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河上冒险

他们离开马路，沿着乡间小路骑了大约一英里，来到一个风景如画的村庄。这里到处是老式的横梁式的房子，在小小的乡村公共绿地上还坐落着一家铁匠铺。他们停下来买了些爆米花，然后又绕回去，骑车从桥上过了河，想找个野餐的好地方。大河的河水已经涨起来，再高些就有发洪水的危险了，但是在远离村庄的地方有一条支流，他们可以在那里放心自在地玩一会儿。弗朗西斯并不认识路，他只是朝着那个方向骑，拉姆毫不迟疑地跟着。他们看到一个大门，上面并没有写着“私人领地不得擅入”的字样，就把自行车藏到篱笆后面，进了大门，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上爬。

“我觉得，那条河肯定就在山那边。”弗拉西斯说，“走快点，拉姆。”

小山上真是美丽。路旁的山毛榉树伸展着灰色的枝杈，就像拱门一样，最适合攀爬了。树叶还没有长出来，但是矮一点的树丛中毛絮纷飞，鸟儿已经叽叽喳喳叫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求偶和筑巢了。空气中充满阳光、生命和花粉的味道，弗朗西斯像飞机那样张开双臂，以最快的速度向小山下冲去。

“大河就在那边！”他喊道，“我说的没错吧！拉姆，我们看看谁先跑到桥那边。”

拉姆还不太习惯在泥泞陡峭的山间小道上行走。他一脚踏进了兔子洞，脸冲下摔了个大马趴。他可是个勇敢懂事的小男孩儿，很快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因为裤子上蹭了一大片泥巴有点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回家吗？”他满怀希望地问。

“回家！”弗朗西斯怪叫一声，“你死了这个念头吧，想都别想。看哪，我告诉过你，我知道大河在哪儿。来吧，拉姆。赶快行动吧！”

“为什么要去大河？”拉姆小声地抗议，“水冷，我不会游泳。”但是他还是听话地跟着弗朗西斯往河边走。他们坐在一根倒下的树干上吃完了野餐，金色的湍急水流从他们身边很近的地方流淌而过，在桤木树干旁边卷起一个个漩涡。弗朗西斯大口吃着三明治，感觉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个下午。温蒂和继父就像是遥远的往事，已经无关痛痒了。他要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大河还只是冒险之旅的第一步呢。

他向四周看了看。身后的山坡上，黑白花奶牛在静静地吃草。土壤疏松的田地中，小麦的嫩芽已经长了出来。春日的天空有朵朵白云掠过。他又转身去看大河。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太阳从云彩里钻了出来，光芒撒在河岸边的山黄连和款冬花上，河面也开始闪闪发光。

弗朗西斯忽然跳起来，跑向河畔。他发现有一棵桤木倾斜着，树干远远地伸到水面上。他的下一项冒险就是要爬到树干上，从高处向下看那湍急的水流。但是，他刚跑到树根那里，突然发现了另外一项更刺激、更惊险的冒险，使他不禁惊喜地低喊了一声。拉姆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

桤木树干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水湾，本来被桤木垂下来的枝条覆盖得严严实实。水湾里面停靠着一条小船，用一条绳子拴在岸边的柱子上。上涨的河水把船整个抬了起来，在水湾里摇摆飘荡着。弗朗西斯想都没想就跳下去，坐进了船里。船上既没有船桨，也没有舵。这只是一艘在夏日供孩子们跳进跳出玩耍的玩具船。但对弗朗西斯来说，这可是一次终极冒险，让他其他的冒险计划都黯然失色。他一边动手去解系船的绳索，一边喊拉姆，叫他也赶快跳进来。拉姆站在河岸的泥地上，又紧张又害怕，犹豫着要不要跳进去。他觉得小船一离开河岸就会有危险，而且弗朗西斯才不会听他的待在岸边呢。他既不想上船，也不想让弗朗西斯一个人坐船到河中间去。

“别去，弗朗西斯！”他喊道，伸开双手做乞求状，做最后一次努力，“回来吧！我不会游泳——弗朗西斯！”

绳结的最后一扣被解开，小船脱离了束缚，随着不远处一个漩涡卷起的水流滑向大河的中间。拉姆眼看自己就要被孤零零地丢下，害怕极了，用力纵身一跃，跳进了船里，正好落在弗朗西斯的身边。小船猛地左右乱晃了几下，好在没有翻。宁静的小水湾转眼不见了，他们猛地被湍流带着冲向河中间。

这会儿，弗朗西斯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以为自己能一直抓着岸边的树枝，贴着河岸来一次有趣又安全的乘船旅行，但是现在小船已经完全失去控制，随着翻滚着白沫的水流摇来晃去。身后的拉姆已经哭起来了，嘟囔着说自己这回可要丧命了，弗朗西斯也这么觉得。

他紧紧抓住船帮，想着倘若他能使船靠向岸边，抓住一根树枝或者跳进一片芦苇地就好了，但是船的速度太快了，这样的想法根本做不到。现在他只能死死地抓住船帮。

在汹涌奔腾的水流中，忽然有几声呼喊从岸上传来。弗朗西斯抬起头，看到河岸上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怒气冲冲地飞奔着，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男孩儿，再后面是一只狂吠不停的牧羊犬。“大坝就在前面了，你们这些小笨蛋！”那个生气的男人大喊道，“把船往这边转！用你们的外衣，拖在船舷右边的水里！”

小船顺水漂流的速度很快，那个人跑得比小船更快，很快就跑到了他们前方的河岸上。接着，小一点的男孩儿紧紧扣住了大男孩儿的手，大男孩儿又紧紧拉男人腰间系着的绳子。那个男人又气又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就跳进了河水中，他的样子让弗朗西斯想起一头狂暴的河马。

“你们会游泳吗？”生气的男人大声喊道。“我会，他不会。”弗朗西斯尖叫道。“赶紧跳水。”他大喊道，奋力挥动双臂向他们游过来。“大坝就在前面了。听我的，快跳！”弗朗西斯往前方看了看。前方响声震天，可河流却消失了踪影。拉姆也看到了，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跳进了水里。那个男人一把抓住他，紧紧抱住不放。“往上拉！”他冲岸上的男孩儿们喊，又转向拉姆，“你，坚持住。”

弗朗西斯也跳下小船。他拼命挣扎着游水，但还是被河水淹没，沉了下去。当他冒出水面时，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抓着牧羊犬的项圈，逐渐靠近岸边。那个男人先用力将拉姆抱到河岸上，一会儿，弗朗西斯也像只落水的小狗一样，被从水里拉了出来，又湿又冷地躺在草地上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