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古法养生十三则阐微

一曰:两手握固,闭目冥心。

人身一心耳!而其名有三:心之本位曰人心,其神脑注曰天心,其神腹注曰地心。其用有三:天心生精,地心生气,人心生血。欲收人心,必须握固。握固者何?以两手大指尖,各掐两手亥子纹间,而以四指包握大指成拳形是也。盖心乃至灵之物,但一着想,即住想处。况心具阴阳,其理奇而耦者,本位之心也。稽其寄宫,乃在两手之心,一经掐夫亥子纹而握固之,则我之人心得住于本位矣。心居本位,则一身之气咸自相拱护,不劳招聚而自相聚于绛阙上下四傍也。凡夫后天之气,其质润而温,凡其聚处,如云如雾。然于本位,则其如云如雾之物,必先化而为液,下滴点心,便化为血。其间时候,谅非顷刻而化而成,是以握固之后,便应冥心。冥心须久,久则方妙,于是知养生家之所以必握固、必冥心也。我言行是功,必须功夫长久些者,一以心静不易,而欲令其安然而冥,则尤非易;一以心冥而安,斯为真冥,而一身之气来朝。其朝绛阙也,谅非一朝便能化液,苟非聚之久而周,则如云如雾之效不现。且必吾心冥而安也,则其所聚之气亦始和之极,然后得有变化之机呈焉。此一定之理,奈何有马到成功之想乎?闻之师云,世人中宫痰饮之多酿成痼疾者,无他,每于食后脾倦,或瞪目呆定,或闭目冥定,其在绛宫上下四傍之气亦随而拥护之,亦有如云如雾光景;但不到化液而起,或即到化液之后,彼不知内养之诀,而徒知便安一层,则所滴之液,不点入心而傍落于中脘左右,则成痰,久久积多则成痰饮症。世之修养家亦多此停饮之症者,无他,于冥心一功上不加功,略行香寸许、或半寸许即行他功,其灵液未化血而中止之故耳!我深悉此病,故每劝人于此一步功上,着实加功。今故不惮烦而疏说如右,见者幸勿视为常谈而忽诸!噫!行得液滴化血之后,不接行调心之诀,则又将酿骇人病出矣。其说则剖陈于后云。

二曰:舌抵上腭,一意调心。

夫人一身皆心也,虚处者心之体,实处者心之用。此之体用,乃贴粗浅一边说,其妙义乃气血焉,以一心之所主者,故曰一身惟心云。古先哲教人修养,而于闭目冥心后,继以舌抵上腭、一意调心者,旨何在乎?舌为心之苗,舌抵上腭,则心之神便随而上注。盖神为气帅,气为血将,如是一作用,则我神已上居夫干元,其中已具有存想泥丸一段妙用在其间矣。此不过略一存想我泥丸,或者有明晃晃气象,我则即用此明晃晃一光,遍将我身前前后后通体一罩,继即从事下句加功。其所谓加功者,不过先调息,看我气息随此光,自顶自口、自心自腹,次则继以虚其头、虚其心腹,是即存虚妙诀,妙诀之妙,在于存其虚意,而步步自里达外焉。谓之调者,有不虚处,以意虚之;有不通处,以意通之;有欲达外而若有墙壁紧向里迫然者,我则以意一散一松,则其中气象自能疏畅焉;或若有物兜住我气机如被网锁然,我则以意一放一松一脱,其诀在放心于无何有之乡而已。此又在行之者之能心领神会焉。此之谓调,此之谓一意调也。闻之师曰,世多染吐络血与夫赤浊肠红赤带者,其病类由如上所云。饮食困倦后,得养血化妙矣!无如所化未行于络,未藏于肝,未统于脾,蹶然而兴起酬应焉!其血横行而无归,积而外发,遂成等等症,不胜骇人。世之养生,初行功时,无不见效,已而忽得等等之症而中止者比比,此非别有故,盖于调心一功不加畅行耳。我亦深悉其弊,故不惮烦而详论之如右。

