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闲云楼

赵氏瞥了他一眼:“什么好吃就再吃一块?这是大侄女逮的鱼。”说着,给宝儿夹了一块:“来,宝儿快吃,瞧这小身子瘦的。”

“都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再说,若非大伯大婶一直照顾,也没有我的今天。”秦羽瑶从来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能够跟孙氏断绝关系,少不了刘大壮和赵氏的功劳。此时说出这番话来,自是十分真心。

刘大壮和赵氏听了,心中十分熨帖:“不错,即便你跟那边断绝关系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吃过饭后,李氏拉住秦羽瑶,神情有些严肃:“跟我到屋里来,有件事儿跟你商量。”

秦羽瑶见李氏表情认真,不似闲聊的样子,便拍了拍宝儿道:“去,找你有志哥哥玩。”等宝儿跑出去后,跟李氏走进里屋,盘腿坐在凉席上,看着一本正经的李氏问道:“嫂子有什么事?”

李氏看着秦羽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狠了狠心说道:“妹子,你该找个男人!”

秦羽瑶挑了挑眉。

李氏既然开了口,后面的话便不难说出来:“我知道你舍不得宝儿,怕宝儿受委屈。可是你想,这家里没有个男人,日子可怎么过?寡母孤儿,等到宝儿长大了,往后也不好娶媳妇。再说隔壁那家,你以为一封断绝关系书就能断啦?说句难听的,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我瞧着他们还得缠着你……”

“嫂子,我知道了。”秦羽瑶笑了一下,打断她道。

李氏以为她不愿意,拉住她的手背,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找个好的,肯对宝儿好的,往后也有个男人教导宝儿不是?宝儿总是跟在女人身边,他长大了也不像个男人……”

“嫂子,我愿意。”秦羽瑶微微加重语气。

“你呀,你怎么就这么倔……什么?你愿意?”李氏顿时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秦羽瑶,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愿意?”她原以为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她呢。

“嫂子是为我好,我心里知道。如果遇见好的,我自然愿意。”秦羽瑶说道,只见李氏仍然不放心,便补充道:“我也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大闺女,我懂得好歹,若是碰见相中的,不要人说,我自己就扑过去了,到时嫂子可别拦我。”

秦羽瑶知道,如果她今天不点头,恐怕李氏不会轻易放她走,便半真半假地应下。正如她方才话中所说,若是碰见好的,她才不会错过。可是这世道,当真还有好男人吗?脑中闪过顾子清那张清秀的脸庞,迅速掐灭这个念头。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可松一口气!”李氏笑得灿烂,“看来你是个懂事的,那我们就放心啦!”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李氏,想起在田里时跟婆婆赵氏聊的话——陈媒婆虽然是个贪心的,但是人脉广泛,改日叫她给秦羽瑶介绍一个好的。

此时,秦羽瑶也在想陈媒婆。傍晚时分,因为刘玉洁的事,曾生出些龃龉。叫秦羽瑶来说,陈媒婆必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出些妖蛾子。然而想到刘玉洁委屈泛红的眼眶,不禁犹豫了。刘玉洁虽然性子软,自尊心却是强,此事却不好叫赵氏和李氏知道。最终犹豫过后,咽下了提醒的话。是好是歹,还看男方那边,如果他们轻易相信陈媒婆的话,那么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

两人又这么拉着手聊了一会儿,秦羽瑶便带着宝儿告辞了。

空气中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从河边吹来的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秦羽瑶估摸着,大概九点多钟了。吃饱玩足的宝儿在身边蹦跶着,说不出的开心与满足。蓦然间,秦羽瑶忽然有种感觉,这种宁静的生活也不错。

没有紧张与危险,不用时时刻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用跟人勾心斗角。有纯净的大自然,有心地淳朴的村民,偶尔有些不着调的贪婪庸人,也只是一勺油一把盐的东西。这样想着,唇角不知不觉弯了起来。

顺着小道儿一直往村尾走,不多时便来到院子门口。秦羽瑶推开竹竿绑成的院门,望着院子里头黑咕隆咚的屋子,正要走进去,忽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深深的危险,立刻刹住脚步:“宝儿,到那棵柳树后面等着,不许跟过来!”

这种感觉秦羽瑶十分熟悉,每到遇到危险的时候,心中便会浮现出预警。等宝儿躲到树后,秦羽瑶推开院门,缓缓走进去。她倒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在等着她?

月明星稀,夜色静寂。秦羽瑶推开院门,站在院子中央,望着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的黑咕隆咚的小屋,冷冷说道:“出来吧。”

虽然古代没有令人防不胜防的枪支,秦羽瑶却也不会冒然地走进去。干这一行,最忌讳的便是自大。而她,向来是出了名的谨慎。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只见里面没有动静,秦羽瑶再次开口。

屋子里面,躲在暗处的两人惊讶不已——她怎么知道他们在屋里的?莫非是误打误撞,她在说别的东西?正想着,只听女子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是蒋氏派你们来的?顾青臣不知道这件事吧?”

不远处的秀水河面上反射出淡淡的月光,河边的野草随着夜风微微摆动,蛐蛐的声音远远近近连成一片。在这静美的乡村夜晚,却潜伏着惊心动魄的危险。

秦羽瑶的手里只有一根细细的竹竿,一看便是自篱笆上拔出来的。身姿纤细的女子手握竹竿站在院中,明明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偏偏透出一股摸不出深浅的感觉。两名黑衣男子先后从屋里走出来,望着月光下的女子,不约而同生出一股惊艳之感。

“嘎嘎,秦氏,交出小公子,我们饶你不死!”走在前头的黑衣男子说道。

秦羽瑶面露冷意,讥道:“这话骗骗三岁孩子罢了。”

不由得,黑衣男子心中生出一股感觉,站在身前的并不是一名寻常的村妇,而是比他还要高级的存在。可是,那怎么可能呢?雇主给的消息,这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村妇。跟身后的人对视一眼,顿时有了判断——先杀了妇人,而后再去寻那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