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永隆二年,疆域最广关河宁定,四海呈平民丰物阜。
初春某日,京兆府治下的蓝田县里,一如往日的平静而详和。
醉仙楼身为本县最好的酒肆,宾客满座酒肉飘香。
酒行至酣,几名青年才子已是诗兴大发,不时有良句好篇出自其口,引得满堂宾朋一片叫好,正当店内气氛鼎盛之时,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快看,薛府里大门开了,又要出来一个了!”
这一声号就如同一个集结令,粗布食客也好,锦衣才子也罢,一同涌到了楼台的围栏边或是干脆冲到了酒肆之外,朝醉仙楼对面不远处的“薛府”大门口张望而去。
“这次会谁?”
说话间,大门打开,一名婀娜女子背着包袱,慢慢的走出了那扇朱漆大门。
众人见到那名女子,发出了一片惊嘘之声!
“张窈窕!”
方才吟诗作赋的青年才俊当中,有一人认出了她来禁不住叫出了声,顿时眼神僵直而且非常有辱斯文的咽了一口口水。
张窈窕,川蜀女子,京华名妓,艳名冠绝于一时。长安城无数达官显贵为博她一笑不惜撒千金却不可得。
去年探花郎徐生在登科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身前往张窈窕的居所,邀请她共游大雁塔。
张窈窕却拒绝了徐探花的邀请,因为那天她乘着一辆三花马车进了薛府,成为蓝田公子床前榻后执杯把盏的侍奉。
这蓝田公子何许人?
蓝田公子,姓薛,名绍,字承誉。年方弱冠,出身河东薛氏豪族,其父薛瓘当年迎娶了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嫡女城阳公主为妻。
薛绍身负豪门薛氏与李氏皇族的血脉。在大唐这个最是注重血统与门第的时代,薛绍就是一等一的天潢贵胄名门公子,是许多择婿之家可望而不可及的上品金龟婿。
不仅如此,薛绍还生了一副迷死女人不偿命的帅气外表,他才华满溢挥金如土。
把大唐女性对“梦中情人”的各项标准演绎到了极致,便成了无数女子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男神”。
蓝田公子的豪宅之中,更夜夜笙歌风月无边。他家中豢养的歌伎舞伶无不技艺超群天香国色。
可是最近,陆续有了许多美人被蓝田公子扫地出门。
“可惜啊,似张窈窕这样的天香国色倾城名媛,也被蓝田公子扫地出门!”食客当中有人痛语叹息道,“真是煮鹤焚琴!”
在众人的惊嘘与羡妒之中,张窈窕走出了薛府大门,泣不成声的登上一辆马车,飘然而去。
“唉,这已是本月的第七个了!”
此时,被众人讨论的蓝田公子薛绍,正端坐在房廊之下,观看几个武师的拳脚比斗。
最近薛府贴出了告示,请武师前来府上献艺,如若技艺出众可以留府任用或聘为薛公子的老师,待遇可谓优厚。
在场的两名武师都有祖传的武艺,远近小有名气。今日进了薛府都十分卖力,使出了看家的本领。
薛绍安静的看着,既不叫好也不贬斥,那张迷死女人不偿命的男神脸孔上,偶尔闪过一抹以往绝对不出现的冷峻神色。
“派赏,送客。”薛绍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扔出来,两名武师垂头丧气的退了下去。
又有两名手拿长棒的武师上来对练,比先前的几个更加卖力,砰砰当当的练了一阵都把对方打得不轻了,显然是拿出了真本事。
薛绍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失望,“月奴,另挑几个真才实学的武师来。似这等招摇浮夸的江湖骗子,我再也不想看到。”
说罢,薛绍起身走了。
看着蓝田公子的远去的背影,两名卖力表演以致鼻青脸肿的武师不觉有些愠怒。
“我二人自幼习武仡今已逾三十年,凡乡野诸县生平未逢敌手。蓝田公子如此低贬于人,是否太不识货?”
“三十年?”月奴轻吟了一声走到了这两名四十岁上下的武师面前,淡漠而带一丝冷艳妖绕。
月奴一袭简约熨贴的纯白色窄袖立领胡服,腰上束一条黑色金纹的宽边蹀躞带,头发只用一根木簪简单的挽起。
素面朝天,但却依然令男子心悸神往,一双美丽勾魂的深邃眼眸,身段高挑和美峰饱满。几分狂野英气,几分精致婉约,多半是个汉胡杂血女子。
两名武师看着眼前这个年约十八的极美女子,不觉有些心神恍惚面红耳赤。
“二位不服?”月奴背剪双手而立,声音很平静。
“是,我等不服!”两名武师高声道,“薛公子分明就是不懂武艺,却要污指我等学艺不精!”
“三招之内,二位若是能够站立不倒,月奴担保你们留下,薛公子以师礼待之。”月奴淡淡抬手往大门口一指,“或者,速离!”
两名武师先是愕然,继而愤然!
“出手吧!”
电光火石两招之间,两名武师瘫倒在地。一人左臂骨折,一人手中的长棒被月奴胡服裙摆之下宛如幻影般踢出的一条修长美腿,劈为两段。
两名武师震撼的仰望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月奴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清冷得紧,冷峻说了一个字--“请!”
两名武师仓皇爬起,片言不发拔腿就跑。
入夜,薛绍的房里亮着灯。
他拿一管柳条烤制的炭笔,在纸上专心的绘画。
良久。
他将那张纸稿拿起来细细的看,他又伸手在纸上轻轻的抚摩,无奈的叹息。
纸上是一份年轻女子的素描,齐耳短发柳眉弯弯,朱唇贝齿笑容甜美。薛绍拿着这份素描躺到床上,将素描纸面放到胸前,双手搭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习惯了军旅中的简单枯燥与紧张辛苦,也习惯了做为一名雇佣军的冷血残酷和危机四伏,却还没习惯做薛绍。
他,承誉,是特种基地王牌突击队的队员,代号“血狼”,性如狼心如铁,杀伐果断从不留情,血狼令敌闻风丧胆、咬牙切齿!
一次意外,却让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大唐,和蓝田公子薛绍融合在了一起。
他讨厌整个薛府里的阴柔脂粉之气。这副身体因为长期沉溺于酒色,内库空乏、精气亏虚。照这样下去肯定未老先衰,甚至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睡不着,薛绍索性坐起,盘腿练起了“八段景”。这从秦朝时就开始广为流行的养生功法,易学实用,简直就是为酒色过度身体亏虚的薛绍量身定做。
一练,就练到天亮。晨曦微露,有雄鸡报晓。
薛绍听到后院的马球场上,突然传来一阵刀剑破空的尖锐刺响和女子的娇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