三曰:神游水府,双擦腰肾。

盖血为精本,精为气源,而使之血化精、精化气者,神不游夫水府,则水冷而不化;其所积留于下部间者,乃顽液,并不得谓之精也矣!古人有言:肾暖则生精,心凉则生血。味斯二语,则神之游夫水府也,非惟益乎肾,亦且利乎心矣。其诀惟何?将我目光内导心气,从我心后分注两腰,各盘旋于左右两肾之间,则凡所生血,即随气降分注两肾,经我目神注旋不已,暖气自生,渐渐大热,如沸如炙,则随降之血立化真液,而色纯白焉,此一物盖即世人所谓精者。然此一物不经夫两肾大热,如沸如炙,以至各于左右大热,会前升入脐轮,再加非常真火大煅一场,此物仅随向所积液伏于膀胱左右耳!相火一动则油然走泄,是即世人所患遗精与白浊也。诀惟加功于两腰肾,使彼腰肾常大热,则脐轮一关自得大热,而精自化气。其世有赤浊赤带之症者,由所降心血达至于腰,未经真火一烘,即随气流膀胱隐伏而滞,后感外邪,一引而出,男曰赤浊,女曰赤带云。于斯可悟双肾之不可不加擦,而神必肾游之妙义矣!然不标曰神存神运神摩神旋,而曰双擦腰肾者,以人初学,其神不灵、其气不旺、其火不足,其一身之关窍脉络,半有积痰壅阻其间,引之导之,未易领教,则效不可必而病可因积,故不得已而教之以手擦焉。呜呼!此先辈渡世不得已之苦心,故立言止此。然有因而薄视之,以为事非内运,有为外功,置之勿行,以为有志,遂有等等病生,卒因功废。惜哉!余深洞悉其妙,且又洞悉世之流弊,故不惮烦而为缕详于右,见者幸勿视为常谈而忽诸。但凡行是功者,擦勿用力,惟以心随掌转,自外达中,周而复始,不计擦之多寡,总以大热为妙,慎勿如俗僧之了诵《受生经》,虚行故事为戒。何以故?人之一身,血气旺则无病得染,而神为气血之主,又以气血为养神之本。气血之为一身宝也,人人知之,而不知所以养之,故日就月衰,而回澜无计也。果能从事夫上所言,而又能实心实力、恒久不废,何长生之不可踰及哉?

四曰:心注尾闾,频耸两肩。

此段功夫,乃为初行上言辈救弊之法,亦养生家必行之作用也。盖心者神之谓也,果如上言而极行之,其真炁自能攻穿尾阊,暖气冲脊,层层烘升,自达巅顶,原无事乎心注而频耸也。但彼初学之士,真气既衰而神力又薄,其尾阊之关闭塞而勿开,夹脊之节二十有四,其间积痰,节节有之,苟不仗此有为作用,其穿关也固不易,而欲节节通升,焉能无阻?然事又不可中止,倘此尾闾不开,则所有精不固,而所降留之气,岂肯安驻腹间?不变为腹胀胁疼、肛痈痔漏,则变为气忡心怔,小则亦必变为牙疼眼赤头眩等症。幸而关穿脊达,倘或中住,则有发背对口脑疽等患。是以先哲开此不得已有为作用,以解种种之厄。其诀乃一意神注尾闾,而于粪门作忍大便势,其气则缩而提矣。如是行之,尾关必开。我则以头稍向前面,而又用意自下提上,耸其两肩,则其气自从夹脊节节上升,升一节则加一提耸之功,直觉此气已到玉枕骨间,则可从事于下文之所示也矣!此一段功夫,稽即丹经所称黄河逆流一步玄诀。然其关有三:尾闾一也,夹脊二也,玉枕三也。今犹三关仅通其二云,我故曰过此关尚须从事于下所示者,以有玉枕一关耳!

五曰:目视顶门,叩齿搅口。

曰目视者,非以开眼视之,乃之眼合着,其目则向下而使其气上达,有如神在深渊而一意上注之法,如是视则得矣。标曰顶门,要使学者察其气升己过玉枕与否耳!然其间犹有一段大玄大妙,养生家必行一秘,藏而未之泄。其诀惟何?亦仍在顶门两字间也,顶者极高之谓,门乃天门。谓当导引此气,即从玉枕关直冲上去,存冲到天上,要觉有窅窅冥冥,而日月星辰犹在我神光之下,方谓之足。如是,则我身后天浊气化为先天清炁矣。如是后,方从事于叩齿搅口一功,斯无拖泥带水之弊焉。然我所云天门者,非指上天之门,原是我之顶,而上通天气之门耳!此一门也,我身天罡真炁之所驻者,其炁下临,群阴悉化。此关一过,则我身所具三关将势如破竹,有不待兵将焉。此修养家至宝之物,而欲得此一炁,非从破关直冲,上接天上之天罡,则此炁凝结于顶门,不为我用。即或世从别法精修,亦乘云驭空,而神从天目出者尚矣!然犹是神仙一门也。惟得此炁而进修之,自有白日冲举之妙,我师言之详矣。故于此关,犹详述如此。至如叩齿搅口,不过聚神引津之小作用耳!然于养生家则大有所补云。陶贞白《真诰》载有一夫,不解修炼而寿踰百岁,岳吏不敢近其所居。察其故,彼有风疾,其齿常自相击,乃疾使然。然于道,凡人叩齿则身神毕集者,彼夫之齿虽因风常击,而其神无敢或离,则其关窍得护甚固,故身有光焰,鬼不得近。有以夫!《真诰》所载如此!至夫搅口者,以人舌下有二窍,一通心,一通肾,丹经所称水火华池是也。以舌搅之,其液自出,且默以引所后升之气到口,以便吞咽,我故曰大有所补云尔。

