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底的影像

一种恐怖的失重感向他们袭来,心跳仿佛都骤然停止了一般。仅仅几秒的时间,在入水的一瞬间,小幻感到自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静谧并且身体不受控制。

但也许她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所以她嘴里仍闭着那口气,很快在夏南天的帮助下他们重新浮出了水面。

趁她不注意夏南天滑到了她身后,突然失去了这个救命绳,吓得小幻开始手脚并用的乱扑腾起来。

夏南天迅速一手穿过她腋下托住她脖子,在她身后沉声到:“别乱动,我托住你的,不会有事,马上我们就能游到潭边。”

听见夏南天坚定的话语,小幻才静下心神,发现自己果然平稳的浮在水面。

托着小幻上了岸,小幻迅速跪在一边哇哇的干呕了起来,夏南天也感觉胸中阵阵反胃。刚才因为在水里顾不得那么多,活命最重要,现在一上岸,实在是忍不住了。因为这水的味道实在是太腥臊了,一股一股的飘来,味道大得像要通过皮肤刺入人的四肢百阖一般。

夏南天脱下湿透的外套绑在腰上,看这小姑娘家也实在是不容易,于是走过去帮着拍了拍她的背。小幻抬起手来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随着抬头,一股腥臊气又飘入她鼻翼,她胸口涌动两下,作势又要呕吐。

夏南天摇摇头感叹到:“你对你家墨大师那真是好的令人羡慕啊。”

小幻擦了下嘴,淡淡笑着眼神十分坚定的望着前方:“应该的,走吧夏先生,我没事了。”

夏南天伸手扶起她,两人才准备起身向上行去。小幻赶紧在自己牛仔裤的兜里摸了两下,还好裤子兜比较紧,可以视物的眼镜没有掉出去,这才摸出来带上。回头看了看水边,感觉有点奇怪:“咦?这水边周围怎么这么干?一点水都没有?而且这地下也是一点都不滑,就跟外面的大马路似的,走起来就不用担心会摔倒了。”

这一个奇怪的现象,夏南天也注意到了,只是为了不加重小幻的心理负担,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开口。其实人们参观过较深的溶洞后,都会发现,天然形成于地底的溶洞,多少寒湿之气都会比较重,而大部分路面都比较湿滑,就算不湿滑至少也会有滴水汇聚,何况是在这个深潭周围,路面竟然会这样的干燥易行:“哈哈,也许我们福大命大,老天爷都会帮我们的。”夏南天以开玩笑的语气,把这件事轻轻一带而过。

“老天爷才不会帮我们呢,真可笑。”不知怎么的?总感觉看似简单的小幻,想法却很悲观。

越往上越难行,陡峭不平,有的地方甚至是全身直立着往上爬,稍一回头就觉得人会重新滚落到崖底。夏南天还好点,毕竟身高和体力上还行,对付这些状况没什么大问题。小幻这样娇气的女孩子,就真的觉得快到了体力和人生的极限了,即使咬着牙坚持也觉得要爬完这个崖壁太难了,对她来说用难入登天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夏南天先爬上去,刚要转身去拉小幻,就听见她发出尖叫声。还没反应过来,啪嗒一声,一大滴不知什么东西就滴在他额角,顺着脸颊流到下颚,然后一股黏腻腥臭的气息向他扑来。

夏南天一回头,一只一人高外形像蝙蝠的动物,正张开宽大的翅膀向他俯冲下来。翅膀由几根硕长的骨头和一整张覆盖在上面的肉皮组成,而它的整个身体几乎没有体毛光秃秃的,皮肉都呈暗红色,一个尖小的脑袋两边长着两只血红的眼睛,裂开的嘴直开到脑后,露出满口尖利的白牙,就好似在模仿人类的笑脸一样,直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夏南天几乎不敢多想,借着石壁弹跳起来,在半空一个扫腿。嗙!的一声闷响,那人蝠吱呀怪叫着,从夏南天面前擦过,飞到另一边的石壁顶端。他这才感到整个小腿肚都火辣辣的痛,顾不得那么多,趁这个空档,转身拉起此时已经整个人吓傻在原地的小幻,拔腿就跑。

因为那人蝠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果一会它再冲下来,夏南天还得顾着小幻,那被它袭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果不其然夏南天和小幻刚跑出没几步,后面那怪物就追了过来。不管洞壁高矮,在狭窄一点的地方,直撞得头顶尖锥似的石壁不停往下掉。看来这家伙也是被夏南天那一脚惹怒了,但这些尖锥似的石头扎在头上可不是好玩的,绝对当场毙命。

还好这段路程不是刚才那种完全靠攀爬的路段,夏南天一边跑,一边捡起一些尖锥状的石头,狠狠向后方掷去,以此拖延人蝠向他们冲过来的速度。

转过一个弯道,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传来了一丝光亮,而小幻已经跑得东倒西歪,看样子马上就要晕倒在地上似的,夏南天只有不停鼓励她:“别倒下,坚持,前面就是出口了,快跑!加油!”

眼看着终于跑到了那一丝亮光传来的地方,小幻腿一软还是摔倒在仅有一岁幼童身高的出口处,夏南天赶紧去扶她,刚立起身子。

就感到后面一股股腥风袭来,夏南天大喊着:“快爬过去!快!爬过这个出口,这畜牲就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了!”

