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谢谢你,走进我的生命里(2)

往往这时候,旁边那个特别不靠谱的妈会嘴里说着“咚咚你不能这样,弟弟会疼的”,手下则娴熟地从床头柜里拿出碘酒和棉棒给儿子的伤口消毒,一边还没忘指着儿子皱到一起的五官哈哈大笑,“咚咚看,弟弟的脸皱得像核桃皮儿!”

没想到姐姐迅速学会了这句话——从那天起,大约长达两个月的“每日一抓”后,一定会响起姐姐欢乐的感叹:“叮叮,核桃皮儿!”

这时,姐姐咚咚二十三个月,弟弟叮叮两个月。

开始时我们很难形容出这个阶段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奇妙的感情——在家里依然“窝里横”,抓弟弟脸,拍弟弟头,压在弟弟身上打滚,不亦乐乎;可是出了门又“护食”,不允许任何人抱弟弟,甚至不论谁探头看一眼叮叮,她都会哭着喊“我的我的,叮叮是我的,不要看,叮叮是我的”。

就好像上一刻,当弟弟躺在摇椅上的时候,假使姐姐够闲、心情又够好的话,会冲过来推开妈妈说“妈妈你走吧,我看叮叮”,继而俯下身看着流口水的弟弟道:“叮叮,小帅哥,你吃饭了吗?你不要吃手,叮叮,你吐泡泡吗”……那样的和蔼真让人想不到不过几分钟后,当姐姐发现弟弟手里攥着自己的玩具或图画书甚至她已经不看了的布书时会一边使劲抢夺,一边发出惊声尖叫:“那是我的!!”

好吧,后来我们算是看明白了:其实,玩具是姐姐的,书是姐姐的,弟弟也是姐姐的,本质上,在姐姐眼里,以上种种,都是娱乐设施而已。

然而,自始至终,喜欢笑的弟弟却由衷崇拜姐姐。

弟弟的宗旨基本上是“别人笑,我就笑”,所以姐姐唱歌跳舞大笑的时候他都咧着嘴欢快地踢腿蹦跶,眼睛时刻追随姐姐的身影,姐姐亲吻一下他的脸能笑好半天……但尽管如此姐姐还是不肯给他看自己的布书。

于是妈妈只好发挥姐姐的主观能动性,怂恿姐姐给弟弟讲课。姐姐选择了布书里“认识数字”这一课,翻开,指着数字道:“叮叮,这是什么?”

见叮叮只是撕咬“课本”,姐姐很不满意,赶紧把“课本”从叮叮手里拽出来,又一边指着一边说:“还是妈妈说吧,这是什么?”

妈妈答:“10。”

“这个呢?”

“9。”

“这个呢?”

“8。”

……

说到“1”后,姐姐爽快地合上“课本”,拿起就走,“好啦,讲完啦!”

妈妈撵在后面追,“哎哎,书放下,弟弟还要复习一下,不能讲完就走吧?他理解得了吗?”

姐姐想一想,终于把布书扔回到弟弟面前,转身飞奔而去。妈妈怜悯地摸摸叮叮的头,“叮叮,你终于可以玩这本书了……”

妈妈这样说的时候,叮叮一边欢快地揉搓着布书里面的响纸,一边越发欢快地啃咬着书页,直咬到里里外外都是口水……

这时候,姐姐咚咚二十六个月,弟弟叮叮五个月。

又过一个月,叮叮学会了两项新本事:坐与爬。

学会坐的弟弟终于可以坐在放低的宝宝餐椅里毫无怨言地给姐姐做活体模型玩“过家家”——只见姐姐装作手里拿着剪刀、梳子,忙碌地给弟弟“剪头发”,偶尔还要隔空装作捞水洗头、涂洗发乳之类的。这让我想起大学时中国戏曲史课堂上老师讲过的“虚拟表演”,原来,“贵妃醉酒”什么的,都不是创造,是本能……

学会爬的弟弟开始从床上、沙发上往地板上扑——姐姐当然不能容忍弟弟在自己面前摔跤,于是站在床边一边往里面推弟弟一边道“进去,小宝贝,进去”,弟弟不理,还在往外爬,姐姐怒了,无视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妈妈,迅速低下头,“吭哧”一口咬在弟弟脸颊上!一声惨叫,弟弟瞬间涕泪横飞!此后几天,弟弟白嫩的小脸蛋上就一直带着一圈紫色的牙印,若问姐姐“这是谁干的”,姐姐会豪迈地答:“大宝贝!”

