨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或许真的是觉得太孤单了。一年后他回到美国,这种事情就由他最爱的贾玲可代劳。之所以选她,她想他们的“交情”是其一,更重要的自然是宋子墨生性淡漠,有点小洁癖,不爱陌生人闯入自己的空间,不喜与陌生人交流。说白了,就是适应能力不强。而她以前毕竟和他交往过,他很多的习惯爱好,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而且,她清楚地知道,宋子墨不是个随便的人。
李欣桐说:“好,我答应你。”
她只需简单地照料一下他的生活,对象还是个长相颇好的男人,其实挺划算。最重要的是,能迅速解决燃眉之急。
宋子墨忽然朝她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手。李欣桐微微缩了缩,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被宋子墨紧紧地握住了。她正想告诉他,保姆的职责可不包括这个,就听宋子墨轻轻问了一句:“饿吗?”
“……”看来是她想多了。
【2】
依旧是在水榭楼台。李欣桐愣怔地拿着筷子,古怪地盯着胃口极好的宋子墨,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李欣桐想,他当真这么饿?
李欣桐轻声咳嗽两声:“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去上班了。”
她不饿,但她没工夫看他吃饭,她要去找别的大老板推销珠宝玉雕,于是微笑地对金主宋子墨说道:“我饱了,我去上班了。”她刚想起身,宋子墨仿佛闲聊般地说道,“什么时候搬过来?”
“啊?”李欣桐完全听不懂,表情很傻很天真。
宋子墨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筷子,深邃而又莫测的目光定定地注视她:“我要和你一起住。”
“我只是贴心的保姆!”
“你可以选择搬来和我一起,也可以选择我搬去和你一起。”
“我是保姆!”李欣桐有些不淡定了。
“保姆不是应该住在雇主家,随叫随到地提供服务的吗?”
“……”
“要不你挑个住处我们一起搬进去?”
李欣桐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颇为无奈地说:“我那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再者,我有权拒绝你这无理要求,你要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李欣桐知道自己这是蛮不讲理,甚至有点撒泼打滚,但没办法,她要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免得自己重蹈覆辙,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子墨叹了口气,也没勉强了:“你住哪里?花园小区吗?我看看你的住处,总没问题吧?”
那是李欣桐以前住的地方,上次宋子墨送她回家,她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情,造了一次假。她可没想过她还会和宋子墨有交集,而且交集如此复杂。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谎要被揭穿了。
李欣桐干咳两声:“我搬家了,不住那儿。”
“那在哪里?”
“南朝二弄36号。”
宋子墨蹙着眉,沉思了片刻:“知道了。”
他居然知道那个地方?李欣桐表示有些怀疑,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巷子,这尊大佛居然知道?疑惑归疑惑,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欣桐不想纠结,也便不问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宋子墨又重拾起筷子,吃着菜,淡淡地说。
“……”李欣桐不爽地问,“老板莫非还有什么需要吗?”
“陪我吃完。”宋子墨抬眼看她之时,嘴角噙着笑意,似有些含情脉脉。
李欣桐浑身一凛,受不住这股电流,别扭地又坐了下来,以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宋子墨斯文地吃饭。当宋子墨终于放下筷子那刻,李欣桐仿佛被大赦一般,咧着嘴说:“我可以走了吗?”
宋子墨问:“几点了?”
李欣桐抬起手腕看了看高仿的卡地亚手表:“十点半。”
宋子墨稍稍看了一眼李欣桐的手表。李欣桐有点心虚,用另一只手挡住手表,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能走了吗?”
“可以。”
李欣桐便起身,完全不在状态地朝他礼貌地笑笑,离开了。他们之间很疏远,李欣桐做不到对他如初,她感觉得到,宋子墨对她,也是一样。感情褪去,留下的只是痕迹,他们仗着这条痕迹,在挥霍仅存的美好。
宋子墨的效率极高,李欣桐刚回到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就叫李欣桐来一趟办公室,说是东岳集团已把款项打了过来,这个单子完美落幕,她的提成也会算在这个月的工资里给她。办公室同事知道事故的来龙去脉,好奇地问了问:“这事怎么解决的?”
李欣桐当然不想说是凭着他们以前的“交情”荣幸地做了他的“保姆”,只好打个马虎眼:“他们公司打算投资一个项目,想和一家公司签约共同开发,那家公司的老板正好是我以前的客户,我就掺和进去,促成了这个合同呗!呵呵。”李欣桐有些心虚,末尾加了个“呵呵”缓解一下心虚。
谁想办公室主任瞪大眼,一脸惊喜地咧开嘴:“呀,最近东岳集团和华东旅游合作搞度假村这个项目,是你促成的?欣桐,不简单啊!”
李欣桐怔了怔,一时接不上话。办公室主任似乎也等不及李欣桐接话,继续兴奋地说:“据说这个度假村投资极大,首先酒店投资这块,是一块大肥肉,很多公司都趋之若鹜。我们公司的玉雕靠你了,欣桐!”
“……”李欣桐就知道是这事。
看着办公室主任咧嘴的笑,李欣桐完全没干劲,当初她就是为了玉雕,跳进了火坑。如今她又要为了玉雕,自焚!更可悲的是,她为了钱,愿意自焚。这种心情让李欣桐十分难过。她当真成了她曾经最唾弃的类型,十足的拜金女。
办公室主任给了度假村项目的负责人信息。这人李欣桐认识,其实也就打过一次交道,印象深是因为这人的老婆骂过她一次,泼过她一次酒。华东旅游的负责人就是木婉琳的老公姜军。真是冤家路窄。
李欣桐本来想找的下个买家,因为斟酌该如何找姜军谈而放弃。她这一斟酌便是一下午,若不是宋子墨打来电话,她还不知道已经下班了。
“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是宋子墨低沉又具蛊惑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