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燕宿雕梁·月度银墙

10月1日是各大机场的高峰期,偌大的芴莃机场竟也显得那样拥挤。

谢千寻花了半天时间才在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紧急和慌乱之中收拾出了一大包东西,小说、相机、音响、胶卷、Mp3、手帕等,一个不少。明明带了很多东西,但谢千寻依然觉得还缺点什么。

刚刚一进机场苏斜就背着舒夏的行李走来走去帮她办理checkin的手续,接下来才轮到谢千寻,依然是走来走去,依然万分细心。无论是小心提醒她飞机上需要注意的事情还是弯下腰帮她把安全带系上,都是帮完舒夏之后才能轮到自己。谢千寻叹了口气,总是把她放在后面总比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要好的多。

谢千寻坐在窗边,窗外是大片澄净的天空,天空上的云飞速地移动,飞机庞大的机身正在天空中飞行。谢千寻盯着外面的晴空,那万里无云的晴空本是浅蓝的,像明净的水、现在蓝色渐渐加重,越来越蓝,越来越浓,像是海水在一层层加深。而苏斜坐在她和舒夏中间,看着苏斜和舒夏用同一支耳机听歌,她想起那一年站在教室走廊上和苏斜一起听到的同一首歌曲。她也没多看,又随手从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来读,顺便塞上耳机听着嘈杂的音乐,最近的自己爱上了国外的一些歌曲,以前都是喜欢听一些纯音乐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爱好。如果对于苏斜的喜欢也可以那么轻易的改变,那就不用再难过什么了不是吗?可是事情总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苏斜轻轻地帮她拉开头顶上的阅读灯,谢千寻意识到是苏斜,转过头去和他说了句谢谢。

对方什么也没说,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靠在座椅上,环着胸继续听歌。舒夏睡着过去之后,苏斜又伸手拔掉塞在舒夏耳朵里的耳机,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帮她盖在身上,一举一动都那么小心翼翼。

舒夏睡得很香,确实今天一整天她的精神都不是太好,今天一直都是安静的舒夏呢。

时间没过去多久,谢千寻才发觉捧着书的手逐渐变得冰凉,于是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已经10月的天气了,完全进入秋天了,不比夏天,虽然里面还穿了一件毛衣,但还是会感觉有那么一丝寒冷。

苏斜转过头去,盯着谢千寻拿着书得手,他问:“冷么?”

谢千寻抬起头回答:“啊……还好,不冷。”

对方忽然把脖子里的围巾解下来,把它盖在谢千寻手上,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女生还是要少逞强为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谢千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手指紧挨着苏斜的围巾,温暖的,细腻的,在皮肤上产生钝重的灼热感,谢千寻把围巾缠在手上,又继续捧着书看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书从手里逐渐脱离,落在大腿上也没能听见声音,脖子开始支撑不起脑袋,发酸像突然断裂一般,然后向一边歪歪地倒过去。

倒过去。

脸颊感受到男生利落的肩线。

倒过去。

还有瞬间扑进鼻子的昂贵的香水味道。像是盛开过的洁白又芬芳的栀子花香,又或者是暴雨冲刷出的新鲜的泥土的香气。

之后意识就开始变得不太清楚,那些温热的想法都变得模糊,像是隔了雨天的玻璃,透明但足够神秘,玻璃窗外是时而晃过的苏斜的脸。

谢千寻很久没有这么温暖的入睡了,梦境里梦到芴莃下了一场磅礴大雨。水在地面的低洼处汇积起来越漫越高,是夏天的暴雨,磅礴的雨水让天光暗淡,地面水花飞溅,有树叶被雨水从枝头硬生生地打下来漂在水面上,有年轻的女孩子提着裙子快速地跑到屋檐下躲雨,有爱耍酷的男生独自在大雨里投篮,白色的T恤湿淋淋地贴在背后的蝴蝶骨上,刘海湿漉漉地打在额头,教室在雨天里只剩下黑板上布置的作业,书桌上各种课本被摆放的一塌糊涂,而窗外的雨滂沱是几乎可以掩盖一切的。

一如既往的学校门口,苏斜穿着纯白衬衫打着雨伞出现,两边的袖子挽到一半,纽扣扣的整整齐齐。谢千寻站在雨里等他经过,马上就要走过来了,她在心里一直在这样说。一看到那张脸她就觉得无比幸福,但下一秒看到舒夏出现心里就特别酸涩,渐渐倒映在水里的还有他们相牵过的手和自己孤单的身影。而画面就硬生生地停在遇见出现的那一刻,梦中的自己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人用手紧紧地掐住了喉咙,捂着嘴莫名其妙地哭起来。雨水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目光不知道溃散在视线的什么地方。

而阵雨在一瞬间成了暴雨,淹没了整座城市。

而同样被淹没的还有呼吸缓慢起伏的胸腔,像是吸满水的海绵,用手按一下都会压出一大片的水渍,如果没有阳光,它就会一直潮湿下去,带着难闻的发霉味道。

醒来的时候谢千寻就觉得那个梦境特别真实,舒夏一直在旁边问她做了什么好梦,谢千寻只是摇摇头说一醒来就被飞机的轰鸣声吓到了,所以吓得忘记了。舒夏信了,谢千寻回过来问她,她说梦到自己和谢千寻闹别扭了,怎么劝也劝不回来,她还说还好是梦,不然要担心死了。

谢千寻听到她的话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们住的旅馆是日本东京一条街上的房子,脱了鞋子推拉门的那种。正好靠近苏斜以前的学校。整条街上都是日本风格的建筑,樱花树不可胜数,有着日本料理的店铺。有的墙壁上贴满了乱七八糟的日语广告,还有在穿梭行驶的电车。有电线杆和某家用剩下的日历,上面写着,土曜日,这字谢千寻是认得的。古代中国,韩国,日本,朝鲜分别用来称一个星期的七天,如“日曜日”是星期日,“月曜日”是星期一,其余依次类推。

院落里有高大的叫不出名字的树,已经有些年头了,叶子落了一地,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挣扎着朝天空刺去,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是樱花盛开的时节该有多好,那满山遍野的樱花才是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