到这时,已经没有人担心姐姐会不喜欢这个弟弟——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弟弟呢?她恨不得天天端一小碗水果泥喂弟弟,一边喂一边喊“啊呜,啊呜,叮叮张大追(嘴)”;去外婆家度假,通过视频看见妈妈怀里的叮叮时,兴奋地尖叫着扑到电脑屏幕上拼命亲,直到屏幕上满是口水;她甚至不能容忍妈妈说别的小宝宝长得帅,因为“他不是小帅哥,叮叮是!叮叮是小帅哥!”;就连路过蒙奇奇专卖店的时候都要拦住妈妈的脚步,急切地摆手说“不进去!不好看!我不喜欢!我喜欢叮叮,叮叮是个小帅哥”。

噗……妈妈很崇拜地想:闺女,你是得多爱你弟,才能这么给妈妈省钱啊……

再后来,姐姐对弟弟的喜欢上升到了一种新的境界——含蓄、深沉、蹂躏并疼爱——比如每天早晨,我上班前例行跟咚咚姐姐拥抱亲吻,亲完转身要走,姐姐急了,“还没亲叮叮!”我说:“不亲了,妈妈赶着上班。”没想到姐姐当场发飙,“不行!还有叮叮!!”没办法,只好又把儿子抱过来亲一口才得以出门。

再再后来,当姐姐成长为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的时候,当她有了生命中第一个男闺蜜的时候,当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她最好的朋友的时候,某天,老师突然问:“咚咚,你最好的朋友是谁?”顶着小男闺蜜热切的眼神,咚咚认真想了想,还是笃定地答:“是叮叮。”

渐渐地,姐姐一边欢乐地欺负着尚不足以自保的弟弟,一边与这个弟弟难舍难分——弟弟在家玩,姐姐就坚决不上幼儿园;弟弟到姐姐所在的幼儿园上早教课,姐姐就必须跟着他!所以某天早上,在姐姐抱着弟弟号啕大哭依依不舍的时候,妈妈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带上叮叮送姐姐。只可怜叮叮还晕车,在送姐姐上幼儿园的路上吐得一塌糊涂……

而弟弟呢,即便是第N次在争抢中落败,也会第N+1次站起来,继续黏在姐姐身后做小尾巴:姐姐在前面跑,叮叮就在后面追;姐姐炫耀自己运动会的二等奖奖状,叮叮二话不说热烈鼓掌;姐姐唱字母歌、炫单词,一岁多的叮叮没用几天就能从“ABC”说到“OPQ”,知道“蓝色”是blue,喜欢咯咯笑着故意把“苹果”的apple说成“哎哟”;遇到妈妈需要加班的夜晚,两人脑袋挨脑袋靠在一起画画、戏水、过家家,欢天喜地不孤单。

还有育儿嫂给我讲:白天,叮叮在家常背着姐姐淘汰下来的粉红色小背包乱转,指着满屋子的玩具嘚瑟,“介(这)系(是)我的!”“介也系我的!”“介些都系我的!”听得我瞠目结舌,因为我只见过姐姐放学回家时,隔着一道门就能听见叮叮笑着跑近,“姐姐回来啦!”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推开家门恭迎姐姐回家,然后迅速跟在姐姐身后,只要姐姐一声吼,立马把满屋子玩具献给姐姐!什么叫“山中无老虎,‘兔子’称大王”?想必这就是了。

也正是这个看上去常常被姐姐欺负的小男孩,他渐渐长大,渐渐成为一个疼姐姐的“小爷们儿”——某天傍晚,咚咚正坐在我床上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草莓,刚睡醒的叮叮脸蛋红扑扑地跑了过来,突然看见他姐面前的那堆草莓,眼睛一亮,伸手就向最上面那个最大的草莓抓去!只是还没等够着,姐姐一声大喝“那是我的”,吓得叮叮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短暂的僵持中,我不动声色地旁观这个还不满两周岁的小男孩,只见他纠结了几秒钟,然后遥遥指着那颗大草莓侧面一个不显眼的浅白色疤痕糯糯地解释:“我七(吃)坏的……”我愣了一会儿才晓得问:“那谁吃好的?”只见白净斯文的小男孩手扶着床沿,小声答:“姐姐……”那一刻我惊讶失语,而我身边的咚咚在沉默几秒钟后,伸手从碗里挑出来一个又大又红的草莓递给弟弟,声音清脆地说:“叮叮,给你个好草莓!”

……

所以,你看,作为两个宝宝的妈妈,我每天都很矛盾——我盼着时间你快快地走,走到有朝一日,谨慎的姐姐可以保护调皮的弟弟;再远一点,健壮的弟弟可以保护花季的姐姐;再再远一点,你们彼此扶持彼此保护,直到生命尽头。可是,我又怕时间的脚步太快,我来不及再多抱一抱眼前这两颗白嫩嫩的“人参果”,来不及分享更多他们的童言童语、稚气单纯。

我苦乐参半——姐姐任性发飙大哭大叫的时候,弟弟磨磨蹭蹭不好好吃饭的时候,还有两人争相闹觉或一起感冒的时候……作为一个长期睡眠不足的妈妈,那可真是对灵魂的考验。然而,我从不后悔曾经的决定,也不畏惧未知的将来,因为我从孩子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最天真的依恋。

我期待着,期待以后的日子里,因为一个弟弟的存在,姐姐会更懂得如何与人愉快地交流,保持良好生活习惯的重要性以及换位思考三省吾身的意义;弟弟也能向姐姐学习独立就餐不挑食,出门自己走而不用大人抱,有良好的专注力并热爱阅读、热爱运动……