六曰:静运两目,频频咽气。

此一段虽为初学说法,然其寓意亦精玄也。其曰静运两目者,所以聚神也。以所升之气已过玉枕,或已降注口中,则自有甘露随下,我必与舌搅得津同咽矣!而有余气,尚因叩搅,停驻泥丸。我则从事运目,自得润而热而凉,其神光圆白如珠,得悬于目前空际。而下曰频频咽气,不曰咽津,其旨玄矣哉!盖彼初学,阴液多而阳气微,虑有他变,咽气所以助阳也。令彼下田得有常热之妙,而身中水火始均,此补偏救弊之妙秘也。稽之丹书,自明斯理之非妄云。故我师谓此说,纵己超夫玄境,此段功夫亦不谓之虚劳焉,况初学乎!何以故?丹道以阳为宗者,。补阳即以除阴。经曰:分阳不尽不成鬼,分阴不尽不成仙。即此可悟矣!我愿见者循行勿疑是嘱。第所咽气,不到下田,不可中止云尔。

七曰:澄神摩腹,手攀两足。

此一段功夫,虽为初学而说,而藏有火土相生、三家聚会之妙义也!有补土燥湿之功,有聚气会神之妙,有五行会宗之用。夫神澄则浊质附土,摩腹则气运土驯;手攀者必俯其身,则腹贮清炁,必自穿尾而达乎泥丸。两足承攀,故直其胫而外挺其气,达出必足;既而受攀,则足心阳气必自脚背而升,上至尾闾,随其腹穿之炁而同升夹脊焉。此其中妙义,盖有不胜述者。核诸下文所述,其妙义自知不虚焉。

八曰:俯身鸣鼓,数息凝神。

曰俯身,承上法而加以无为一用焉。盖觉两足之炁已从尾阊穿上,故放却两足,以手捧头,掌掩两耳,以指向玉枕下击之,其声如鼓,故曰鸣鼓。鸣鼓何?所以致灵也。俯身而鼓,所以召我阳神,自背而达上,所谓乘槎达汉之一法也。逮至数息,则又直身而坐行矣!盖斯时也,神咸集于泥丸,将俯而听政矣。而返行数息,何也?泥丸乃听政之府,而燕息还在中黄,要知数息之时,我之阳神,业已退休土府矣。其数息也,所以进阳火也,此即息息归脐之妙,又即所谓安不忘危之道。故其数息之诀,不计数于升际,而着存于将降之候,则能息息归脐焉。故即继之以凝神之道,此盖借数息一法为凝神作用云尔。

九曰:摆腰洒腿,两手托天。

此一段乃静极而动之妙用,盖非浅见一流所能测也。殆以加意凝神之后,我身气机有所阻住,故必先行缓步,或十步或二十步;退而坐摆我腰,或九或十或十五;起而洒腿,左右咸如摆腰数。继即加以托天,数则或三或五,其起也缓,其落也如之,总以骨节通畅,而不致气粗为妙。

十曰:左右开弓,平心静气。

此一段无甚深义,学者但依法循行可也。

十一曰:无我无人,心如止水。

此一段似贴性功一边,而实炼命家脚踏实地之奇验焉。如每行功无此一步,断无成就之理。其法总如初步行功,加以一尘不染、万籁皆空之志行去,自得此真实境界。如果到此,而时候又久,其去大道也不远矣!

十二曰:遍体常暖,昼夜充和。

功夫到此,去仙近矣。然其所以致此者,还从上文来也。盖非可幸致者。

十三曰:动静不二,和光同尘。

至此已超出地仙之上,并非水仙境界。其所俟者,牟尼宝珠耳!殆非累行功圆者所得跂及者矣!

以上十三则,名目尚矣!大约养生家之所宗者。行之者未得其诀,每有弊生。今据师传,核之丹书,合而发之,名曰《阐微》。其言粗浅,其义精深,凡夫龙虎坎离卦爻斤两之说,概不理采。从事斯道者见之,我知其必不鄙而遐弃也。嘉庆戊寅仲冬月望日金盖山人小艮氏纂于娄工工次。