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苏斜都是一个人在帮舒夏的爸爸操办葬礼的事宜,谢千寻也一直待在舒夏家里,想着能帮苏斜做点什么小事。
而舒夏每天眼睛都是红肿的,走到哪里小提琴就带到哪里,从不愿有一刻撒手,还一直胡乱的拉着悲伤的音调,谢千寻每次都听的心里发毛。
葬礼准备的很仓促,三个人也没什么钱,苏斜不是没有和家里要过钱,可是自己父母对他说:“拿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给不相干的人办葬礼,我们不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当时苏斜已经说到“借”这个字眼,可是父母依然无动于衷,在大人的世界里名誉总是高于一切,于是一切变得无可奈何。
舒夏的爸爸出殡那天,来葬礼的人也没有几个人,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讨厌舒夏的爸爸,不想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一个人的身世悲哀、家境贫寒是总会有人说三道四的,贻笑大方的人却总有很多人围观去看,这就是现实。
谢千寻以为葬礼结束一切也就彻底结束了,其实事情越来越糟。
黄昏的时候,谢千寻房东突然来到舒夏家里,他拿着契约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对舒夏说:“房租的合约早已经到期,如果不是看到你们家这么穷的份上,我也不会延迟这么多天,我想宽容了这么多天也该够了,一个星期之后会有新的住客进来,我在这一星期里还要把房子重新粉刷一边,我希望你能从这里搬出去。”
“什么时候?”
舒夏的语气是没有波澜的平静,掩饰了心中的疼痛。
“明天。”不容置疑的回答,似乎是知道舒夏会这么问,话语才这么迅速的脱出口。
舒夏点点头,说:“嗯,那好。”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即便她从这里搬出去的话会没有地方住。
“话说完了吗?话说完就滚。”一旁是苏斜带着愤怒的声音,这个“滚”字自然是骂房东的。
房东铁青着脸也不敢还一句话,只是咳了咳,说:“嗯,既然这么说好了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
房东临走的时候也不忘嘟囔着:“说的跟谁想待在这里一样,这种环境看着就倒胃口。”
房东的话围绕在舒夏的耳边久久不散,谢千寻看到舒夏的脸顿时红到耳根。
谢千寻靠过来,低声问:“小夏你有没有想过,从这里搬走的话你住哪啊?”
舒夏摇摇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摊摊手说:“我也不知道。”
苏斜转过头来插着口袋对舒夏说:“去我家住吧。”
去我家住吧,这看似简单的话语,可是完成起来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
“阿斜哥哥,这不好吧……也不可能吧?”舒夏想光是苏斜的妈妈她就应付不了,住进苏斜家里根本是比登天还难的一件事情,她又不像谢千寻一样,什么时候去苏斜的父母都热烈欢迎。
“我想阿姨可能不会同意的……”谢千寻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苏斜站在那里,脸上是寒冷的表情,表情比任何时候都骇人,他瞪着谢千寻一字一句地说:“那怎么?让她住你家?你父母就会同意吗?”
谢千寻在看到苏斜对自己发脾气的那一刹那,突然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难过涌上来,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滑进嘴角。像是心上扎了满满刺,让人心疼百倍,是啊,她的心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了。
她呆呆的捂着嘴哭泣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朝楼上狂奔出去。
阿斜,这一生,我走过最难的路就是到你心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生气过多少次,让人难过的话语你说的很多很多,每一句话都散落在我的脑海里,它们就像无止境的黑洞一样,肆意吞噬着我每一尺每一寸的心脏。
只要你嫌我烦,我就可以走的很远很远。
——2008年·谢千寻
苏斜看着谢千寻的身影消失在舒夏家门口,脚步声越离越远。
“阿斜哥哥,你说话太重了,千寻她……”
“不用管她。”苏斜大声吓住舒夏。
苏斜帮舒夏收拾出一包行李,一心拉着舒夏去自己家住,他做的决定从没有人可以阻拦。
到达自己家门口的时候,父母正有说有笑的坐在门口,虽然父母的心地是不太好,但是在苏斜看来它们还是很恩爱的,而苏斜从小就和他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起来自己冷漠的性格也是因为父母造成的。说到底他不喜欢自己的父母乱揭人家短,势利,又世俗。
“爸妈,我想让小夏住我们家几天。”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疯了么?”苏爸突然站起来问道。
“我没有,我很清醒。”
舒夏下意识的拉着苏斜的手,这样的苏斜她看不下去:“阿斜哥哥别这样。”
苏斜的妈妈斜着眼睛瞪着她说:“我们家不欢迎这样的人来。”随后又对苏斜说:“你如果执意要坚持自己所谓的想法的话,那就别人我们这个父母。”
“你们以为我想认你们当父母么?有的时候我都想我为什么不是孤儿,有你们这样市侩的父母我难道还要感到荣幸么?”
“混账,你这是什么话?”
苏斜的还击并没有结束,而是越来越强烈:“我什么话?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要听你们的决断,上学也好,交的朋友也好,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想法么?我就像个木偶从小被你们牵着线行走,这样的我从来都不快乐你们又清楚半分么?”
“我们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啊,你不听我们的听谁的,旁边这个人么?”苏斜的妈妈以为自己拿捏准了儿子的软肋,她以为无论多大的事情他都不会和自己的父母闹翻,毕竟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可现在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是她想的那样了。觉得他是被别的人迷了心窍,竟然开始和他们做对了。
“你们既然不同意,老家那边还空着,我会搬过去住一段时间。”
“你……你是要气死我们?”
苏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理会父母,只是一个劲的拉着舒夏往外走,反正老家什么都不缺,还是个清净地方,待不待这里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所谓。
可是谢千寻的话,他突然想起谢千寻,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