那是奇妙的挑战,是我们未曾体验过的课题,是我们一步步摸索着往前走的路。

而我的孩子们,愿多年以后,那也是你们彼此最美好的记忆。

要知道,妈妈心态够阳光、够积极,才不会把生活的重压转移到家人,尤其是孩子们的身上。所以,想要一个乐观开朗肯奋斗的孩子,请务必先成为一个乐观开朗肯奋斗的自己。而一旦成为这样的自己,所有那些麻烦,会自动转化为生活的乐趣。

1.5倍的麻烦与2倍的欢喜

2013年夏天,我接到一位记者姑娘的电话,说是要做一个关于“双独二胎”的专题,希望我能就某些问题给予一点回答。刚好我那几天比较闲,便应下了。于是,问题开始。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想要生二宝?

这个问题简单,我直接发给她那篇叫作《200%的爱》的文章,她看完,感慨:“原来一切都是早有计划。”

我很诚实地噎了一下,想了想,答:“兴许也不完全是计划。”

是的,事实上,尽管我们在咚咚一周岁时办理了传说中的“二胎证”,但并没有打算如此早地迎接叮叮的到来。在我的计划中,叮叮应该和咚咚相差三岁左右,那将是一个让我不必感到十分疲惫的年龄差。所以当叮叮早早地“意外”降临时,我简直难以相信:作为写过一本《纸婚:求子记》的我,也能如此高效率?!

那天,我拿着医院的化验单,站在充满来苏水味道的走廊里,用一贯的跳跃式思维对呆哥感慨:“这可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啊!”听到这话,呆哥满脸黑线,我猜,他可能是在琢磨一些关于“农耕”的问题?

而我考虑的问题则要复杂多了——制片方找我改剧本,起码还有两本书的写作合同需要履行,刚刚休完产假才半年就又要生孩子这让BOSS们情何以堪,咚咚还那么小我有能力照顾两个孩子吗,两年内两度怀孕我的身体能负担得了吗……必须承认,叮叮到来的最初,因为太突然,打乱了我的一切计划,所以我感觉到的不是惊喜,而是闷头一棍的冲击与手足无措的麻烦。

但,两年多后的今天,再回头看那时的纠结,我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我没有因为这些外在的障碍而放弃这个“意外”的小生命。因为现在我知道了,叮叮,他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

记者姑娘很好奇,“那对于弟弟妹妹的突然出现,大宝持什么样的态度?”

态度吗?前文应该有所提及:那似乎是一种真正的好奇,带着对这世界的未知,带着对妈妈全然的信赖,懵懂地看着我,听我带着些纠结,也带着些喜悦地告诉她:“咚咚,在妈妈肚子里,有一颗小种子,它会慢慢变成一个小宝宝,和咚咚一样有两只眼睛一张嘴,有十个手指头和十个脚指头。那是叮叮,是你的弟弟或妹妹,等叮叮出生了,咚咚就是爸爸妈妈的大宝贝,而叮叮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咚咚会多一个大玩具,也会多一个小帮手。”

彼时,一周岁的咚咚还听不懂妈妈的话。但你或许已经发现,孩童,有这世上最智慧的眼睛,他们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并对此做出最直观的反应——喜欢、信任或是拒斥、怀疑。所以,在妈妈每天每天的重复下,咚咚看懂了妈妈目光背后的真诚。渐渐地,她把这个大肚皮当成自己至关重要的宝贝,每天都要摸一摸,亲一亲。

终于有一天,当咚咚第一次摸到妈妈肚皮上出现了一个硬硬的突起时,她惊讶极了,她虽然无法理解妈妈说的“这叫胎动,宝宝,你曾经也是这样住在妈妈的肚子里”,但她清晰感受到一个小生命的存在。而关于这个会让妈妈的肚皮鼓大包的小生命——妈妈再次说,这是你的弟弟或妹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已经无数次听过这句话的咚咚点点头,拥抱妈妈的大肚肚,亲吻,然后仰头微笑。此时摄影师“咔嚓”按下快门,我便有了一张漂亮而又温情的孕妇照。拍完照,摄影师夸奖“你家宝宝真乖、真配合”,我只是笑,却没有告诉他,这不是配合,而是“习惯”,是习惯性动作的重复,也是习惯性期待的表达。是日复一日真诚的肯定,将复杂的“血缘”概念,渐渐变成大宝内心深处理所当然的依赖。

“那小宝出生之后呢?他那么弱小,大家的关注重心总会有所倾斜吧?会不会疏忽了对大宝的关怀?”记者姑娘给我举例子,“比如说,我明明和大宝玩得好好的,突然小宝哭了,我就得对大宝说,对不起妈妈要给弟弟或者妹妹喂奶,对不起妈妈要去给弟弟妹妹换尿裤……那大宝该多失望呀,这分明就是占用了一部分妈妈陪他的时间,分去了一半妈妈对他的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