小幻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向前挪动着身子,奋力爬到洞口,但心中还是有担忧:“你怎么办?可是我爬出去了?你怎么办啊?”

夏南天一边抵抗着人蝠,一边朝小幻喊着话:“你快逃出去,你逃出去我就没有问题了!”

想来也是,自己再拖拖拉拉的,只怕会真的连累夏南天。于是小幻也不敢耽搁,使出全身的力气朝洞口外钻。

其实夏南天这边也并不轻松,这人蝠不仅力气很大,又齿爪锋利,何况这畜牲现在几乎是疯狂的袭击着夏南天。靠着地上仅剩的尖锥石块抵挡着,还勉强能维持一会,但从他满脸流下的冷汗中看出,已经快抵不住了。

“夏先生!夏先生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小幻已经安全的逃到了出口另一边。

夏南天半点不敢松劲:“你呆在那边千万别过来啊!”

而这人蝠也似有灵性一般,看出了夏南天已经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于是眼中闪着寒光,发狂的用宽大的翅膀扑扇着打掉了夏南天手里的尖锥石块。嘴张到极致,口唌横飞,扑到夏南天面前。这一口是下去了,夏南天明白自己脖子上估计也就只剩一张皮连着脑袋和身体了。

夏南天从没这么真切的体会过,这人蝠的翅膀竟比一个壮年男人的手臂还有力,也有可能是他小腿失血过多,导致他的体力不济。反正现在夏南天被它捆死了,本来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反而被这怪物越压越紧,夏南天慢慢的感到不能呼吸,脑子开始缺氧思维混乱起来,一些熟悉的血腥的让他苦苦追寻着答案的画面扑面而来,最后又是那个戴着黄金面具,手里举着黑色镰刀的男人,愤怒而残忍的砍向他。

此时夏南天感觉筋脉里流动的血液,仿佛像岩浆一样的温度,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像蕴藏着一座沉睡多年的巨大火山,随时要将自己从内部炸裂了一般,眼睛突然又泛起那种会将一切吞焯掉的残忍光芒,然后一些蓝色的纹路便顺着他的身体爬上他半边脸颊,使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狰狞而恐怖。

他感觉到十分痛苦而难受,身体里像住着一只蛰伏已久的上古之兽,它似乎想冲破夏南天的身体,跑出来撕碎面前这作恶的丑陋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先生!夏南天!!你没事吧?”躲藏在洞口另一边的小幻,只听见夏南天突然开始发狂的大吼起来,狂暴得叫人不敢继续聆听下去。她不敢过去,因为自己过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听这么个恐怖的动静,小幻只怕夏南天是凶多吉少了?正要流泪的样子。

突然一只筋脉凸起,淋满鲜血的手臂,从洞子口伸了出来。吓了小幻一跳,不知道一会还会看见一具怎样残缺的身体。然而还好,当夏南天的身体一点一点从那边爬过来时,双手双脚头躯体一切都还完好无损。

只是他整个人像从血河里走出来似的,艳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衣角滴滴答答往地上掉,混合着一些红色的半乳化固体,让人看起来简直头皮发麻。夏南天好不容易活着逃了出来,闭着眼靠在石壁上缓了缓,当他再睁开眼望向小幻时。

小幻被吓得尖叫着不停后退,让夏南天还误以为这边也有那怪物存在呢?赶紧回头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像在一个巨大火山喷发口的中部,往上就能看见一小片天空了,而往下望去时,却觉得最底部有一片阴霾的雾瘴遮挡着什么?

夏南天再次向小幻靠过去,然而这次她的反应却更加激烈,随手抓起身边的碎石子不停的砸向夏南天,嘴里大喊着:“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啊!走开!”

夏南天不明白她这突然发什么疯,只尽量平静的劝导:“小幻,我是夏南天啊,你怎么了?”

然而小幻还是害怕的和夏南天保持着一段距离:“你不是!夏南天你到底是人是魔?你看你的样子,哪里像人类?不!不!你别靠近我!”

夏南天这才想到,自己的双眼一定又变成了那种野兽一样的瞳孔,然而他此时还并未发觉自己半边脸颊上,还未消散干净的嚣张纹路又是多么的可怖,他真诚的向小幻解释到:“你别怕,我这个样子,只是,只是得了一种怪病。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经常找你们墨大师帮忙的原因,所以你真的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更不会伤害任何人。”

小幻听了他的话后,态度明显没有那么抗拒了,因为一路看来夏南天确实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就算生死关头也不会抛下弱者自己逃命。

此时,天空上的厚重云层,忽然一层层散去,十分强烈的阳光穿透整个山谷,直达这个岩洞的底部,使隐藏在最底部雾霾下的东西,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

起初夏南天以为底部的景色就是那条贯穿整个洞穴的暗河,流经此处时所折射出来的一些粼粼波光。但因为他的双眼特殊,视力难免非同常人,很快他发现那缓缓移动着的东西是一样活物,因为夏南天终于看明白了,那反射出光泽的事物正是它身上的一片片巨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